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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故人归(回忆篇)

    “奕文哥哥,我们上岸讨一壶酒吧”,少女拉着少年的衣衫,着急地跳下船。

    “麻烦舟子在此稍候”,韩彦掏出一小锭金子,船夫连忙摆手拒绝,说“公子太多了”。

    “不碍事,麻烦舟子了,我怕她贪玩”,韩彦说着也紧随其后跳下了船,“清儿,你慢点”。

    陌玉不知何时换了一套广袖宽袍,袒胸露乳,在荞麦田里摆了一张小方桌,桌上《昭明文选》一册,桃花若干,自斟自酌,歌曰:“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忽忆轻舟寻二子,纶巾鹤氅试春风”。

    “公子,能否买一壶酒”,谢韵清提着宽大的裙摆,艰难地挤进荞麦田里,纷纷扬扬带起白花花地一片,语气有些不逊。

    “不好意思,公子能否割爱卖给我们一壶酒”,韩彦紧随其后,右手轻轻扶着谢韵清,弯腰,彬彬有礼地恳求道。

    “公子言重了,鄙人今日求桃花于江上人家,得数枝,芬馥可爱,于是开怀痛饮,两位既然有缘,不如一起”,陌玉微微一笑,做出了请的手势。

    “赏桃花?几枝?”,谢韵清小声嘟囔着,有些不忿。陌玉练武,耳力自是极好,摇摇头,只当不闻。

    “谢谢”,韩彦道完谢拉着谢韵清坐下。

    谢韵清喝了两杯便醉了,趴在桌上开始酣睡。

    韩彦总觉得陌玉很眼熟,两人交谈中,又发现彼此有很多相似的爱好,越聊越是畅快。

    月儿渐渐爬到了头顶,陌玉从篓子里摸出蜡烛,点燃,两人又畅谈了一会。晚风有些寒意,谢韵清已经醒了酒,嘟囔着要回家。韩彦遂起身,依依不舍地道,“今日一见,深感荣幸,不名公子杞梓之才,来日定能摘得桂冠,平步青云齐,眼前三尺功利和一时困顿不过尔尔,吾等先告辞了,若有需要可去将军府寻我”,韩彦说着解开随身的玉佩递给陌玉。

    陌玉朱唇婉转,“谢谢”,说着手无意地擦过韩彦的手腕,随后妥善挂好。

    韩彦扶起谢韵清,两人顶着月色,在一片荞麦花地里远去。

    “公子,准备好了”,黑衣人对陌玉说道。

    “好”,陌玉微眯眼,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随后借着韩彦好友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进了将军府。

    韩彦和谢韵清来到岸边,河水在月色下泛着冷意,韩彦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舟子,舟子”,两人呼唤着,四处却不见人影。

    “奕文哥哥,怎么办,这等庶民,岂有此理”,谢韵清几乎要急哭了。

    “清儿别怕,如今天色已晚不方便赶路,相信父亲他们很快就会找来的”,韩彦搂着少女,柔声安慰道,没多久,两人竟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将军府,仆人晚间喊老爷用饭时,无人回应。推开门室内到处都是血,韩胄割颈自尽在桌旁,匣子旁边放着一封绝笔信,“罪臣绝笔,边疆一日不宁,臣无一日安枕,今闻圣上有和谈之意,如百年内再无战争,我将军府该何去何从,其间种种,罪臣惶恐,今唯有献上首级,愿忝为和谈之资,以赎臣之罪。”

    “老爷”,仆人惊慌失措,夫人哭晕在床,新纳的妾室惊悸之下更是一尸两命,禁军当即围了将军府四处翻找,哭声喊声火光声,府里乱成了一锅粥。“少爷呢?少爷呢?看见少爷没?”,管家四处找韩彦却遍寻不见。夜色渐深,十三四岁的陌玉淡定地坐在将军府的围墙上喝酒,月华似练,他背后的刀泛着银光,爬上了一只蚂蚁,浓重的血腥味令他忍不住作呕,墙外一片岁月静好,墙内风雨飘摇。

    陌玉低头,昨日的乞丐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并不害怕,正抬头盯着他,仿佛在说,“你看我来了,是不是可以遵守诺言了”。陌玉笑了笑跳下墙角,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以后你就叫辛不弃了”。乞儿的心暖呼呼的。陌玉苦笑着,多年前他也是这样被人牵过,可惜。

    “老韩”,住在隔壁的谢肃甫痛心疾首,想进府却被拦在了门外,“圣上有旨,韩胄与西夏过从甚密,涉嫌谋反,一干人等就地正法”。

    “我昨天就该劝他和我一起辞官的啊”,“他这个人就是不听劝,天天说我倔,他比我更倔”,“如今更是尸身都难以保全啊”,“竖子当政,朝将不朝啊”,谢肃甫被夫人绑回府,一路边哭边骂。

    第二日早朝,谢肃甫更是声泪俱下,极力要求查明真相,“陛下,韩胄他至死想的都是我大泽啊,他戎马半生,此事该查个水落石出”。

    “鲁国公,我敬你世代功勋,此事不予追究,昨个你苦苦求着朕让你辞官,朕看你以后都不用来上朝了”,皇上严厉地说道。

    “臣,领旨谢恩”,谢肃甫转身脚步蹒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垂拱殿。

    “老爷,小姐和韩彦找到了,两人喝醉落在船上,船去了临安”,谢肃甫刚到家,管家悄悄来报。谢肃甫和管家马不停蹄地离开,众人收拾完东西紧随其后。

    韩彦和谢韵清醒来时,舟行百里,已经快到江南。谢肃甫站在船头,身形有些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岁。

    “父亲”,谢韵清激动地扑到他面前。

    “伯父”,韩彦礼貌地问候。“过来”,谢肃甫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伯父,我想回家”,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体刚刚拔节,却突然红了眼眶。

    “奕文,伯父有话和你说”,谢肃甫牵着他的手进了船舱。

    “奕文,你也不小了”,谢肃甫的神色有些凝重。

    “伯父,您直说吧,我能承受”,韩彦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正襟危坐。

    “你父亲昨夜自尽了,说要把头颅交给皇帝去和谈,将军府也被仓促抄了家,不过皇上念在你父亲的功勋并未祸及九族,此后你需改名韩适,是你表叔公的小外孙”,谢肃甫说着递过来一张户帖。

    “谢谢伯父”,韩彦的手已经被自己握肿,泪水浸透了衣衫,他低着头咬牙没有哭出声。

    “你比我想象的坚强,韩适,给自己起个表字吧”,谢肃甫柔声道。

    “父亲身前一直念叨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表字凌烟吧”,韩彦抬头露出倔强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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