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个月后,南都出现了一家新开张的店铺,其名为桑榆阁。

    无人所知店铺的老板是何人,也不知道这家店铺具体是做什么的,开张一个月以来,众人就没见到有员工招呼客人,店铺的客人简直是门可罗雀,偏偏店铺老板对店铺的盈亏半点不着急。

    “蹭蹭蹭”,瘦弱的小孩拎着两个塑料袋,朝着店铺小步奔跑着,额头汗珠也顺着小脸蛋往下滑,伸出短短的手臂费劲地在下方推开对他来说过于高大的纱布木框门。

    门被他推出可以挤进去一个人的缝隙时,他将明显能看到带有青紫色的手臂,迅速缩回身侧,像个小泥鳅般钻了进去。

    “吱呀”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姐姐,我早餐买好了,是你昨天就想吃的煎饼果子,加了两颗蛋呢!”

    小孩踮起脚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蹬蹬蹬地爬上了二楼。

    二楼的某个房间,窈窕纤弱的少女缓缓从床上爬起,揉了揉太阳穴,慵懒地抻腰打哈欠,然后一把推开纱窗,感受着清晨带来的第一缕阳光和清风。

    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稀疏松散的树叶,斑斑驳驳地落在正在享受美好的少女面容上,脸上的细绒在日辉的照耀下形成一抹淡淡的神色光辉,一副美人裕光图乍然而现,让人沉醉。

    下一秒少女张开红唇,脱口而出的话打破了这份美好的滤镜。

    “哦,对了,我刚才好像听到小禅给我带煎饼果子了,得赶紧下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孩也就是桑禅,在收拾好自己后,下楼看到的便是在桌子上时不时探头望向楼梯这边的少女。

    桑禅知道这是少女在等自己一起吃饭,他抿了抿唇,暗地偷笑了一下,脸颊的两个小酒窝也随着小孩的笑容而出现。

    坐在桌边的少女,也就是已经搬到了南都的陆桑榆,看见了桑禅,眼前一亮,冲着他笑着挥挥手,示意他过来一起吃。

    两个人坐在桌边,就这样一人一只煎饼果子,各自从卖相极好、香味极其诱惑的煎饼果子上狠狠咬下一大口,对视一眼,齐齐“嗯”了一声,这一声真是叫出了十八弯。

    陆桑榆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来到此界,她的爱好自爱睡觉后,又多了一个爱美食。

    自从她搬来了南都后,桑禅就自告奋勇,包圆了所有的购餐事项,不得不说,这小孩选美食的眼光,真是没法说。

    而她就想触了灶神霉头一样,每次出门她去买的饭点的餐,次次踩雷,难吃得让她觉得第一天来的时候吃的那个饼都是一个美味。

    原本她还觉得只是运气的问题,她堂堂一个铸珠大佬,还能挑不出一家美食店?

    事实证明,不是运气就是眼光。十次挑店,九次踩雷,另一次还是因为店里突然发生恶性打架事件,没上菜就关门了。

    好吧,她堂堂一个铸珠大佬,怎么能亲自下场去买饭呢!

    于是,她将两人的吃饭大事全权交给了桑禅,桑禅也不负众望,购买的美食次次都能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桑禅也很开心,能够帮助到姐姐就很满足。每次出门,总有人控诉是哪个不负责任的大人,竟然派他这么一个小孩天天早起排队买饭。

    桑禅听到后也不想理会,只想买了赶紧走人,每次回去的路上自卑感总是涌上心头,因为他并不是陆桑榆的亲弟弟。

    一个月前,陆桑榆与高沐达成了协议,她成功拿到了一千万。

    不过以高家人的心性,等温辞暮走了之后,肯定会回来反咬,陆桑榆当即就决定搬走。

    信息收集耗费了几天,但也算为陆桑榆指明了方向。

    目前这个世界的地方分为五大区域,中央集权,东西南北四个都市则遍布各方势力。

    中央是政坛和军权所集中的地方,发展与管理也自有一套制度,政坛温家、军权霍家是其中的佼佼者,温辞暮便是来自于政坛温家。

    东都是两仪门和奇木门的地盘,不过两个门派采取封闭式的生活,极少现于人前,最为神秘。

    西都是四大世家的地盘,资源财势皆被四大世家瓜分,其余人想要进去发展势力,要么选择归附于某一世家,要么无势力无资源根本发展不起来。

    北都则是其余世家的地盘,这些世家实力与规模仅次于四大世家,不想去西都与四大世家硬碰硬,也不想归附,便留在了北都竞争。

    不过由于北都世家众多,竞争也是极为激烈的。

    南都更混乱一点,鱼龙混杂,各种的民间势力于此地诞生,这些势力之间势力也是良莠不齐,不过如果一个人想要扬名,有不牵扯到各方世家和势力,这里便是最好的起点。

    看到南都的时候,陆桑榆心中便有了决断。

    很巧的是,她临走前,用牵引珠占卜了一下,在占卜结果中,原身所想要找的人,也指向南都。

    那是一个铺满夕阳余晖的下午,陆桑榆在温辞暮走后,也收拾了东西出了门。

    路过一个旮旯角落时,她听到了一阵辱骂声和殴打声,本着不多管闲事的做事准则,陆桑榆准备面不斜视地走过去。

    “居然还敢还手,这个小野种,怪不得你爹娘都把你扔了,你这种怪物就不该活着,去死吧!去死吧!”

