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婚救人

    岳霖耳边仍在回响着丧尸呼哧呼哧的嘶吼声,胳膊被咬时她疼得大叫,手中的刀也挥舞到了极致。

    可眼皮越来越重,刀也举不动了。

    她努力转头想看看那个男人,肖天珏,她名义上的夫君。

    但什么也看不到。

    狭小逼仄的牢房里目之所及全是丧尸,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有几个甚至是她亲手抓回来的。

    在失去最后一丝力气之前,岳霖用刀砍下了自己的头。

    她不想明早起来变成一具行尸走肉,那是她曾经认为最恶心的东西。

    脖颈处喷射出浓稠的鲜血,岳霖的身子倒在丧尸堆里,头颅滚啊滚,停在了牢房门口,猝不及防和肖天珏对视了。

    他果然在这里。

    在肖天珏身后阴影处,岳霖还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姿不算挺拔,估计是年纪大了,还有点微微发福。虽然看不清脸,但熟悉的人还是一眼能认出他是谁。

    岳惟崇。

    那是她的父亲。

    以前有人和岳霖说过:“你知道吗,犯人被刽子手砍头后,都要过一会才死的。你要是这会骂他几句,没准他还能张口回骂。”

    “滚啊,我才没你那么欠。我说简邑,你能不能斯文点,如今好歹也是京城公子哥了,说话有点涵养好不好。你瞧人家肖天珏,长得俊说话也中听。”

    “肖天珏?他跟我们压根不是一路人,这种见人就笑的男人最可怕了,谁知道心里装着什么坏水。喂,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哼,谁说不是一路人。我父亲已经去肖府了,等我和他成亲后,再让你瞧瞧什么叫公子世无双。”

    脑海中的记忆一闪而过,岳霖闭上眼,无声地骂了句。

    艹。

    ***

    岳府坐落在京城西北角的明福巷中,此处虽不算偏僻,却也不是什么金贵之地。

    周围混居着一些家境殷实之辈,大多是外来人口在京城置办的宅邸。不常住,却必须有个体面的落脚所。

    岳家以前也是这么个情况,现在不同了。

    岳家本是江州大族,去年嫡子岳博彦高中榜眼,岳家家主岳惟崇携家眷赶来京城为儿子庆贺,并放话说以后就在京城落脚了。

    刚开始岳家还风光了一阵,人人都称赞岳惟崇教导有方,转眼一年过去,岳家门庭已逐渐冷落下来。

    可近期岳家又慢慢被人提起,原因是嫡次女岳霖要和肖家肖天珏说亲了。

    肖天珏乃是吏部尚书次子,待人温文儒雅,与岳博彦为同科进士,如今也在朝中谋了个官职。

    岳霖与肖天珏年龄相差不大,家境也尚匹配,如果真成亲的话也算一桩美谈。

    本来岳府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可谁知睡了一觉起来变天了。

    马房小厮此刻就觉得天塌了。

    “二小姐,不是小的不给您马,是这会天还没亮呢,您等老爷起来容我通禀一声。否则您要是出事了,小的肯定要被老爷怪罪的。”

    岳霖这会也头疼的要命,没想到她死后居然没变成丧尸,而是回到了五年前她刚和肖天珏定亲的时候。

    府内人人都在为两人的婚事做准备,就连她原本也是如此。

    没人知道京城之外的地方已沦为地狱,而距离丧尸围攻京城只剩下不到半月。

    岳霖有前世的记忆,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原本应该立即禀告父亲,再上奏皇上,说不定京城可以避免这场灾祸。

    可这种无稽之谈要是说出去,恐怕她会被立刻冠上危言耸听的罪名。再者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母亲姐姐还在江州,她必须要去救她们。

    至于京城岳家...

