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证清白

    “今日丞相大人亲自驾临,太常少卿与本官俱在,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逃凶手嫌疑。”上官赋也跟着附声,眼睛却不时打量着丞相脸色。

    林槐瞥了上官赋一眼,这个京城父母官将自己的鲇鱼胡子用一根小绳绑在颌下,脸上写满了“不敢办事”四个大字,卑躬屈膝往那儿一站,仿佛不是官员,而是陪同。

    “上官大人乃京都府尹,怎么未曾问案就要定罪,难道,这就是您平日的办案之法?”

    上官赋拱了拱手,笑道:“在侯爷面前,下官岂敢草率办案。”

    付姚干咳了两声,向慕景白道:“慕公子,你向本相承诺三日之后找出真凶,如今期限已到,你有何话说。”

    慕景白一席白衣上前,不急不徐道:“相爷,小民今日即要自证清白,也要找出凶手,不只是为了死去的二公子,也是为了孟三公子。我当日被人陷害,有口难言,人人皆称我是凶手,付统领更是出手伤人,强行将我带走,让那真凶逍遥法外、再次作案,令孟三公子不幸遭难。如今,那凶手可能仍藏在大家身边,若不将他找出,下一个出事的,还不知是谁。”

    付成元不耐烦道:“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要是知道凶手就快说出来,不知道,就不要拖延时间!”

    “付统领这么着急,是因看见了孟大人,心怀有愧,怕他牵怒于你吗?”

    “你……”付成元不愤,正想发火,可一见父亲眼神,便又咽了下去。

    唯孟祭微微看了慕景白一眼,眼中之意,意味深长。

    付姚又道:“既然你要自证清白,还要找出凶手,不必再等,且快说来。”

    “是。”慕景白拱手道:“不过,在小民找出凶手之前,有一件事须请相爷、侯爷以及各位大人示下。”

    “何事。”

    “小民身份低微,在场各位又都官位惊人,手握杀伐之权,若小民寻找凶手其间稍有言语不慎,或冲撞某些人,有人一怒之下要将我处死,那要如何是好?”

    付成元狠狠瞪着慕景白,这话,分明是冲他来的!

    付姚瞅了一眼付成元,道:“有本相在此,谁敢妄自动手?本相允你在找出凶手之前,谁也不能动你半分。”

    “多谢相爷!”慕景白又道:“小民还有一事,今天在场各位、包括您在内,可否任我差遣……”

    付成元恼道:“你休要得寸进尺!你什么身份,岂能差遣我等?”

    众公子也窃窃私语,“这个意思,是他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吗?难道他要我们去死,我们也去死?”

    林峻道:“各位,大家今日来此,不就是要弄清真相、找出真凶吗?付统领,难道,你不想找出杀害你亲弟弟的凶手?”

    林槐也道:“付丞相,孟大人,依本侯之见,只要不是什么刁难之事,为了二公子和三公子之英灵,我们些微出些力,也是应当的。”

    孟祭中年丧子,悲痛欲绝,今日前来,只想抓到真凶。为此,他不惜任何代价!

    于是向慕景白道:“若你能保证找出那凶手,本官无有不可。”

    付成元大急,正要开口,就听他爹付姚道:“就依慕公子所言。不过,今日你若查不出凶手,本相绝对不会轻饶。”

    慕景白拱手致谢,“谢相爷!”

    说完,他转头向付成元道:“那头一件事,还请付统领将府外士兵撤走,撤往西城门把守。”

    “你这就是冲我来的,”付成元暴跳而起,大怒道:“王八蛋,老子把「神威军」调走,好让你这厮趁机逃跑吗!”

