陆周语迟来的青春期躁动面对沈修意这个铁板注定没有什么后续的发展。

    从办公室出来后他们都心照不宣的避开讨论这个话题，两人从外表看起来格外正常，有八卦的同学问陆周语，得到的回答也都是“误会”的搪塞。

    她体谅沈修意的忙碌，仰慕他的聪慧。他们就像亲密的朋友，又在被课业铺天盖地席卷的高中生活里经营着暗藏心思的友谊。

    陆周语的素描本成了情感宣泄的出口，在后半本画册里挤满了同一个年轻男孩的身影。

    高二分班，陆周语作为艺术生被分到文科三班，里面汇聚了无数艺考生；沈修意是五中重点尖子生，成为英才班的领军人物。

    两人相处距离变成楼上楼下，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带两份早餐，两人在走廊边就着食物的热气填饱肚子。

    有时候陆周语会假意抱怨，实则给自己脸上贴金，“要不是善良的我，谁来管你吃喝。”

    沈修意总会轻轻笑笑不置一词，或者敷衍地学着陆周语的语气回答，“恩，大恩大德，毕生不忘。”

    他原本的口味顾及爷爷，平时做饭都是清淡口味，陆周语给他带早餐后，就跟着她常吃重口味食物。

    沈修意没有特定喜欢的食物，却非常珍惜两人难得的独处时间。

    分班后两人见面的时间逐渐减少，陆周语的成绩还是不上不下，却想考去A市，那是沈修意以后去的地方。

    好在专业知识过硬，只要文化课不拖后腿就没不至于考不上大学。

    可□□不消，贪念不止，她想考A市的大学，考沈修意旁边的大学，考沈修意的大学。

    高中生的陆周语像是被老师和课业推着往前走，每日难得的早餐环节在冬季来临时被沈修意主动叫停。

    “你现在应该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学习，马上要去参加集训了，文化课要尽可能多学。”

    看着他眼下的青黑，陆周语点点头，又拍拍他的肩膀相互打气，“加油!熬过这一年就好啦!”

    可没想到需要加油的只有陆周语一个人，没多久沈修意就凭借在各项国家级赛事的优异成绩A大提前招入。

    陆周语和陈最两人一起送沈修意去机场，分离时陆周语尤其不满，提起拳头狠狠撞上沈修意的胳膊，“你倒是提前走了，剩下的我们还要受尽高考折磨，你得在高考的时候来送我们！”

    沈修意笑着看着陆周语点头答应，又递给他个纸袋，里面是几个笔记本。

    “我的读书笔记，你拿着有用”

    “胡说，我们文理的考试内容都不一样，怎么会有用”，陆周语嘟囔着接过纸袋，她对学霸真的有羡慕又讨厌，羡慕聪明的脑袋瓜只有他有，讨厌自己没有。

    沈修意没理会陆周语的话，和两人告别后踏上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回家的路上，陆周语翻看那几个笔记本，分别是数学、英语甚至还有她最薄弱的地理。

    仔细翻看内容才发现，从基础知识到考试重点，由浅入深地地组成厚厚一本。

    这不是沈修意的读书笔记，而是他专门给陆周语做的读书笔记。

    她合上本子，眼眶微红，看着外面的蓝天和疾驰而过的街景，后知后觉的离别不舍才萦绕心头。

    可准高三生并没有这么多时间的伤春悲秋，尤其是陆周语野心勃勃的大学志愿，凭她现在的成绩可能就是把手指写变形都难以越龙门。

    可她却斗志昂扬，除了在画室练习的时间，其余都用沈修意留下的笔记学习文化课。

    陆周语认为高三是她这辈子最痛苦艰难的时刻，是永远都不想再重来的魔鬼岁月。

    她后来靠在沈修意肩上抱怨作业强度、考试竞争的压力和集训时那些藏在暗处的各种阴谋手段时，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只是平铺直叙地指出关于她初中时候是如何呼朋唤友，不务正业以至于没有形成良好的学习思维以及在遇到危急关头如何及时上报老师和警察。

    真是象牙塔里的书呆子。

    他们俩的交流从面对面转移到网上，可两人都忙得很，少有闲聊的时候。

    好在时间飞快，她被繁重的课业裹挟马不停蹄往前奔跑，等有喘气机会时美术联考已经结束。

    按沈修意的话说，成绩永远是检验成果的最佳证明。

    她把联考排名拍照发给了沈修意，大言不惭的留言:在北京等着来迎接我吧！

    隔了许久对方留言回复:好。

    离高考还有五个月，她又争分夺秒投入新一轮学习。

    按照沈修意的要求，每次大考小考都要把考卷发给他远程指导，查漏补缺，陆周语好几次看到他的留言时间都在凌晨两三点。

    长篇大段地指出她考卷里的问题，需要复习掌握的知识点，第二天陆周语就根据这些提示再抓紧时间复习。

    时间流转，很快到了高考前。

    陆周语提前三天就进入紧张状态，一想到高考就手心出汗，大脑宕机，完全看不进书籍，每天都在幻想自己考砸了、没考上的惨状。

    家里父母看到陆周语两眼发神的状态，吓得班都不敢上，轮番给她做思想工作。

    “宝贝你尽力就好，考得上就考，考不上爸爸就送你出国留学去!”

