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山本武，但是没什么人把这当一回事。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普通杀手们大部分会问山本武是谁，再一小部分会问山中武是谁——你觉得在未来彭格列主事人是日本人的情况下，在瓦利亚普及基础日语十分重要。

    而干部级别的杀手们终于不会问这种白痴问题，他们直接质疑你。

    列维：“如果是真的话那我的雷击小队可以打败斯库瓦罗了。”

    ——列维你是懂换算的。你扯了扯嘴角，说他博士学位没白拿。

    鲁斯利亚：“Mo～ Peppe有目标也很好啊。列维你要保护人家的积极性。”

    ——当你意大利语时态没学好，在说未来的计划。

    贝尔：“她确实赢了。”

    过去被贝尔耍了太多次的经历让你没办法轻易相信他是为你说话。果不其然，他变魔术似的，从装小刀的异次元空间掏出录像带。

    录像带的标记看着十分眼熟，似乎和你昨天从监控室拷出来的一样。

    “嘻嘻嘻，只不过是和云战一模一样的胜利——”“你个混蛋为什么随便调别人的训练记录啊！”

    你忍无可忍啪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左手从下往上一推，餐盘左边的两把叉子便飞了出去。

    晴的活化能量增加了小臂甩动的气力，飞出去的沙拉叉速度极快，银线撕裂空气穿过鲁斯利亚的惊呼直插向贝尔

    “准头很有进步嘛，但是……”贝尔动都没动，空着的那只手弹了弹手指。

    你只听得“铿”得一声脆响，全身寒毛几乎都耸立起来。强烈的危机感让你一个仰头——凌冽疾风从鼻尖上方掠过，半弧形又有锯齿的小刀携着吊顶水晶灯的反光刺得你猛地眯起眼睛。

    你原本以为已经躲过攻击。

    然而，“庶民只能模仿到这里了。”

    话音未落，你感到右手手腕一痛，霎那间来不及看是什么东西，瓦利亚训练培养出的条件反射让你原地跳起踩到凳子再借力向左边闪。

    但这似乎正中贝尔下怀。你听到列维哼了一声，鲁斯利亚诶呀地提醒，贝尔嘻嘻笑说你庶民的招数欠缺力度，身法又一眼会被看穿。

    以及微弱的破空声。

    比贝尔往常飞刀要慢，并不锐利的破空声。

    “王子可从来不是……”

    杂乱信息和着贝尔惹人烦的自白一窝蜂涌进脑海。你凝神静气筛选条件组合分析，手腕上三个密集疼痛点、金属碰撞的叮咚、比小刀略慢的速度……最后剩下一个答案。

    “……因为幸运才成为王子的啊。”

    凝神静气个鬼啊！左侧额前的发丝感受到空气不同寻常的颤动，你头脑中只剩下一个答案：『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避无可避，刚才混蛋王子那番废话的意思突然明晰。你咬牙抬起左臂挡在气流搅动的位置想硬抗。

    向左的闪避动作恰好让你位于自己的武器被打回的轨道上，而你尚在空中不擅调整重心改变不了方向，看上去简直像自己去接招儿一样。

    刚才打中你手腕的正是你飞出去的沙拉叉那么现在破空而来的应该是另一把更大的——！

    肩背狠狠撞上身后的什么东西。

    “呜哇，好危险。”被撞的人出声，而后你感到胳膊被承托了一把，直逼近前的银色光芒被一只手握住。

    你有点呆滞地看着叉子锐利闪亮的尖头在少年的投影里暗淡下去。

    ——主食叉，破空而来确实是主食叉……被山本武握在手里的主食叉。

    几个小时前刚刚分别的黑发少年似乎洗漱过，衣服是新的，身上水汽还没散去。你意识到他下午他大概又和斯库瓦罗打了一阵——脸上多贴了两块胶布，卫衣领口露出的地方也缠了几圈绷带。看他腰上仍然挂了一柄不知道是什么的普通刀，可能一会他们还有剑术约会。