    角落里好几个孩子围着地上一个灰扑扑的小身影,领头的小胖子眼中恶意感满满,狰狞的面容上挂着一道扭曲的血痕,显然是地上的小孩反抗导致的。

    他伸出粗胖的脚就恶狠狠地踢向男孩,不仅自己上脚踢,还招呼着周围其他人一起。

    被踢到的小孩也知道对方人数多,体型差距也大,根本打不过,他只能趴在地上缩起身子,布满青紫和伤痕的小手紧紧地护着头部,尽量让自己不被踢到要害位置。

    “你这个怪物,去死!去死!去死!”

    “小野种,小怪物,只配趴在地上,打死你也活该。”

    “怪物生命就是顽强,怎么打都不死!”

    “你个恶心的东西,克死了你妈妈,你怎么还能活着,怎么好意思活着。”

    ……

    一句句恶劣又狠毒的话,从这几个小孩的口中吐出来,地上的小孩似乎也是听惯了这些辱骂的话语,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依旧坚强地保护着自己。

    渐渐地,他感觉到周围的动静停止了,很是奇怪,平时这些人打骂他,总要很长的时间,今天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没有放松自己的警惕心,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胸口处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谨慎地探测着周围的环境。

    看到眼前的绿色藤蔓,他才坐起来向后挪了挪。

    原来不是这些人打骂够了,而是被这些藤蔓捆绑着不能继续了。

    他应该趁机逃走的,可这一次,他没有动,他想看看是谁帮了他,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阻止这些人对他的恶行。

    陆桑榆手指间还捏着一枚绿色灵珠,灵珠周围散发着浅浅的碧绿光芒。

    她自己都没想到,来到此界第一次使用的五行珠,居然是对着这么几个还没有她腿高的小破孩。

    原本陆桑榆不想管这事的,但是她听着几个才六七岁的小孩一口一个怪物,一声一个去死,对着同龄人下狠手去打,她原本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看着面前因为挣脱不开藤蔓而慌张的几个小孩,领头的那个更是冲着陆桑榆大喊。

    “你知道我是谁吗?赶紧放我下来,不然我让我爸我妈我爷爷奶奶打死你。”

    挣扎的身躯像极了一条扭动的蛆虫,陆桑榆看着面前仍旧嚣张不已的小破孩,心中极为厌恶。

    果然,恶是不分年龄的。

    “你其实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扛过去的,他是徐家的,惹了他你会有麻烦的。”

    地上的小孩垂目,小手紧紧攥紧又脏又破的衣角,又饿又渴的他,声音都有点沙哑。

    陆桑榆冷笑:“无所谓,反正今天我也要走,这种人不杀留着过年吗,我现在就解决了他,免得长大了又是一个祸害。”

    说完,她意念发动,藤蔓也随着她的意念渐渐收紧,几个小孩也因为脖颈的藤蔓收紧而无法呼吸,脸色渐渐变得青紫,濒临窒息的边缘。

    看着几个小孩痛苦的样子,陆桑榆眼神冰冷,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再收紧几分他们脖子上的藤蔓。

    一口一个怪物叫得那么顺,喊人去死也叫得那么响,那就让他们先去体会死亡的滋味。

    “姐姐,他们不能死!”地上的小孩紧张又担忧地向陆桑榆喊了一声。

    陆桑榆视线转到他身上,质问:“他们这么折辱你,你不恨他们吗?现在要为他们求情?”

    地上的小孩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他抿着唇摇了摇头。

    “我当然恨他们,但是他们身上都有魂牌,我担忧姐姐您,如果现在杀了他们,他们的家人是会通过魂牌找到姐姐的。”

    陆桑榆听到小孩的解释,收回了藤蔓,她还要赶路,如此一来确实得不偿失。

    小孩向陆桑榆轻轻道了一声谢,转身扶着墙壁准备离开。

    然后,他被陆桑榆叫住了。

    “小孩,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

    小孩眼中有些惊讶,很想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不可以,我是灾星,是怪物,你和我一起会……”

    陆桑榆打断他的话:“你杀了人吗?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都没有的话,凭什么说自己是怪物?”

    “他们都说,我的出生克死了我妈妈。”小孩红了眼眶。

    陆桑榆哼了一声:“人的死法有很多种,但没有一种是被克死的死法。克死的名号,本就是一群傻叉强加之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嘛?”

    她向小孩伸出手:“机会只有一次,我最后问一遍,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那一天,也许是夕阳太温暖了,小孩义无反顾地拉住了那抹温热的气息。

    余晖洒下的道路上,一大一小走在通往南都的方向。

    “小孩,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禅意人生,般若自在。你,单名禅,随我原姓。我原名桑榆,现在是陆桑榆。”

    “那我也是有名字的小孩了,姐姐是桑榆,我是桑禅。”

    我是姐姐捡来的小孩,所以姐姐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桑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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