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

    深夜,星光黯淡,风微凉。

    霍濯,李耷一行人在刘嘉的打点下,顺利进入了微微开启的城门,门开的口子不大,仅容一人一马刚好通过。

    霍濯并不担心齐逸被关在后面。事实上,齐逸一人三马,在黄昏时分,城门关闭前就到了京城。

    黑暗中,城中有羽林卫小队拿着火把不断巡逻,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遇到可疑人员,格杀勿论。

    刘嘉拿出玉牌给一个守城兵,叫来了一队羽林卫,护送着李耷前往皇城。

    皇城中不只有皇帝,还有摄政王李晗,他在皇城里命工匠修建了一座宅邸,居住在那里,以震慑禁中的皇帝,随着李晗的病重,李晗在病榻上对外边的影响力江河日下。

    李耷进入皇城,一步一步距离父亲越近,心中越没谱,森严大气的黑暗皇城像一只巨兽将众人吞没。

    李耷心跳的厉害,心脏快要蹦出来一样,胸口发闷,有点疼,霍濯似有所感,拽住了李耷胳膊,李耷调整呼吸,逐渐安心。

    “什么人,站在那里,不要动。”前方突然传来呵斥声。

    “霍濯绷紧了身子,李耷手里攥着匕首,刘瑶正准备上前解释,刘嘉耳朵动了动,大喊:“不对,快趴下!”猛地把李耷扑倒在地,用身体护着李耷,霍濯反应迅速,和刘瑶几乎同时卧倒在地,几只弩箭从空中呼啸而过,万幸,没有伤到人。

    紧密的脚步声响起,刘嘉起来拉上李耷就往回跑,边跑办喊:“有刺客,快来人抓刺客。”

    霍濯则是冲上前,先下手为强。手中袖锤派上了大用场,在空中不断挥舞,力气极大,有人发出闷哼声。

    刘嘉刚喊几嗓子,对面就来了一个小太监,“哪里有刺客?”

    李耷没有废话,上去就是一匕首,拔出来,又刺进去,鲜血喷射到刘嘉和李耷的衣服上。

    刘嘉呆滞住了,这次换成李耷拉住刘嘉往反方向跑去:“小太监来得太快了,不正常。我们快回去帮阿濯,皇宫之内,戒备森严,你呼喊后,很快就会来人,几个贼人杀了便是。”

    死去的小太监的尸身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手里还没来得及用上的匕首在地上露出了半截。

    李耷说的没错,现在本就是多事之秋,禁军听到喊声后,迅速做出反应,向这里赶来。

    剩下两个刺客见占不到上风,行刺失败,皆自杀而亡。

    霍濯上前查看,一共五具尸体,刺客身着黑衣,里边是太监的服饰,交手时,刺客乱打一气,杀人技相当生疏,明显是匆忙之间就来行刺,不知是谁在宫中埋的暗子,应该是收集情报的,却被当做用作死士使用。

    李耷看一个太监还没死透,探探鼻息,还有微弱呼吸,他并不打算调查,立即补了一刀。

    不久,禁军赶来,灯火通明。

    刘嘉本不想过早暴露太子归来的消息,事已至此,拿出象牙牌,命令禁军沿路保护,带着李耷去面见皇帝,这是陛下早就交代的,找到太子后,无论何时何地,马上带太子过来相见。

    皇宫巨大,拐弯抹角,来到万寿宫前。

    出来的是俪妃的婢女,说陛下睡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李耷几人没有离去,决定等到天明,霍濯在李耷耳边蚊声道:“见到陛下前,勿食宫中饭水。”

    霍濯,刘嘉他们在路上吃过了,打起精神,再挺一天也不是问题,刚经历生死,精力耗费大,几人轮番休息。

    红日初升,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整个皇城随之醒来,生机勃勃。

    一个身穿王袍的少年快步走了过来,盯着李耷看个不停,李耷笑了:“旭弟,怎么,连大哥也认不出了吗?”

