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她的狗

    长公主这三个字在脑海浮现时,温流儿莫名想到了另外三个字——皇太女。

    历代公主,无论生母身份如何高贵,自身如何出类拔萃,都很难被册封为皇太女。

    因为皇太女意味着——有资格继承大统。

    她光脚不怕穿鞋的,左右都有风险,不如要的再多一点?

    不过也只是忽然想到罢了,虽然权力诱人,但落入夺嫡之争,就只有一条路,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可她对做皇帝并没有兴趣……

    温流儿思绪万千,一时竟也忘了钱家的小仇小怨。

    若是有人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大笑三天不止。有些事情,一旦跨越阶级,即便是想都会被阶级局限,就像农民以为皇帝用金锄头耕地一样,他们一定会对仍是乞儿的温流儿嗤之以鼻。甚至,换个普通百姓只是有这种念头,都怕掉脑袋,而她就这样淡淡地想过翻篇了。

    可或许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从一开始便不一样了,只是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可钱让就不然了。

    眼前少女脸上挂着淡笑,钱让却觉得她笑里含讽。

    他是有哪里很可笑吗?

    琢磨完这些,钱让才后知后觉温流儿讲了什么,又见眼前少女虽衣着落魄,但姿态不低,他便下意识松了手,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讶异。

    “你叫什么?”

    温流儿拍了拍破洞的袖子,看傻子似的上下打量一通,末了摇摇头,叹了口气,才转身离开。

    少女无声,但又像说了许多,似乎在可惜“好好一个人,怎么是傻的”?

    钱让下意识想开口解释,但等他反应过来,人早就消失在人海中了。

    “难不成,真是我认错了?不,为了小妹,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与他风清霁月的外表不符的阴冷。

    温流儿藏在转角,看见钱让走远了,才走出来,她伸手摸了摸右胳膊上的纹身,喃喃自语:“别急我的好哥哥,这次我们慢慢来。”

    说完,她向府衙走去,一路上,行人如织,都拿怪异的眼光看她,好像在说“乞丐怎么能不低头哈腰地走路呢?”

    人言何所畏惧?

    她上辈子就懂这个道理,只是在钱家总有人教导她三从四德、女德女训、知书达理,她也是生怕一个疏忽便断送了钱家皇商的前途,成日里迈着小步子,低眉顺眼,从不抬头看人。

    那样的日子,她真是一天也不想过了。

    待她成了长公主,什么男人、金钱、权力,全都是她唾手可得之物。

    人言?不过是不够强才会心有顾忌,如果她成了一言可断生死的“大人物”,还有谁敢嚼舌根?

    可惜啊,上辈子她不明白。

    她脚步如常,穿过闹市,因日头太大,本想快点办完事回到破庙,但人群中迎面走来一个身影,引得人频频回头,正好也撞进温流儿眼里。

    男子约莫着三十岁上下,身上穿着连乞丐都嫌弃的破烂儿,尤其是裤子从膝盖往下都被磨烂了,脚上的布鞋也露出了几根脚趾头。男人蓬头垢面,还是个跛子。

    因右腿残疾,男子行走缓慢,走得近了些温流儿才发现他完好的左腿和腰上,绑着一根绳子。

    人群随着他的走动散了散,温流儿这才看清那绳子末端拉着一个装了轮子的木板,上面放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看身上半新的花衣裳,应该是个女孩儿。虽然穿着不算好,但比起男子也说得过去。

    那男子三步一扣,完全无视周围人的目光,他眼神有些麻木,但细看却觉得眼底有蓬勃之力。

    朝着男子跪拜的方向回首看了一眼,温流儿便知道他要去哪儿。

    那是城外的一座山,叫凤鸣山。

    因为山顶有块天然巨石,神似仰天长鸣的凤凰而得名。很久之前又有富户在上头修了庙,历经十数年战乱,竟没有一丝破损,被百姓认为这是福地,才会受上天庇佑。大宁建国以来,常年有许多人慕名而来上山祈福。