    山本武颠了颠叉子饶有兴趣：“在玩投掷飞镖的小游戏吗？唔，这个飞镖造型倒蛮有意思。”他举起叉子作势瞄准贝尔。

    “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比谁更幸运吗？比这个的话我还是有些信心的。”

    你大感不妙，“欸等一一”

    对面三人露出杀手残酷的冷笑。“嘻嘻，是你啊。”“竟如此挑衅，果然和……”“peppe很合适啊。”

    等等，你即将放出去调停的雨属性波动堵住了。前面两个略带杀气的接话也就罢了，鲁斯利亚这话茬儿接的是幸运还是挑衅那个啊？

    幸好少了你一个镇静剂也没关系，现在的瓦利亚最不缺的就是雨。

    “喂喂，少乱丢你那小刀。”

    银色从阴影里重新出现。斯库瓦罗手里捏着小刀，推开山本武，一抬手就把手里的东西物归原主——这次足够快速力道又足够大，逼得贝尔躲开。

    他扫视一圈，看到再次被踢翻的凳子就心下了然。“你们俩嫌太安生了吗？！”针对的对象直指你和贝尔。

    贝尔抱着录像带踩稳地面，耸肩道：“这次可错怪我了，斯库瓦罗队长——”他拖着长音，“这次可是小麻雀先——”

    一卷卫生纸突然出现在他脑袋上方。

    距离太近，贝尔刚面露疑惑就被拖着尾巴的卫生纸砸了个正着。

    众所周知瓦利亚的雾守玛蒙为了粘写和攻击，经常随身携带一卷卷纸。而作为玛蒙的商业压榨对象兼弟子，你偶尔也会尝试用卷纸幻化触手进行攻击。所以这卷纸的来源……

    你在众人的目光中挥了挥手。“Ciao……看我干嘛？不是我干的。”

    被可笑武器砸了的贝尔差点把你扎成仙人掌，幸好列维和鲁斯利亚在餐桌那一侧帮你把他拦了下来。斯库瓦罗啧了一声不想掺和，但手已经放到你制服后领上准备把你拎走。

    山本武倒还在旁边看似毫无紧张感地笑，说看来Passero也是很幸运啊。你瞥了一眼他不知什么时候按到刀柄上的手，觉得他伪装有待提高。

    晚饭的上桌再次缓和了紧张氛围。你不由得觉得自己确实幸运，因为赢了剑术训练，中午你一高兴，便叫后厨在晚餐时多准备一些高品质的寿司，力图给失败者一些宾至如归的安慰。

    没想到这安慰先引开了寿司爱好者贝尔的注意力，你立刻开始背诵今晚寿司的种类和食材，给贝尔推荐说现在正值秋冬时节，最适合吃金枪鱼，鲣鱼这种味道浓厚的赤身。

    “不过，这种是白身鲷鱼吧。”山本武看着你手指的白色鱼肉思索。

    “闭嘴。”你面上挂着服务员微笑恭迎王子入座，小声威胁山本武，“你不说话没人忘了你家开寿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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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是没躲过贝尔的魔爪。

    如果你没在斯库瓦罗扔小刀时候偷偷朝他砸了卫生纸，或许他还能看在合口食物的份上把录像带收起来。很可惜你砸了，还砸中了。这更给了他借口把录像带塞进投影仪里，美名其曰，“小麻雀进步这么大，不看看她的胜利是对不起她的努力了。”

    要不是声音阴恻恻的，这理由会更有说服力。

    你垂死挣扎，和刚落座没多久的Xanxus请示营造一个安静祥和的用餐环境。

    自家平日里不太爱管鸡毛蒜皮小事的首领抬眼看了你，和你身后的投影仪一眼。

    你原本不坐这里。餐厅的长桌足够坐下7个瓦利亚干部级成员，Xanxus坐主位，剩下侧边六个位置随意分配。一般瓦利亚的任务都在晚上，晚餐全员到齐的机会并不多，餐桌也就足够宽裕。