    “是呀乖乖，不就是个考试嘛，不要有这么重的思想包袱，妈妈给你做了最爱的糖醋里脊，你来尝尝。”

    陆周语全然不理会，只是神经质地扣着手指。

    最后陆周语的姥姥听说后紧急赶到陆家，拉着孩子去试试唯物主义。

    姥姥带着她跨进一座庙堂，檀香萦绕四处，偏殿里师傅们诵经的声音悠长平缓。

    祖孙两人在蒲团跪坐，旁边的姥姥低头叩拜，嘴里念念有词，“望佛祖保佑外孙陆周语，不求金榜题目，只愿问心无愧。”

    望着佛祖慈悲垂目的法相，她也学着姥姥的样子磕头祈求自己的心愿，“希望万事顺利，希望得偿所愿。”

    从宝殿出来，陆周语呼出一口气，仿佛浊气消散，内心平静许多。

    姥姥又轻车熟路带着她来到寺庙门口的偏殿，里面放着一些专门给香客购买的物品。

    与里头的师傅一番商量，祖孙俩回来时陆周语的腕间多了一串小叶紫檀手串，棕褐色的小圆珠绕在陆周语滢白的腕间，不过是姥姥给陆周语求的平心静气。

    几番折腾，陆周语状态倒是好了许多，在高考前夕还有些神神叨叨，吃了安眠药才能入睡。在考试当天竟然特别放松，仿佛回到了之前模考的状态。

    她收拾好东西，陆爸爸送她去考点。

    “真不要爸爸在门口陪考?”陆爸爸再三确认，心中犹豫万分。

    “不用不用，我在考试的时候想到你在门口心里会更紧张的。”

    现在陆爸爸一听到“紧张”一词就紧张，告诉陆周语中午会来接她后就踩油门离开。

    陆周语也开始往校门口方向走。

    “陆周语”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钻进耳朵。

    陆周语寻声音望过去，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眼前的男孩和记忆中的样子一样，英俊冷冽，皱着眉头仿佛下一句责备的话就要落在陆周语头上。

    “你这几天怎么回事？”责备的话真落在陆周语头上。

    她这几天紧张又有些逃避，害怕考不上A市的学校，都没敢上网找沈修意。

    沈修意几天联系不上陆周语，每年频发的高考生考前出事的案例又时不时在心头萦绕，干脆定了最早的班机赶回来。

    “你来陪我参加考试呀!”陆周语高兴地冲到沈修意面前，兴奋地拉起他的手臂摇晃。“我这几天太紧张了没注意看手机。”

    “别紧张，你模考成绩不差，硬拼实力也能考个好大学”，他低头看着陆周语，说出口的是肯定，也是祝福。

    看着陆周语走进校门，他才缓缓松口气，叫她别紧张，自己却放松不下来。

    刚去大学的他还不太能适应A大的节奏，专业课作业又多得让人踹不过气，手忙脚乱之下还要给陆周语编写复习资料，就连在回渝州的飞机上还要研究A市历年招考美术生的学校。

    两天的时间，他都在校外和其他陪考的家长蹲守，遇到热心肠的家长看到他在门口站着还以为是闹情绪的考生，三五几人把他团团围住劝说不要耽误考试。

    他望着学校的方向朝家长们解释，“我不是考生，我是……”

    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旁的热心阿姨接话道，“是送弟弟妹妹来高考吧”。

    沈修意没否认。

    陆周语这次在考前特意交代考完之后父母不要来校门口接她，得到保证的答复才安心去考试。

    等最后一科文综考试结束铃声一响她就立马冲出教室。

    操场上已经有有许多考生在往外走，她奋力奔跑越过他们，直冲冲地往校门跑，去找那个等她的少年。

    今天的校门口挤满了接考生的家长，人头攒动，陆周语被挤了好几次后脚跟，帆布鞋差点被挤掉。

    费力挤出人群来到和沈修意约好的地点。

    他在大树阴凉处看着跑得脸色通红的女孩，认真地说，“恭喜，考试结束。”

    “同喜同喜”，陆周语笑着回答沈修意，“我感觉我这次考得巨好，稳上重本!咱们叫上陈最去庆祝庆祝吧。”

    少年脸上的笑容凝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定了今晚的机票回A市，后天要交小组作业，我不能一个人拖全组的后腿。”

    陆周语心中有些遗憾，但是故作大方地说，“正事要紧，你回去吧，等我考到A市来找你玩!”

    沈修意点点头，从包里抽出一个长条的礼盒，“给你，毕业礼物。”

    陆周语惊讶地接住，打开一看是一条铂金手链，细长的手链，上面坠着一排同色菱形小片，在烈日下投射出细闪光芒。

    她啪一下关掉首饰盒，把东西递还给沈修意，“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快拿去退了。”

    “不贵，你之前不是说毕业礼物想要一条亮晶晶的手链吗”，沈修意把东西推回去，两人像小时候来回拉扯那盒痱子粉一样。

    “陆周语”，沈修意突然看向她。

    陆周语心里有些紧张，看着沈修意的眼睛，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期待。

    “你知道我这次考上A大得了多少奖金吗？”

    “啊？”

    说出口的话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沈修意没发觉陆周语的一样，微微附在她耳边说了一个数字。

    女孩的瞳孔震惊地放大，她一把夺过手链打开盒子，把手腕举起来，“快给我带上!这是我这几年当劳工给你带早饭，当好同桌解语花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