    李旭同样微笑:“大哥怎么如此狼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回来的正是时候啊。”

    侍卫见是李旭,行礼过后互呼唤宫女打开门,恭迎李旭进去。

    李旭进去后回头面带嘲弄之色:“要一起进来吗,大哥。”

    李耷并不动怒:“求之不得。”

    皇帝李骜和俪妃起的不晚,正在吃早饭,李旭过来随意道:“爹,娘。孩儿来了。”

    李骜和善道:“怎么今日来得这般早,坐下,一起吃饭吧。”

    李耷远远看到,眉头微皱,又快速舒展开,小跑上前抱着李骜大腿跪下,哀声道:“爹,不孝子回来了。”

    李旭冷眼旁观,俪妃不发一语。一家三口安稳坐着。

    李骜很意外,半晌,反应过来,温声道:“回来了,耷儿,你平安回来就好。”

    李耷使劲点头,呜呜然说不出话来。

    看自己儿子这个样子,李骜慢慢轻抚李耷后背,李耷再也绷不住了,放声大哭。

    李骜频频抹着眼泪,俪妃好像也被父子真情所感动,哭了起来,霎时间,三人哭作一团。

    良久,李旭劝道:“爹,皇兄回来是喜事,为了身体着想,还是别哭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俪妃给婢女打个手势,婢女拿过一个木凳给李耷,李骜紧紧拉着李耷的手不肯松开。

    好半天后,“你回来了,那得先去看看你娘。”边说着,李骜拉着李耷的手就向外走,霍濯和刘嘉,刘瑶跟在后面。

    李耷身上仔细看的话,还有血迹,李骜看不见似的提也没提,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后,不复刚才的激动,松开了李耷,赞许的眼神看着他:“你很不错。”

    “父皇都知道。”李耷心中暗道。

    “昨晚发生的事我都知道。”这是李骜的第二句话。

    “局势很复杂。”说完这句话后,李骜慢悠悠开始继续向前走,李耷低头在后面跟着。

    李骜来到了空荡荡的皇后寝宫,里边并没有灰尘,很干净,李骜来到一幅画像前,点燃三炷香,插上,温柔地看着妻子。

    李耷眼睛红了,跪下泣泪,强忍悲痛,也上了三炷香。

    “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

    “欸。”

    李骜和李耷简单吃过饭后,李骜拍了拍手,一个老太监拿过一个食盒放在桌上出去了,屋内只有两人,气氛不算冷淡。

    “该有个了断了。”李骜喃喃自语。

    李耷疑惑地看向李骜。

    “走,去看看你的叔父。”李骜起身,边走边说:“拿上食盒,不用担心你的朋友,有人照顾。”

    李耷放心了,拿起食盒,在后边跟上。

    两人上了马车,李骜闭目养神,李耷在车上换了套外衣。

    摄政王府与严肃的宫城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外围已经拆除,府邸规模不是很大,很是精致奢华,李骜看着身边的小桥流水,名贵树木,大片的竹林,珍贵花草,还有跑来跑去嬉闹的小猫小狗,啧啧称奇,神情一冷,“二弟真是好兴致,果然深得自然情趣。”

    进去摄政王府并没有人来阻拦,侍卫,宫女都行的大礼,毕竟不听话的都被清理了一遍,路人皆知,摄政王快不行了。

    李骜闲庭信步般出现在了千秋殿门外,殿内门窗紧闭,密不透风,他眯眼瞧了瞧,外边有一看一小两个太监。

    小太监立刻恭敬行礼,老太监看到李耷手里的食盒有一种解脱之感。

    开门的是老太监,一进去,李耷闻到了浓烈的汤药味道,还有一丝死人身上的腐朽味道。

    李耷亦步亦趋随着李骜向他的叔父,距摄政王李晗越来越近。

    李骜来到了李晗的病榻前,眼中恨意滔天,复杂地看着短短几天已经被病痛折磨瘦脱相了的李晗。

    李晗仿佛早就知道大哥会来一样。李骜刚过来,李晗就从床榻前桌上端起一小碗参汤一饮而尽,因为喝的很快,剧烈咳嗽起来,血气上涌,本来蜡黄的脸变得潮红。

    李骜冷眼旁观,良久,李晗气息稳定下来:“大哥,你终于来了。”

    李晗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知道,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今天,我命不久矣,咱们兄弟俩好好说说心里话。”

    李骜背过双手冷漠道:“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时间不多了。”

    李晗惨然一笑:“我们兄弟俩到今天这个地步,非我所愿。”

    “我被疾病日夜折磨,身体疼痛难当,昨晚短暂入睡,梦到了我们小时候,梦到了还没有登基的爹,还有娘。”

    “背叛了我,你和我说这个,你以为这样就能多苟延残喘几天吗?我现在一刻也快要等不了了。”

    “那就说点别的吧,大哥你当初登基后,致力于改革,太理想了,太不符合实际了,文官,勋贵,宗室,被你得罪了个遍,我能架空你,不是我比你有多强,而是群臣选择了我。”

    “你当上了摄政王,可真是意气风发啊,权力到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毒死了退位的父皇,违背了我们当初的承诺。”

    李晗紧闭双眼:“人世肮脏,有太多的不如意,太多的身不由己。”

    片刻后,他虚弱道:“一人之欲,天下人之欲也。只要尝到了滋味,谁不痴迷其中?”