    但很奇怪地是今天七个人都在，还多了一个山本武。斯库瓦罗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坐下，你就被挤到长桌的另一头，和Boss面对面，和投影仪背对背。

    Xanxus看了你一眼，你睁大眼睛试图传递求救的信号。而后他笑了。“你这垃圾赢了沢田的雨守？”他眼神又落到山本武身上。

    后者眼神终于锐利了一些，认真道：“嗯！Passero学得很快！”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拜托别捧杀，怎么现在说得你天赋异禀一样，你已经听到三个人表示不忿了！你一边内心吐槽一边小声提醒Boss山本武的名字。

    Yamamoto的音节还没念完，Xanxus拍板。“对练的录像带是吧，值得一看。”

    “尤其是垃圾鲛。”他轻描淡写地，不过上扬的嘴角昭示他的好心情。

    而被点名的输给输家的剑帝，目光如炬冲你凶狠地呲起鲨鱼牙。

    你恨。

    你恨这个没有同伴爱只想给同伴挖坑看笑话的瓦利亚。

    于是场面变得十分滑稽。赢家唯唯诺诺没有笑脸要把千层面戳烂，败者毫不气馁笑眯眯地看战斗回放和其他人一来一回。

    谁能在这种社死场合笑得出来啊。你虽然习惯胡说八道，但不习惯大庭广众之下回顾自己的胡说八道。而且最关键的幻术部分在监控摄像头之中完全显现不出来，只能听到你和标准反派一样满怀恶意地碎碎念叨。

    “——咔嚓咔嚓，砰！”的配音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要把头埋到意面里了。

    对战时候为了加强幻术效果不觉得如何，现在单纯听着也太中二了啊！难道和混蛋王子天天小打小闹多了，你也变成中二病了吗，这年纪中二会不会太晚了点？？

    看了视频，瓦利亚的杀手们对你没有太大改观。比如Xanxus冷笑一声说你除了语气更生动了，相较于云之战毫无进步。

    你戳爆一颗小番茄。你都手里拿上武器了，用上各种能量波动了怎么不算进步！

    列维非常同意Boss的观点，再一次向Xanxus申请把你踢出雷击小队最末一组，Xanxus没说话，但斯库瓦罗直接用一句“下次出任务你来保护她。”驳回。

    列维沉默，列维沉思，列维想起了某一次你扒在他背上害得他抽不出电伞差点搞砸任务的经历。他憋了半天说了句：“但仔细考虑起来，半途而废确实不好。”

    你的筷子扎透千层面。他就不能质疑一下为何非要带着你出任务吗？！难道少了你瓦利亚的情报工作就开展不顺利吗！

    山本武倒是顺着雷击小队的训练和斯库瓦罗聊了起来。你看着他侧头和斯库瓦罗讨论，还时不时咨询自诩是你半个体术老师的贝尔，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被用作帮助山本武融入瓦利亚的道具。

    这不都已经从避开人多饭点偷摸吃饭变成光明正大上桌了吗！你愤愤戳烂小番茄让它变成新鲜的意面酱汁，心想山本武这家伙再多呆几天你怕不是要被从桌子上挤下去。

    千层面上的肉酱和芝士已经被你推掉了，你垂着脑袋一层层把意面掀开，在推下去的肉酱和新鲜出炉的茄泥里打滚。

    盘子被你搞得一团糟。

    你觉得你和这个意面一样，被名叫山本武的筷子破坏已经稳定的外形，重新掉进无秩序，找不清线索捋不清头脑的混乱里。

    你本来已经习惯了在瓦利亚当最后一名，靠能屈能伸（主要是委屈）获得安稳生活，也就不觉得自己弱有什么不对。结果小羊羔猛然闯入，看到这个小自己好几岁，还没有上大学的普通小孩熟练地使用冷兵器，你就感觉一点荒谬，焦虑，心浮气躁。

