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号

    这是要做什么?

    文景煦笑着扶了一下额头,淡定地说这是轻舟班的新生欢迎仪式。

    什么意思?我继续追问,这像一个高速旋转的梦境,情感漫溢开来。他们在我眼中像不起眼的蟑螂,混入蟑螂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我没有被吓到,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我”被吓倒了。但消杀碾死又是轻松的一件小事。希望是小事,更希望对方被彻底“碾死”。

    没什么,就只是报复一下,不会让他们死掉的。文景煦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想必他已经读出了我此刻的愤怒,但事实却是无法做到,就只好实话实说。

    我想着这是要整什么烂活,这副身体像是刚借来的,白眼一点都翻不利索。

    杨老师拉开车门坐到主驾驶位上。我本想问他一些事情,但凑过去时看到杨老师的脸色有些晦暗,也就没敢搭话。

    回学校的路上,杨老师说接下来无论校外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必参与,文景煦会帮我处理的,你把文景煦当成亲哥哥就好。

    联想到他的那番有关于报复的话,我有些惶急又暗自兴奋,问文景煦你们准备干什么。

    文景煦抬手敲了一下我的额头,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像是在看小丑。他说根本没什么的,只打算让口口崴脚。而口口口那边我们打算放弃,因为基层的志愿者抛开学历来看都像地痞,贸然报复可能会导致口口口自杀......那些志愿者则会冲过来。

    冲过来干什么?我这会已经被掌控对方前途的幻想给冲昏了头,讲的话也丝毫不知廉耻。

    讨说法呗,他们都把这种困境儿童(残疾人)当亲生宝贝对待的。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说完便别过头不再与我视线相交。

    虽然我不明白文景煦管闲事的原因是什么,但听完他这番尖锐的话后,我意识到这个人有认知偏差,他可能对基层志愿者有偏见,而且他有些嫉妒的情绪暗藏在话语中。

    等你深入了解后就知道了。他又补充道,说完便从裤袋里掏出无线耳机,并塞进耳朵里听歌。

    车辆拐进高速路段时,那里突然涌现一股暖流,我扶住车把手侧过身试图憋回去。文景煦的反应很及时,他摘下耳机拍拍我的背,说只是感染以后的分泌物,让我坐正了,就算留在内裤上也没什么,回家换下来洗干净就行。

    我一时间面红过耳,慌不择路地抓住他的手腕。同时记恨上了口口口这个女生,是她往我那塞异物导致我得炎症的。

    文景煦把我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冷静地安抚我说,轻舟班很多学生都被人恶意整垮过,你这种情况实际上不算什么。平时多准备换洗内裤和护垫,到整理清洁的时间就去女宿舍楼的澡堂洗澡,那样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那你能不能把我掐死,我不想体验这种溃败的人生。

    他反过来牵住我的手说,这当然是不行的啦,陷入轮回的人最大的缺陷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算我掐死你,你也死不了。

    为什么?我涨红了脸,险些因为车辆颠簸而撞进他怀里,双重慌忙之下我只能问出些基础问题。

    9班有一个男生也是轮回中人。上学期他跳河溺亡后,死亡证明都开出来了,家人赶过来准备给他订豪华炉,人却凌晨两点在停尸房里醒了过来。据他自己说,醒过来的时候耳边有上帝的讥讽声。至于内容是什么,他没有讲明白。文景煦的这段话虽然没有点醒我,但令我愈发好奇,组成轻舟班的学生们都是什么奇行种。

    杨老师这时候嘱咐我说,等会就回学校了,你还有想在校外买的东西赶紧说。

    文景煦扭头打量着我,读出我此刻头脑发昏完全想不出什么回答后,他接话说,现在才九点四十八分,今天周四又是虞老师的课,去杨老师的办公室坐会,杨老师不介意吧。哦对了,顺路带贝贝去库房掏一部手机。

    哦?这么快就给贝蓓(pei)起外号啦?贝贝?我怎么记得蓓(pei)字也能读成蓓(bei)。杨老师说着就伸手掰动后视镜,我赶紧坐正了。

    文景煦瞧我一眼,温和地笑了笑,说这不是昨天贝贝踩了顾之洵那个大喇叭一脚,人家记仇嘛。而且贝贝跟贝蓓没区别的,喊贝贝还更亲密些,省的某些人啊,文化水平不够,把蓓(bei)读成蓓(pei)。

    这下子轮到杨老师失笑了,他说这是某些演员带出来的歪风邪气好吧,内地有个女演员,为了防止自己跟刘备同名,上舞台的时候总说自己名字里的蓓(bei)是蓓(pei)。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文景煦面带笑容告诉我,没有几个学生刚进学校的时候就像你这样有精神,还故意踩别人一脚。不过这不是侮辱性的外号,顾之洵解释说这是宝贝的意思呢。你就忍一忍吧,我估计顾之洵那个脑肿瘤也快恶化了。

    心想自己真是罪该万死啊,忘了把他推开,却直接踩了上去。

    文景煦拍拍我的背,说知错就改是好孩子,况且你刚来,之前生存的环境又是那么恶劣,干点显眼包的行为也正常,你买点零食给班内班外的同学分一分,大家指定不把外号往侮辱的那方面去想。

    又是钱的事情,可我真的一分钱都没有。

    他打开手机壳拿出他夹在里面的借记卡递给我,在那一瞬间攥着这张卡我觉得窗外的天色都明朗几分,不过也就几分,因为接下来他把手机屏幕递给我的时候我看到上面是计算器的界面,而那串数字是整整三百四十元。

    也就是我昨天买生活用品花掉了他的三百四十元,接下来买零食还得花他的钱。

    他说兄妹之间明算账,等我的借记卡办好,就把这些欠的转到他卡上。

    我有些心虚,问杨老师怎么办?

    杨老师接话说,轻舟班的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是八百,由学校出,会打到卡上。学费我会帮你缴的,别担心。

    文景煦接着补充,轻舟班一年的学费是一万四千元。

    我挠挠鼻子,问文景煦培智班一年的学费是多少?

    他通过后视镜跟杨老师对视了一会,再看我的眼神有种坚定感,劝我这种情况没必要读培智那种傻瓜班,你自己也承认了自己曾经是年级前19名,因为学费太贵而委屈自己肯定不是正确的选择,对吧?虽然杨老师有一本账簿,上面写着他给孩子们花费的金额,但那又不是欠条,你紧张什么?

    原来我随口乱说的话会被人记住,而且文景煦的读心术已经到了让我记恨的程度。

    车拐进世口金口的地下停车场内,杨叔叔说一块去吧,没密码我也刷不了卡,十二点之前回到车附近再给他打电话就行。文景煦把手机递到我面前,屏幕上是聊天室的界面,但晃得太快我没看清。

    买十人份的西点饮料和零食,西点多买零食少买,别买那种容易藏口袋里的小包装和糖,直接挑大包装的薯片虾片或者耐嚼的牛肉干。你自己想吃的可别忘了,服装店鞋店文创店也可以进去逛逛,反正是我的卡,别太拘谨。文景煦乐呵呵地跟我嘱咐道。

    我露出苦笑,欠钱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拘谨,他的客套话术总能适时加重我的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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