    “统领大人误会了,当日案发,真凶分明就在当场,若非统领不肯信我,放那凶手离开,孟三公子也不会因此丧命。如今我有眉目,此举只为以防万一。”

    付成元正要再开口,付姚低咳一声,道:“成元,还不速速照做,无论如何,今日这凶手,万万不能出城。”

    付成元气得两手握成拳,恨恨叫了一个手下进来,咬牙吩咐道:“传我的命令,叫张镇舟带神威军去西城门,不得有误。”

    说罢,又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暗号,那人得令退下。

    不一会儿,外头传话进来,说“神威军已调离”,众公子听了,都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支军队走了,感觉天空都亮了一半。

    接着,慕景白又转身向众公子道:“现在,有劳各位公子按照侯爷寿宴当天的位置站定。多谢。”

    众人自然照做。

    慕景白当日在前,无需动作,林清秋和林峻则走入堂中,不过少许时侯,大家各站各位,《百月堂》上除了多出的几个官员外,其情形与当时也八九不离十。

    “不知各位大人可看得清众位公子所在的位置?”慕景白问。

    众官其位在上,人一散开,一清二楚,自然点头。

    慕景白又问:“不知各位公子可能看到彼此所在?”

    众人所在位置皆不近不远,两边虽有树木花丛,也未能阻挡目之所及,都能相互看见。便也都称“看得见”。

    “那么,”慕景白上前一步,向众官道:“大家都看到了,如此之景,众目睽睽,稍有动作,人人可见,我便再有本事,也不能在大家面前出手伤人。请各位大人明鉴。”

    “呵,这可难说,谁知道你当时有没有做什么小动作。”付成元不屑道。

    “不错,”人群里,一个身穿梨白锦衫的英俊男子走出来,开口道,“那天林小姐一进来,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连付二公子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确定他没有暗中指使同伙行凶?”

    众人一看,说话的是御史张须之子张瑚炎,此人自称“涼都十大才子”之一,在京城也算名气不小。

    见他说话,旁边一个身着青衫的公子便也站了出来,道:“张公子说得有理。谁没事总盯着别人看,而且那凶器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慕公子的姓,是我们都看见的,这要如何解释?”

    “他解释不了,他忘了凶器上有刻字,聪明反被聪明误!”付成元趁机嘲讽冷笑。

    接着,一个文绉绉的公子也扇着扇子幽然开口:“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害人者,人恒害之,天道自公,百密一疏。”

    慕景白看一下子窜出这么多人来,附和付成元说话,且都有备而来,神色自若,不似旁人战战兢兢。不由叹了一口气,皱眉摇头道:“三位公子,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何必无中生有、咄咄逼人?难道,我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这么难吗?”

    付成元冷笑道:“哼,别装了,你本来就是凶手,自己承认了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们都是这样认为吗?”慕景白抬头扫了一眼众公子,其余人却都不敢作声。

    慕景白知道,虽然调走了神威军,但仍无法打消大家对付成元的惧怕,如此下去,自证都难,何谈寻凶?

    想着,垂头朝后方走了几步,突然猛地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剑,目光一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旁边那文绉绉的公子!

    “喂,你做什么!”有人惊呼。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那文绉绉的公子发出“啊”一声惨叫,双眼圆睁,脸色惊恐诡异,捧着肚子,直直栽倒下去。

    “啊?杀……杀人了!”张瑚炎回过神来,惊声大喊!

    “什么!”众公子大惊失色,慌得连连后退,几乎魂飞魄散。

    “来人,保护相爷!”

    随着一声急呼,暗藏院外的护卫们纷纷冲将进来,迅速将付姚等人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堂上众官全都脸色惨白,林峻和林清秋也吓坏了,不知好端端的,慕景白怎么就突然动手了。

    这时,突听付成元一声大喝,拔出匕首,竟大步冲向慕景白。

    “慕大哥!”

    “慕公子。”

    林清秋和林峻同时大惊。说时迟,那时快,付成元已冲了过去,眼看离慕景白数米不到,救之不及。谁知,就在这时,两个身影突然从慕景白左右飞出,举起佩刀挡住付成元,正是贵春和陈布。

    “住手,住手。”林槐连忙站起来,厉声怒喝。若林府侍卫率先动手,今日这院内,势必是一场乱仗。

    付姚也出声喝止:“成元,住手。”

    可付成元哪里肯收手,慕景白这个王八蛋,杀了他二弟,现在还敢杀人,他誓要取下他的脑袋,以祭黄泉亡灵!