    前世父亲和夫君的双重背叛令她心灰意冷,尽管现在还没发生那些事情,但她做不到心无芥蒂。

    想到这里,岳霖要走的心更坚定了,她厉声呵斥:“滚,你再不让开,我第一个怪罪你,父亲那里我自己去说。”

    “二小姐您再等等...”小厮正发愁呢,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人,他连忙走过去:“少爷您来了。”

    岳博彦穿着外袍从远处疾步走来,一眼便能看出他起得匆忙,头发都未梳整齐。

    “你来了正好,省的我去找父亲了。我要去江州。”岳霖连头都没转,自顾自去马房骑马。

    周围还跟来不少下人,岳博彦忍着气劝岳霖:“二姐,你这是做什么?要去江州也等父亲醒了再商量。都是马上要成亲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冒冒失失。”

    岳霖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她这个弟弟做派简直和父亲一模一样,明明比她还小两岁,整天说话老气横秋的,真让人亲近不起来。

    岳霖在马房选好马后就往门口走,她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让人不理解,可她没办法。江州比京城沦陷的早,若不早点赶过去,母亲和姐姐又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等把母亲姐姐接回京城,后面的事再做打算。

    “你到底还想不想成亲了?”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岳霖深吸一口气跨上马背,转头看向岳博彦:“不想,去跟肖家说我反悔了。还有,你看好家里,这段时间别让陌生人进府。”

    说完,岳霖一甩马鞭人已离去。

    岳博彦气的不行,心里已经把岳霖骂了好几遍,这个二姐从小就爱惹事,整天骑着马到处撒野。来京城后以为她收敛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疯。

    “少爷...”

    岳博彦怒气冲冲道:“说!”

    “二小姐走之前还拿走了她的刀。”

    岳博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从集市上带回来的那把玄金刀吗?带那个做什么,真是疯子。”

    天色已经不早了,岳博彦估算着时间去父亲房里请安,顺便将岳霖的事说了一遍。

    岳惟崇听完果然大怒:“混账东西,婚约是能说毁就毁吗?她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岳博彦没吭声,父亲不喜欢男人嚼舌根,他只需要把事情的原本始末说出来就可以。至于其他的,父亲心中自有考量。

    果然岳惟崇砸了几个杯子后,渐渐平复下来,又和岳博彦说:“这件事先别往外说,你去找几个人跟去江州,把岳霖绑也给我绑回来。”

    岳博彦应了声是,便离开了。有了父亲的准许,他才好放手去追人。

    岳霖嫁的可是吏部尚书儿子,要是悔婚,他岳博彦的仕途也就到头了。总归京城到江州也就四五天路程,这会去追人还来得及。

    此时城门守卫正懒懒散散地站着,当看到有人要出城时才警醒了些。

    “诶,那不是岳家二小姐吗?这会出城干嘛。”

    “怎么?你认识?”

    “那哪能啊。是上次她和简公子当街吵架,我恰好碰见了。我当时就说娶媳妇千万别娶这么凶的,哪有一点姑娘样子。”

    “简公子那张嘴,也不怪人姑娘和他吵,肯定是被气到了。不过我前段日子瞧见简公子也出城了,不知道是去哪。”

    “这谁知道呢,贵人们行踪无定,咱们只管好好守城门吧。”

    岳霖一路纵马狂奔,清晨微凉的风顺着她脸刮过,时间一久脸都冻麻了,但她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火热。

    一定要来得及救下她们。

    一定要。

    前世她沉浸在定亲的喜悦中,等知道江州沦陷时,早已来不及去救下母亲姐姐。所以后来她才会格外在意父亲和肖天珏,那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

    可再快的马儿也得休息,疾驰了两天一夜后,岳霖找了家客栈落脚。

    这里距离江州已经不远了,骑马快的话大概一天左右就能到。

    客栈老板是个普通妇人,她见岳霖穿着不俗便打起了几分精神应付:“客官,里面请,您这是要住几晚?”

    岳霖丢了粒碎银给老板:“住一晚,把你们店的菜端进房里来,还有,门口那匹马喂饱了。”

    “行嘞。小六,把客官带去二楼。”老板见只得了粒碎银,立马又蔫蔫地。顺手招呼了个小伙计过来,自己转身去后厨了。

    伙计把岳霖引到后,还想进门收拾一番,岳霖拦住他:“不用了,你去下面找人喂马吧,等会饭菜好了放门口就行,不用端进来。”

    伙计尴尬地笑了下,心里暗自嘀咕这个客人可够怪的,不过不关他事,他才懒得管呢。

    伙计走后,岳霖把门关上,这才放松下来。

    困意很快袭来,她强撑着用完饭菜,又草草洗漱下就躺床上睡了。

    这一觉睡的不太安稳,半夜隔壁房间传来响动,似是又有人住店了。

    岳霖支起耳朵听了下动静,老板娘在外头和客人说着话,语气正常。她见没什么异常,又继续睡下。

    第二日岳霖起了个大早,客栈里静悄悄地,一点人声也没有。她去客栈外牵马,发现旁边多了辆马车,想来应该是昨晚住店那人的。

    可还没等岳霖离开,二楼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啊啊啊啊啊,吃人啦。”