    离得近了,温流儿也看到了那个小女孩的样子。

    她的眼睛似乎不好,一直闭着眼,现下想要找父亲,便伸出双手摸索,碰到了板子的边缘,低声道:“爹爹,你饿了吗?我这里还有一点饼子。”

    说着小女孩儿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饼。

    说是饼,可当它不小心掉到板子上时,却发出哐当一声,显然是不知道放了多久了,却被女孩小心翼翼放在怀里。

    人群中传来议论声,温流儿从只言片语中得知,这个女孩儿得了眼癌,男子也就是她的父亲,已经带她走过很多地方了。听说女孩儿的病情愈发恶劣,如果再不医治,日后不仅看不到世界,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在这之前,男人一直带着女儿寻医问药,遇庙则拜。

    而今天做出这般举动,是因为他遇到一个人,此人是梧城孙元外家的大少爷,家里有钱,却为富不仁。他扬言如果男子可以拖着他女儿三步一扣,从城南走到城北,一路叩拜到凤凰山上,便承诺他一千两银子给女儿治病。

    人群里讲述者像是亲眼见证过一样,说的头头是道。

    “你们不知道,当时这男的什么都没说,当即就跪下了。他也不怕那孙公子骗。他有些人实在看不下去,劝他说他是外乡人,不知道孙公子就喜欢看人出糗。可能这汉子只当听不见,到现在已经扣了半个时辰了,唉……”

    这个男人一定很贫穷,但也一定很爱自己的女儿。

    拜这些东西有用吗?如果有用那她上辈子就不会死了。

    待温流儿抬头时,男人离她只有两步远。她看到系在男人腿上和木板之间的麻绳,被一段彩色的经幡缠绕着。那经幡充斥着岁月的斑驳,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温流儿想,他一定走了很远的路,拜过了很多神。

    在这个生男比生女好的时代,竟然真的有父亲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人和人怕比,她忽然觉得自己不仅可怜,还很可笑。

    上辈子围着那样一家人还舍不得放手,温流儿低头失笑。

    不知道是在笑男人太过天真,还是笑自己太过可怜。

    人群依旧喧闹,他们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男人,并从中看到与自己人生相近的东西。

    温流儿埋下头,与男人擦肩而过那个瞬间,她觉得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在这一吸中,脑海中飘过许多张面孔,钱让、钱婕妤、钱修、吴温仁,还有母亲和一路上那些好的、不好的人。

    最终,所有思绪落在了那只蝴蝶上。

    她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因为这是她醒来之后,心里除了仇恨,第一次有了点儿别的东西。