    然而,就在两方即将交手之际,忽听一人道:“哎呀,别打架,别打架。”

    接着,就见刚才倒地的公子竟然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苍白着脸,用力摆手道:“别打架,我没事,我……我没事。”

    “诶?”众人几乎同时睁大眼睛,齐齐望向那公子。

    付成元也愣了一下,一脚踏空,两眼迷茫。

    那公子满面冷汗,颤抖“拔”出腹部短剑,尴尬道:“这剑是假的,纸、纸糊的,我刚才就是吓、吓着了。”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他手里果然捏着一团纸做的匕首,匕首用笔画就,“有锋有刃”,别说,做得还真像。

    “哎呀,原来不是真的,张公子,你刚才叫这么大声干嘛,吓死人了。”

    “他奶奶的,搞什么,这也太惊悚了呀。”

    “哎呦,王少爷,快起来,快起来,瞧瞧你们把王少爷吓成什么样了……”

    众公子拍心口的拍心口,抹汗珠的抹汗珠,还有个别提裤子的就不说了。

    “公子,你没事吧!”

    汀枫跌跌撞撞冲上来,他刚才差点没吓死过去,尤其看见大春哥和阿布哥冲上去保护公子,只觉天都要塌了,这辈子就要完了,幸好公子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没事,不必惊慌。”

    慕景白抚了抚自己的手臂,说着,走到那受惊的公子身前,作了一个礼,道:“周公子,刚刚多有失礼,实属无奈,还望见谅。”

    那公子本就惊惶未定,乍然看见慕景白的脸,惊得一连退后好几步,撞到张瑚炎,差点再次跌倒。

    慕景白忙一把将他拉住,道:“小心,没事吧?”

    “没、没事,”那公子心慌站住,听见慕景白说出自己的名字,神情一时颇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

    慕景白道:“周公子见谅,我看过花名册,知令尊乃是左神威军副校尉,出自武将之门。只是,不知今日之事,公子是被父亲施压,还是自作主张?”

    周公子被说中心事,暗瞥了付成元一眼,忙低头还礼,道:“周文妄言,在此向公子赔礼。”

    二人互作一礼,慕景白站起,正见周文身后脸色煞白的张瑚炎,冷声道:“莫非「?御史大夫」也成了神威军的部下?”

    “没有,没有。”张瑚炎慌得一个激灵,赶忙躲进人群。

    他刚才满脑子都是“侥幸”二字,侥幸慕景白不是冲他而去,侥幸自己没有站在近前,此时看见慕景白的眼神,自然恐逃之不及,又哪里敢再开口说话。

    慕景白见他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便不再理会,转身看了看被自己弄出来的慌乱场景,不由轻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抱歉,让各位公子受惊。适才各位对我有所误解,我不得已才这么做,实非本意,想必现在,大家也都已看到,无论是谁,要想在院中悄无声息动手,都不太可能。你们可还有疑虑?”

    众公子此时正当脸青面白、心似小鹿,不曾“还阳”过来,哪有力气说话,但凡是个正常人,有双不瞎的眼睛,都能看得明白。同时,经此一闹,大家也都清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事不关己的话,尽量不要乱说”,因而,几乎都选择了默认。

    林槐适才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唯恐慕景白做出什么冲动之事来。万一,万一真到那种境地,可如何是好。此时闻言,方松了一口气,道:“好了,刚才只是虚惊一场,不是什么大事,石光,让他们都退下,退下去!”

    林峻听见,让护卫一一退下。贵春和陈布对视了一眼,确定付成元不再动手,也跟着退了出去。

    付姚事已至此,淡淡喝了一口茶,问道:“既然如此,那慕公子以为,凶手杀人,是用的何等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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