    你看了好几遍雨之战的视频，记得Reborn对时雨苍燕流的解说，自然也记得他评价山本武是“天生的杀手”。

    同情一个天生杀手，就好像拿着3k月薪担心三千万财产的人受委屈。

    但你克制不住地回忆起他听到斯库瓦罗『死亡』消息时候的复杂神色。再怎样毫无畏惧，他也只是和你一样成长在和平世界里的普通人，怎么能轻松接受杀人的行为呢？

    甚至他还穿着运动鞋。你瞄了一眼餐桌下。

    你坚持在瓦利亚制服里穿运动风格的卫衣帽衫，但出了几次任务之后就换掉了过去常穿的运动鞋。

    无他，能带上你的任务虽然简单，但也避免不了有意外发生。一次你的失误不小心让贝尔见了自己的血，普通的情报收集变成一场小型杀戮盛宴。你拼命往外放雨属性的波动，但最后也只在增援来之前护好了自己。

    运动鞋踩到血污和碎肉之中变了颜色。你甚至觉得自己的血也混着留到地上，要不然怎么解释你感觉到大出血一般的浑身发凉。

    再之后你就乖乖和其他人一样换了皮靴。

    你心想他或许还没你见过的血腥场面多。

    所以他拿起叉子冲贝尔比划时候你有点着急。你对贝尔的身手有信心，但你也觉得山本武有些实力。扎到衣服擦破油皮还好，要是又让贝尔发疯，你是真的护不住这只小羊羔。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要怎么办呢？

    你看着淡黄色的戳烂的意面躺在红黑相间的肉酱番茄汁里，突然像第一次见真实杀人场面那般失去食欲。

    你曾经习惯自己的弱小，还能利用它，但现在白切黑的小羊羔一来，你猛然意识到弱的致命弊端。

    盘子里突然多了一小块切好的肉排。

    “不合胃口吗？”山本武问你。“这个很好吃，尝尝看！”

    “呃……”

    “她是管后厨的，怎么会有她不爱吃的饭。”斯库瓦罗扫了一眼。看到你盘子一团糟的样子他突然眉头皱起张嘴看起来想骂你。

    你满头哲思立刻丢到一边准备应付他的大嗓门。

    “斯库瓦罗说得对。”玛蒙的声音先响起来。他像往常一样姗姗来迟，但坐在了贝尔和列维那一侧的末尾——你掌管后勤之后在那排放了个高脚凳充当婴儿椅——挤掉了你最后一个正常一些的位置。

    他对山本武道：“你不需要担心Passero，采买乃至每天的食谱都是她在考虑。她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之前玛蒙在你心里一直都是守财奴资本家形象，乍一听这种还包含着一点深意的夸奖叫你挺感动的。这真的有一些鼓励般的家庭教师的意思。

    你假装擦擦眼睛打算揉点眼泪出来，来一场学生谢恩师的场面。

    然后就听玛蒙道：“能力很弱支撑不了大规模的幻术，但幻术使用时机的选择却巧妙！”

    “话语暗示给幻术施放创造机会，所有语言又围绕着一个幻术的效果力求达到完美.......刚才你和贝尔的玩的时候用了幻术吧？”

    你感觉到右手边的山本武好像身体坐直了一些，也不知道是震惊于你用了幻术还是玛蒙把你和贝尔的互相攻击称为玩。

    你点了点头。

    直接扔东西很难砸到敏捷的天才王子，但是斯库瓦罗教训贝尔之时你倒是可以借机瞄准，用幻术蒙蔽贝尔的视线扔出卷纸。

    贝尔身手敏捷，可如果感官被蒙蔽那也没有敏捷发挥的空间了。所以才能被临到砸中前一秒才显示身形的卷纸击中。

    至于为什么选择卷纸，纯粹是因为这个正好在兜里，又足够柔软不会叫贝尔出血。

    “你的幻术天赋比我想象得要多些。”小婴儿说。

    你再一次从小婴儿被兜帽遮了半张脸的脸上看出若有所思。

    你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上一次他若有所思之后，你被迫成了他贩卖情报传递信息的工具，这一次若有所思会发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