    很多年后,温流儿每每回忆起这一天,都无比感激这对父女,因为他们,她才没有成为仇恨的棋子。

    走到府衙只短短一炷香的,温流儿却觉得自己走了一辈子。

    从钱家到府衙,似乎也是这样长的路,她盯着府衙上方高悬的“天理人情国法”牌匾,莫名流下一滴清泪。

    可惜啊上辈子她没能逃出来,也没人替她主持公道。

    一脚踏进门槛,温流儿扶着门框回首,看向远处青天。

    万里无云见青天,一派朗晴,日光有些许刺目,她抬手挡了挡,但还是想看。

    如果天没有理,那就让她来做这天吧。

    勘验过程也是简易至极,由府衙里的勘验师检查了纹身,留了名字,因为是乞丐,还另外留了住处,又领了一石米,整个过程快得离奇。

    尤其是那些勘验师,见温流儿手臂上的花纹奇特,还以为是她找得人技艺不精,把花蕊纹成了像“二”似的两条线,对她也不甚上心。

    或许是老皇帝思子心切,只吩咐了要查验纹身的年份,毕竟那花纹并未真正问世,若是细细考究花纹,真的皇子怕是到不了他眼前。

    温流儿对此也淡淡的,留了信息便回去了,路上还捡了不少菜叶,今天运气好,还有两根碎了一半的猪骨,放在汤里也算是加了点荤腥。

    七天很快过去,这些天其他乞丐都不敢招惹温流儿,因为这几天她一言不发,除了出去捡菜叶、挖野菜煮汤,什么行动都没有,太反常了。

    人就是这样,凶猛的虫子也只是虫子,谁都可以踩一脚,受伤的老虎那也是老虎,没有人敢尝试惹怒她这个“老虎”、这个疯子。

    第八天,日头正盛时,所有人都在破庙歇脚,忽然闯进一批官兵,造成了不小的慌乱。

    寻常百姓对官兵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因为他们代表皇权,更何况是最底层的乞丐。

    温流儿也怕,但她要做的事太大了,没工夫怕。甚至还打起精神,细细看了看这些官兵的神态,希望从中提取出有价值的信息。

    前面进来的是当地府衙的官兵,但后头那几位,看穿着是京城里派来的,这些人应该已经见过很多有纹身的人了,神情都淡淡的,不太上心。

    领头的四处扫了扫,开口也不客气:“谁是温流儿?跟我们走一趟。”

    众人见状,开始窸窸窣窣地动起来,忍不住低声讨论。

    “难怪在这几天安静了,原来是犯事儿了。”

    “应该还不是小事儿,来这么多人!”

    “活该……”

    “就是可惜了那小身段,要是……”

    温流儿置若罔闻,只说:“那走吧。”

    今天她洗干净了脸,露出了不算白嫩但俊俏的五官,挨得最近的官兵肆无忌惮地打量几番,朝旁边的人说:“身段不错,等日后被抬出来,咱俩先嘿嘿嘿……”

    温流儿猛地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死物,把人盯得发毛了,才对他们后边上京城来的侍卫说:“看清了这张脸,待我进了皇城,这人就祭天吧。”

    明明只是浅淡懒散的语气,却让人青天白日里出了一背冷汗。

    出言冒犯的小兵下意识闭了嘴,反应过来却觉得被一个小姑娘吓住了,着实丢人,只得硬着头皮顶回去:“离上京近的城池前几天都送去好几个了,没一个全须全尾出来的,想得倒美。”

    温流儿并不理会,只是盯着京城侍卫的头目。

    对方被她自信的眼神盯着,倒是升起几分怀疑,左右答应了他也不吃亏,若真的是长公主,他才是赚了,于是便点了点头才抬脚离开。

    兴许是怕出意外,刚到县衙,温流儿就被塞到了车上。

    果真,梧城只有她一人的纹身蒙混过关了。

    马车走得急,中途除了去茅房并不多停留,吃食自然也不是现做的热汤饭,一块发硬的馒头、一壶水就是一天。

    温流儿吃过太多比这难吃的东西,到也不觉得难以下咽,把水倒在碗里,馒头蘸着水,她吃得倒是滋润,别人瞧她吃得这样香,一时间竟怀疑是不是她的馒头里是不是加了不同的香料。

    观察到这一点的人很多,但这些天见了太多牛鬼蛇神,其中也不乏气质好样貌佳的,便也习惯了。

    最后把这一幕放在心上的,只有刘河山一人。

    他是上京城的城防兵,却不想家道中落,日日遭人白眼,这次寻回陛下长子的任务本是重中之重,但早先好多城池送去的人都以欺君之罪被打入死牢,渐渐地,许多人更愿意相信那个不知男女的皇子已然不在人世了,他这差事自然也就成了别人不愿要的。

    也正因为别人不愿要,他才有机会。

    虽然温流儿是他见到的第二个有纹身的人,但先前他也是见过许多个为了荣华富贵欺君被斩的“假皇子”,心中早没了当初的侥幸,这世道人人都想吃天上掉的馅儿饼,凭什么是他啊。

