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戴上了面具

    学习,去北方,去找他。

    项童开始像海绵一样不断汲取知识,没有被学习压下嘴角,她始终是微笑着对待周围所有的人。她要不断的往上爬,才能去和他相见,才能离开这个虚伪的家,脱下自己伪善的外衣。秋天慢慢谢幕,西伯利亚的冷风终于吹过来了。

    “多穿一点,秋衣秋裤都穿了吧”项母边给项童装热水,边对项童说。“把鸡蛋也带上”项父补充。多么温馨和谐的一家人,但他们昨晚又是各自睡得房间。项童一直都知道,却都当做毫不知情的模样,坦然的接受,这一切来自家庭的暖意。

    项童出门,正好遇到了,项先棋朗声“童童上学啊,你衍之哥说手机被收了,让我给跟你说一下,他拿到手机了会和你联系的”

    “好嘞,叔”

    今天真是温暖的一天!项童心里想。

    “哎,听说了嘛,转学生到校长办公室了,好帅啊,梦中情人呢”曾妮拉着同桌李然,眼里冒着星星。项童收作业正好收到这儿,也象征性的搭了句嘴

    “能多帅啊,除非立马空降我们班

    “学委想的还挺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项童也不自觉的跟着笑。

    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目光看向门外,男生迎着阳光,黑亮的眸子噙着笑意,碎发微微遮住眉骨,眼帘微低,淡然且疏离的扫过众人,鼻梁高挺,颜色很浅的唇色,穿着黑色冲锋衣,黑色裤子,领口微微敞开。项童眼底的笑意还未褪去,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里,他也勾起唇角致意。

    “在讨论我吗,那我来自我介绍一下”男孩爽朗的声音感染了众人。

    “好!”好事的同学已经起哄起来

    “柏竟,南城中学转来,希望可以和大家度过美好的高中三年”

    “欢迎欢迎”

    “他这一身虽然低调,那都可是名牌啊,不愧是南城来的”

    “看来镀金也挺可信的”

    “但南城也不差啊”

    “谁知道呢”

    大家叽里咕噜的讨论着,参差不齐的鼓了鼓掌。简单的欢迎仪式就结束了。

    柏竟自觉的坐到了项童后面那个空位置。“学委”老师喊项童,“先把书借给柏竟,下课带他到教务处领书”“好的老师”项童应声。

    “嗨,学委”后面的人轻拍了项童的肩,“你好,项童”

    “你好,以后多关照”

    又是那一双眸子,清亮的仿若一池泉水,温润了项童的心。见项童盯着自己不动,柏竟不由的出声提醒。项童扯了扯嘴角,又想起他了,今天回去要给他发消息了。

    柏竟看着面前的女生眼底的悲伤,却又很快切换回热情的笑意,但笑容并没有蔓延开来,只是一闪而过,转瞬即逝。这是一种带着点苦涩的笑容,柏竟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课后,曾妮一不小心将水打翻在项童的本子上,项童一边说着没事,一边说着还能用,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有后面的柏竟注意到,项童后面一节课都换了一个新本子将知识誊抄上去。柏竟懒散的东瞅瞅西望望,各科老师也知道他只是来混日子,便也随他去了。放学铃响起,柏竟飞奔出教室,不知所踪,项童也没察觉。

    项童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他们一起走过的路,项童再也不需要装上笑容,这是她唯一做回自己的一段时间,就好像他还在身边一样。路边的几只小狗走到项童脚边,似乎在讨要食物,项童抚开它们,眼底变得没有一丝笑意,她太累了,累的连应付小狗的兴致都没了。

    “来,谁让向陌生人要东西吃的,该打”柏竟带着刚买的火腿肠,一边喂着小狗,一边盯着女生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早啊”

    项童热情的和同学们打着招呼,“嘁”,柏竟皱了皱眉,没有抬头,项童也没当回事,坐回位置,开始一天的学习。她发现后面的人时不时踢到自己的凳子,又时不时将笔掉在她脚边,她也只是默默的捡起,然后好脾气的还给他。

    “虚伪”后面的人没好气的冷哼

    项童也觉得很莫名其妙,但也并不理会。但他觉察到,柏竟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在观察和打量。

    让我们恭喜项童又是年级第一,项童在全班的起哄声中站了起来,她是如此的自信大方,兴高采烈。分享完心得后,项童坐下来,当老班唤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项童的表情一瞬间就落了下来,笑意全无。柏竟歪头看向她,饶有兴致的盯着她唇边早已散去的笑容,一双漆黑的眸子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的扫过她脸上的每一寸。

    “喂,顺路,一起走呗”

    柏竟,骑着山地车横亘在项童面前,项童不觉皱了皱眉,是他,项童看了看四周停下来的同学,扬起一抹笑容“好啊”