    岳霖一惊,随即意识到什么,连忙冲进去,差点和伙计小六撞在一起。

    她扶住小六身子,不用问便已经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住店的是一对爷孙,两人一老一少,此刻正蹒跚着一瘸一拐往楼下撞来。他们衣着华贵,显然出身富贵人家。可此时却肤色发青,神情凶狠,脸上更是面目可怖,皮肤破裂,双眼几乎全是眼白,一看便知不是活人。

    这二人动作不算慢,行走间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嘶吼声,左右摇晃像一具木偶,时不时摔倒或撞到哪里,但奈何他们像是不知疼痛,只管麻木地向你扑来。

    小六原本躲在岳霖身后啊啊啊叫个不停,现在看到这两人真面目反而呆住了,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小六!大清早的你吵什么!”老板此时一肚子火,昨天夜里来了两位出手阔绰的客人,足足给了她一锭金子。她小心伺候着二人进房,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吵醒了。

    “想扣工钱是不是?我告诉你...哎哟,是您啊,老爷,您有什么要帮忙的吗?”老板看见昨夜那位阔绰老爷正在下楼,连忙想走上前问问,还没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呵斥。

    “别过去!”

    她心里嘀咕哪个杀千刀的敢吼老娘,也在这时她看清了那对爷孙的长相。

    死人?不对,他们明明在走路。

    活人?模样也不像啊。

    这是什么东西?

    老板开店多年见识了不少怪人怪事,还是头一次碰见让她搞不懂的东西。所以在那位“老爷”扑近想咬她的时候,她竟忘了躲,只顾站在原地疑惑。

    “小心!”

    伙计几乎喊破了喉咙,但他来不及阻止,且他也怕得要死,根本不敢上前。

    这时,他身前挡着的人动了。

    那位性子古怪的客人唰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玄金刀,刀身寒光凛凛,透着股肃杀之气。

    伙计只来得及赞叹一声好刀,那刀便如切豆腐般将那位“老爷”的头割了下来。腥臭刺鼻的血溅了老板一身,伙计心里一个咯噔,坏了,老板要发怒了。

    古怪客人再蹬蹬两步跑上楼梯,手腕一转那“少爷”的头也咚一声落地,咕噜噜滚远了。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要不是时机不合适,伙计都想拍手叫好。

    “啊啊啊我的金子,完了完了,这下亏大了。”老板被溅了满身血,此刻披头散发状如恶鬼,说出的话却让岳霖觉得好笑。

    “要钱不要命啊,这两个人已经死了。”岳霖说完又觉得不够,再加了一句:“昨晚就死了。”

    “不可能!”老板下意识反驳:“昨晚我还跟他们说过话,也不知夜里发生什么事,好端端两个人竟然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岳霖赶着要走,但又怕老板不知轻重,再碰见这样的客人没有防备,干脆讲个明白。

    “我问你,昨夜这二人来时,是不是面色惨白,眼下青黑,形容枯犒,瞧着就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的样子。”

    老板回忆了一番,点点头。“这能说明什么?可能是赶路太累了吧。”

    “那他们是不是怕光畏寒?”

    “没有啊,那位老爷看着挺正常的。”老板突然意识到什么,猛拍了下大腿说:“哎呀,那小少爷披着件厚披风,还带着兜帽,压根看不清长什么样,我当时想点灯他还阻止我。”

    岳霖叹了口气:“老爷中毒尚浅,那位少爷中毒已深,症状也就更明显些。”

    孙子先中毒,爷爷爱护孙子,舍弃性命也要带他离开,看样子是打算前往京城寻医的。

    “姑娘,说了这些多,我们也不知道这毒叫什么?怎么解?”而且,你怎么好像很了解的样子,难道她如今的见识连一个姑娘家都不如,老板娘心里腹徘。

    岳霖正色道:“这毒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无解。”

    “而那些已经死亡却仍能行走的活死人,名叫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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