    可梧城这个,似乎不大一样。

    先前执行任务的人,唯恐得罪了真皇子,便好吃好喝地伺候,即便如此,那些人还不满足,马车不要二驾,得四驾才行,吃饭喝水样样挑剔,后来他们不太上心了,那些人便一路走一路骂,说他们怠慢,到了皇帝面前要告御状。

    可这个温流儿却不然,吃着冷水馒头,一派怡然自得,这心性,保不齐还真让他押对宝……

    刘河山眯了眯眼,夜里趁人不注意,将自己舍不得吃的牛肉干塞到了马车缝里。

    中间又经过了两层验身,技艺老道的老师傅反复查验她的纹身,就差把这层皮扯下去了。好在有人整日送牛肉干给她,不然还真遭罪。

    队伍脚程极快,中途又换了水路,不到半月便到了上京。

    温流儿常年混迹在南方,毕竟北方严寒,冬日里乞讨没有棉衣怕是熬不过去,因此,这还是头一回感受到如此干燥的空气。

    总归是年纪小,第一次来皇城,满眼望去尽是富贵迷人眼,她还是恍惚了一瞬。

    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侍卫将她放在一处院子,便有女使带她去洗漱更衣,这衣裳倒也不名贵,只是干净体面些。

    不等她吃点东西,几个太监进来,便带她进了宫。

    巍峨的宫门,平等地压迫着进来的每一个人,她极目远眺却看不见这长路尽头,就仿佛她这一觉醒来后,对权力深不见底的渴望。

    皇帝正在尚书房批折子,兴许是被骗太多次,皇帝已然没那么急切了,温流儿忍着想要揉捏膝盖的举动,在殿外跪了半个时辰,门才开了。

    “就这一个?”

    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不知是先知道了他是皇帝所以觉得他连声音都极具压迫,还是他生来天命,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当皇帝,总之,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温流儿明显心里咯噔一下。

    先前洗澡时,有女使教了温流儿一些简单的规矩,没有愣太久,她便微微抬起头,恰好让皇帝看到自己的脸,又不能正视皇帝。

    “回陛下,只有民女一人。”

    “嗯,”赵渊回答地不温不火:“你的纹身在何处?让朕瞧瞧。”

    温流儿将手放在袖口,紧紧攥着,却迟迟不动,半晌才吐出一句:“陛下,您是救世救民的仁君!如若民女讲实话,您可否放民女一马?”

    加上先前送来的十几个人,赵渊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索性今日公务不多,他到想知道这女娃到底想做什么。

    “你说便是,朕饶你不死。”

    不死?瘫在床上也是不死喽。温流儿腹诽。

    “谢陛下。”她还是佯装感动,捂着手臂回答道:“民女想说,其实民女手臂上的纹身与陛下命人张贴的皇榜并不相同,因为在府衙那里成功留名,便可以领一石米,民女当时饿了多日,便……只是、只是您也知道,下面的官员谁不想这皇子出自己的管辖范围?因而查验纹身的标准低之又低,这才让民女钻了空子,后来又有老师傅勘验了两回,也都是在纹身的年份上验证,对图案并不上心,才让民女侥幸得见天颜……”

    时隔十五年,老皇帝还能挂念着这个孩子,加上坊间流传的老皇帝和先皇后感人肺腑的故事,温流儿知道,即便不宣之于口,但这老皇帝对他未谋面的孩子,一定有很多期盼。

    因此,她不仅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还要注意神态不能过于卑微,不然老皇帝可要失望了。

    “陛下,您是仁君,是明君,而民女只是一个快饿死的乞儿,望陛下饶恕!”

    虽畏惧天恩,脊梁却挺着的样子,赵渊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先皇后的影子,他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掀起你的袖子。”

    温流儿闻言,视死如归般,闭着眼掀起袖子。

    赵渊低头,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一朵墨梅,只是花蕊处不是花蕊,而是一个“二”字。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赵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眼中蓄着泪,颤颤巍巍地一步步靠近,好一会儿才能说出话。

    “皇儿……”

    “我的皇儿啊!”