    李晗努力撑起身子坐起来,“世间至高无上的位置,几乎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人人都讨好你,因为你掌握着无上的权力,人们都畏惧你,因为你可以一言决生死,可以杀任何人,皇兄,面对这样的权力,你会不生出欲望,能禁得住诱惑吗。”李晗激动道。

    “我能。”李骜淡然道。

    李晗哑口无言,李骜有古之君子遗风,若不是宅心仁厚,过于心慈手软,太温良恭俭让,自己也不会成功夺权,毕竟群臣支持的力量在和皇权相比是不值一提的。

    李骜接着说道:“当初你们都反对我的改革,说的情真意切,冠冕堂皇,我以为自己错了。”

    “身边的老师,朋友,以大义为名,鼓动我兵谏父皇,我照做了,可我自己真正做了皇帝后才悲哀的发现,自己并没有父皇做的好。”

    “有很多人,很多事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所以,我发现我所做的都是徒劳无功后,我动了还政太上皇的念头,太上皇虽然耽于享乐,宠幸贪官,但并不昏庸。”

    长叹一声后李骜接着说道:“可惜,却不想害了父皇,我竟然还相信了你们,真幼稚啊。”李骜摇摇头。

    “后来我想明白了了人们是都下意识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一些看似正义的话,话其实怎么说怎么对,其实都为了自己的利益。”

    “察其言观其行,我这几年冷眼旁观,对你们,只是失望,并不后悔,你没有做到对我承诺的,让我看清了你们的真面目,现在我要收回我的权力了。”

    李骜对侍立一旁的李耷说道:“今天,爹给你上一课,这几年时间我只学会了两件事,其一,为帝者,绝不可心慈手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顿了一下李骜又道:“其二,安危不可操纵于他人之手,耷儿,你要知道,帝王没有兄弟,孤独是皇帝的宿命,优秀的帝王会怀疑一切。”

    “好了,打开食盒,送你叔父上路吧。”

    李耷有些迟疑,看着叔父,起了怜悯之心,下意识不想动,他想起了幼年叔父把自己举过头顶玩闹,带自己读书习字,把叔父当马骑的欢乐时光,儿时父亲勤学多问,并没有多少时间陪伴自己。”

    “你忘记了你母后被幽禁至死了。”李骜看李耷不动,冰冷说道。

    李耷终于狠下心来。

    李晗看李耷从食盒中拿出一壶酒,一个杯子,长叹道:“权力是一杯绚丽多姿的毒酒,人们明知道有剧毒,可还是禁不住诱惑,前仆后继的疯狂追求,最终一个健康正常的人异化成一个怪物,人们却不后悔,乐此不疲,因为这是代价。”

    李耷把酒倒满,递给了李晗。

    李晗结过酒杯说道:“皇兄,我承诺过你的事做了,没有成功,动那些世家的前一天,三千黑甲军,一夜间死绝,死因不明。”

    李骜瞳孔骤然一缩,颤声道:“修士,是那些修士下场了,他们要打破千年前的约定了吗?”

    “那些门派,有染指人间王朝的可能。极有可能打破千年之前的约定,现在已经在慢慢渗透,扶持傀儡,大哥你有气运在身,那些人忌惮,不想沾染因果,所以你暂时无虞。”

    李耷缓缓又说道:“不过我怕了,我是真怕了,所以我停手了,就算这样,我也染上恶疾。皇兄,我将能做的都做了,朝中还是有人忠于我李家天下,想要做些实事的。”李晗指着桌子道:“那些人和事,都在暗格里。”

    李骜踱来踱去,良久,镇静下来,看着李晗手拿毒酒不动。

    李晗只是看着李骜,李骜看懂了那个哀求的眼神。

    先前李晗以为自己能从容赴死,可真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想活着。

    “你不是想逼我退位,杀我全家吗,从你对我动手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失败的准备。”

    李骜居高临下看着李晗:“死有何惧,你不想体面,朕就帮你体面。”

    李骜伸出手抓住酒杯,强行喂给李晗,李晗拼命虚弱地挣扎着,酒打翻在被子上,顺着李晗下巴流到脖子上,李骜不为所动,从旁拿过酒壶,使劲灌下去,看李晗吐出来,直接一把扼住他的脖子,李晗眼珠子血红瞪的老大,呼吸急促,口吐白沫,发出嗬呲嗬呲声,李骜照着他太阳穴猛击一拳,李晗哆嗦着发青的嘴唇,皇……,手抓在空中,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李晗终于不甘地闭上了眼睛,黑血流了出来,身子歪在一边。

    确认李晗没气了,李骜坐下呼呼喘气,看李耷好像吓傻了,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李耷被刚才父亲扭曲的脸庞和狰狞神色吓到了,心念电转间想到了霍濯的话,不要使手段,顺其自然,用亲情。

    李骜看李耷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暴怒,一巴掌扇了过去,骂道:“不成器的东西,为父告诉过你,不要仁慈!”