    柏竟勾了勾嘴角,和项童隔着车并肩走着,又是昨天的小狗,项童停住,拿出早餐剩下的三明治,微微低下身子喂它们。柏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脚踢开三明治,“知不知道狗不能吃西红柿,虚伪”,项童愣住了,赶忙收回了手,抿了抿唇,似乎要解释什么,但又觉得没必要,看向柏竟,他冷笑着,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仿佛在嘲笑这个世界的愚昧。终于,项童收回了嘴角的最后一丝僵硬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假啊!”柏竟在身后说着。

    “管你什么事”项童头也不回,只想快速逃离这个拽下她面具的人,真的很讨厌,项童觉得整个人都恐慌起来,她只能快步逃离。回到家,父母都不出差了,钱留在桌子上,也好的,至少不用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了。

    “项哥,我有点坚持不住了,今天有人他说我笑的很假”发送完毕,项童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标准的学生头,脸上带着还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眼睛被刘海挡住了一点,遮盖住了一部分情绪,她牵起眼尾,佯装轻快的笑了笑却变成了嘴角的一丝苦笑。很假吗,项童不由的反问,那得多戴戴了!电话铃声响起,“童童”当温润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项童的眼睛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她试着说话,却又哽咽,“童童啊,哭啦,放心哭吧,项哥在呢,项哥永远是童童的垃圾桶”呜咽声,抽泣声,直到项童慢慢平复心情。

    “我看着这样的自己好难受,带着伪善的面具,我……”

    “童童啊,开始慢慢长大,开始接触到成年人的世界,要慢慢转变思想,伪善并不是不善,只是把自己包裹起来,至少可以抵御一些风雪,要学会调节,让假高兴能牵动自己的真高兴”成年人的世界,怎么刚上来一个台阶,就让我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呢?

    “听说转校生和人打架了”

    “今天还来吗”

    “估计悬,他父母好像在国外,老师也不敢管他”

    “项童,你家也在梧桐里吧”老师喊来项童,“去柏竟家帮他带个作业和资料”,“好的老师”

    门铃一遍遍被敲响,男生嘴角乌青,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看到眼前的人不由的一怔 “假笑学委,找我有啥事?”说着并没有丝毫让位置的意思,一手抵着门,一边不耐烦的质问项童,“送资料”项童说着将资料放在阳台,转过身走了,突然,身后的男孩倒在了地上,项童的神情变得慌张起来,连忙扶住男孩,抵着门将男孩搀进房间,房间布置简洁,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项童抵了抵后槽牙,俯身探向男孩的额头,发烧了,项童叹了口气,四下找了个纸,抵住门,飞快的奔向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药,留下了一张字条,就离开了。

    柏竟昏昏沉沉的醒来,伸手摸到早已凉透的水杯,下面压着字条“记得吃药,写作业,虚伪的人留”柏竟愣笑,仰头吞了药片,嘀咕“至少还没见死不救”

    当项童复习完最后的内容,手机传来一阵声音,她激动的拿起,看到是柏竟的消息,不由的撇了撇嘴。同意申请,药钱多少转你,冷淡的话实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冷冰冰的脸,钱货两讫,可对方似乎没有结束聊天的念头,“你为什么一直笑”“高兴不高兴都笑吗”“没想到还没见死不救”项童无语的回了句嗯,便放下手机睡觉了。

    看着屏幕里简单的回答,柏竟摁灭了手机,他心中一凛,眼眸变得狭长,是嗅到了同类的味道。“有趣”柏竟轻轻吐出两字。

    手机上,不断的跳出电话来电,柏竟睨了一眼,拉黑关机,

    “竟哥,打球去”

    “来了”柏竟懒散的应了声

    “任意怎么来了”

    “他们互相都认识?”

    “听说任意父母也都在南城”

    “自从项衍之毕业,任意变成校草,看来,现在这个又要换人了”

    “哎,你不觉得柏竟和项衍之有点像吗?”

    “唔,确实有点”

    项衍之的名字猝不及防的撞进耳朵,项童的手脚开始回温,她最近感觉心都是冷的。“像吗,她好久没见项衍之了,大概是像的吧”

    “竟哥,咋的,被发配了”

    “南城管得严,来这边松松”

    “项童人怎么样”

    似乎没想到柏竟会突然提到项童,任意微怔

    “挺好的,见人都很热情,成绩也很好”

    “是嘛”

    柏竟似乎已经知道如何做了

    “学委,这题怎么做”

    当柏竟第五次拍项童的肩膀,项童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挂不起来了,她只能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

    柏竟看着女孩不再僵硬的唇角,满意的长叹一声

    “懂了,谢谢学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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