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记得

    “申雪,我不理解你。”

    裴涅禾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带着满腔怒火站在申雪面前了。在她的记忆里,明明在她小时候,申雪对她很好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只有她组里的运动员出成绩?因为只有她组里的运动员长年出外训?不管怎么样,这样不都是为了中国花滑好吗?

    她不知道申雪是怎么想的。

    怕她当教练成绩太好,抢了她的领导位置?

    拉倒吧。

    “是这样的,我们需要让大家公平竞争……”

    “所以就把李子君从俄罗斯拉回来,不顾我给她争取了好久甚至闹到总局去的外训名额?所以就把苏西燃从加拿大叫回来,一下飞机就让她给来视察的领导滑一段,根本不管她有没有体力、有没有状态?”

    裴涅禾气到手都在抖。

    李子君一个人在俄罗斯,把自己往死里练,硬生生把用刃给改了过来,裴涅禾都已经看到她披荆斩棘之后重新出现的一片美好天空,现在又出了这种事。

    苏西燃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北京,要不是队里强烈要求运动员回队报道,裴涅禾都准备开车送她回公寓睡觉了。本来没说还要表演,到了才知道,苏西燃根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上去滑自己刚练好的完成度还不高并且容易受伤的最高难度。

    “你这算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组里的两个,唯二两个能在国际比赛占到一席之地的两个女单运动员!放在你们所谓的教练组的心里!我的学生,我不需要你们告诉我怎么教,我也不需要你假惺惺的说什么公平!你的公平,就是让我的两个学生滞留在原地等其他人,是吗!”

    苏西燃的被迫表演,没有出乎裴涅禾的意料,她摔了,并且摔得很严重,都是被金博洋扶出冰场的,紧急召唤正在放假的樊振东陪她去了医院。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一周上不了冰。现在离平昌冬奥会还有多久?现在已经是一七年十二月了,只有两个月了,最关键的两个月,她作为一号种子,谁能知道一周脱离训练对她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只有两个月了,又要搞什么事情?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反正李子君已经基本不怎么上比赛了,这两个月也影响不到苏西燃吧。”

    裴涅禾觉得自己的教养已经很好了。

    李子君确实很久没上过比赛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不上比赛就代表着她没有实力吗?平昌的两个名额,除了苏西燃和李子君,还能是谁?

    很快裴涅禾就知道不上比赛代表着什么了。

    代表着李子君根本没有争夺名额的资格。

    苏西燃和李香凝。

    一个合情合理的名单。

    “姐,我真的不在乎。我已经联系好冰场了,我想去那边任教。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滑不了了,不用再为我和他们撕破脸了。”

    听着李子君的话,裴涅禾看着她,张开嘴,又闭上。她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吧,除了她,包括李子君自己在内,都已经接受了李子君已经失去了竞技能力这件事。裴涅禾只是不愿接受,她从小带到大的妹妹,要和她一样,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退役。

    “姐,好好带小燃。”

    有时候李子君比裴涅禾还像姐姐,因为她够冷静,也够残忍。她将自己的伤疤一层层撕开,鲜血淋漓,但依旧面无表情或者面带笑意的和裴涅禾说,没关系,她不在乎。

    可是裴涅禾在乎。

    “姐,不是我放弃了我,也不是你放弃了我,是这个现实就是这样的。姐,我不怪任何人,我能走到现在,我觉得已经很幸运了。”

    之前裴涅禾一直希望李子君可以滑到北京,在自己国家的冰场上起舞,听着国人的呐喊,为国家争光。起码,也要到平昌。李子君曾经那么坚定在采访中说,希望自己能在平昌好好发挥,争取拿到中国女单的最好成绩。

    裴涅禾相信李子君也不是不在乎。

    只是在乎没用。

    除了裴涅禾,除了李子君,谁还记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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