    温流儿也忘了规矩,一脸懵地抬起头,似乎不明白皇帝为何这样说。

    “我是你的父亲啊,皇儿别怕,别怕……”

    亲情之力有多骇人,竟让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坏了称呼规矩。

    接下来半个时辰,赵渊拉着温流儿问了这些年来的许多细枝末节,温流儿一一回答,只是触及某些她习以为常的吃喝拉撒问题,老皇帝却满眼复杂时,她忽然觉得自己上辈子好蠢,钱家那样拙劣的表演,竟蒙骗她两年时间。

    问得差不多了,赵渊才想起温流儿还未用膳,恰有大臣在尚书房求见,他不得不去,便赶忙嘱咐人送膳食过来,即便时间匆忙,也没忘了多嘱咐一句“饭菜要软烂些”,唯恐留有胃疾的温流儿吃了难受。

    吃着山珍海味,温流儿倒没什么品尝的心思,真太子现在还在外头,如果她没记错,真太子是因为发烧错过了几日,坊间传言当初真太子差点错过机会,是因为当地官员没收到几个有纹身的投名状,太急功近利才用关系让真太子进了京。

    现如今虽说赵渊已下令撤了皇榜,但保不齐真太子有别的法子劝得动旁人带他入京。

    她得想个法子,拦下他。

    “卑职川断,奉陛下之名前来,拜见殿下。”

    思绪被打断,温流儿低下头去。

    一蒙面少年郎正单膝跪地,长发高高竖起,像马尾巴似的垂下来,这并非出现在殿前的打扮,应该是刚从宫外赶来。

    黑色面具上勾勒着怪诞的花纹,充斥着诡异之感,跟这人的眼睛倒是匹配,眼睛细长,眼尾上挑,再加上低压的眉骨和过多的眼白,淡漠地很,总觉得他谁也不服。

    看着就不像好人。

    “哦?你是何人?”

    一旁的小公公解释说:“回殿下,这是陛下组建的暗卫团,暗卫团虽人数不多,确是直属陛下的精兵强锐,个个都是以一当千的好手。陛下为保护殿下,专挑了首席暗卫的川断将军,来保护您。虽然并不去前线带兵,但统领暗卫事关重大,平日里会执行一些危险的任务,前些年又救驾有功,便破例所以被封了辅国大将军。”

    将军,温流儿细细揣摩这两个字。

    那也就意味着这人可以指挥很多人。

    如果将这人收归己用,那就能悄无声息地除去真太子了。

    不仅要收为己用,还要快!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但这人太傲,得挫挫锐气。

    “辅国大将军?几品?”

    没想到温流儿这样问,介绍的公公愣了一下:“回殿下,正二品。”

    “哦——”温流儿微微拉着长音,语调如常,细听还有些“不过如此”的失望。

    川断越来越好奇了,这乞儿竟会觉得正二品不过如此?

    是她疯了,还是这回执行完任务,他穿越到平行时空,官位贬值了?

    “抬起头来。”

    略微沙哑却娇俏的女声响起,川断停下纷乱的思绪,缓缓抬头,眼眸依旧淡漠,丝毫不显心中的肆意生长的好奇。

    跟他想地不一样。

    第一次进宫,坐在这巍峨大殿用膳,却如鱼得水般自然,眉眼间的松弛更是让他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乞丐出身。

    如果温流儿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被逗笑——她为什么要畏惧皇宫?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如同一颗流星冲向另一颗,在交织的一瞬,迸发出巨大的——了然。

    果真,温流儿心中暗笑,这人眼中的确毫无敬畏。

    这样的人是如何成为皇帝亲卫的?还是正二品的大将军?有趣。

    两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半晌温流儿擦了擦手,起身走到川断面前,她俯下身,捏起川断的下巴。

    “很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她得仔细盘算盘算,怎样才能让这样一个满眼傲气的人,成为她的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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