    李耷呜呜哭着,“爹,爹。”

    “如果在这里的是李旭,他会帮为父按住你叔父的手脚,岂会像你这样哭哭啼啼,不成体统!”李骜低声喝道。

    父子连心,李骜被李耷哭了一会儿也心软了,看着李耷的眉眼,想起了亡妻的嘱托,那些相濡以沫的日子在脑海中浮现。

    他长叹道:“若不是如此,为父也不会带你过来,还有时间,慢慢来吧。”

    李骜摸了摸自己染了霜雪的鬓发,一时间,哀思如潮。

    突然,李耷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瞪大了眼睛,指着李晗那边说不出话,李骜回头一看,李晗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死不瞑目。

    李骜定下心神:“去,给你叔父闭上眼睛,李耷哆哆嗦嗦过去,伸出抖如筛糠的手小心地合上了眼帘。

    瞬间,李晗眼睛,复又慢慢睁开。

    李骜沉思过后:“齐国会在我手上恢复往日的荣光,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兄弟相残,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悲哀,你应该接受。”

    李耷又去合拢眼睛,这次李晗没有再睁开了。

    李骜踱步推开窗户,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窗外微风不燥,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一派祥和景象。

    李晗尸体,其状可怖,和窗子外是两个世界。

    “是不是觉得爹过于狠毒了?”

    “没。”

    “你叔父明显活不过今晚了,你在想,为什么还要这么迫不及待,对吗。”

    李骜赏了赏春天美景,驱散心中阴暗,关上了窗户,走到李耷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你叔父还有底牌没有用,他之所以宁愿死,也不拼一把,因为他有软肋。”

    李骜悠悠道:“他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几乎无人知晓,他知道我知道,所以没有反抗,我们才如此顺利夺回权力,可是为君者,想要的东西会自己拿,自己了断,不需要别人的给予,这是一个帝王的尊严。”

    “病虎临终前也能发出致命一击,时间越久,变数太多,希望不要寄托在别人身上,万一李晗改变主意了,死的就是我们。”

    李耷思考片刻,“那爹会放过…”

    “不会,这事交给李旭去办了。”李骜轻飘飘说道。

    李耷感到心寒。

    “如果你站的起来,能担得起齐国八千里江山,李旭就是你路上最好的踏脚石。”李骜话未说完就不说了。

    李耷明白,父亲在养蛊,李旭也有机会登上帝位,他真的变了,成为了一个皇帝。

    李骜冷不丁道:“如果朕用跟你一同回来的几个人的命,换你的太子之位,你会怎么做?”

    “回答朕!”

    嘀嗒,嘀嗒,冷汗顺着李耷的面颊滴落在地板上,李耷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已经给出了答案。

    盯了李耷一会儿,李骜失望了,眼神深处却有满意之色闪过。

    一个皇帝对这样的继承人无疑是失望的,作为一个父亲,一个经过宫变,渴望真情的父亲,对李耷今天的表现是满意的,刘嘉自从遇到李耷就把他的言行都牢记于心,秘密记录下来。

    李骜对周围的人和事洞若观火。

    “来人。”

    两个太监进来躬身等候吩咐。

    “厚葬。”

    小太监看着脚尖,离去,老太监看着李骜,面露复杂。

    老太监是看着李骜和李晗长大的,对兄弟俩有感情,“陛下保重身体。”老太监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起身,往床榻走去,麻利地把李晗身体放正,盖好被子,用袖口擦拭污血,拿起地上的半壶毒酒一饮而尽,登时气绝身亡。

    李骜和李耷一前一后走出了千秋殿。

    “回你的东宫,吃点东西换上太子服饰,上午朝。”

    “是,父皇。”

    看着李耷走远,李骜返回千秋殿,吩咐了一声别让任何人进来,插上门。

    李骜从桌子暗格中拿出厚厚一沓书信,观看起来,殿内有上百根巨烛照亮,并不黑暗。”

    很久以后,李骜放下信捏捏眉心,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上眼思考着什么。

    放松以后,李骜突然看向了李晗怔怔出神,须臾,眼眶有水珠滑落,他抹了一把,很惊讶,自嘲一笑。

    “愿你我,下辈子生在普通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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