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的一周，许牧宇没有再见秦桑榆，但他也没有再回过和林子瑜一起住的那栋别墅。
那栋海景别墅是他和林子瑜在一起后新添置的，离大学城近，林子瑜偶尔去学校打卡上课，大部分时间就在那个金丝笼里等许牧宇回家。
许牧宇一定就住在老城区的那栋老房子里。林子瑜知道，但不敢来找他，甚至不敢多打一个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刚和许牧宇在一起的时候，林子瑜还不知道他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她只是总感觉他盯着她看，但眼神却飘得很远，他有的时候会面对她发愣，喊他几声，他才会回过神来。
每一年的七月十七日，许牧宇总会人间蒸发一般，一整天找不见人，还是后来陈霄不忍心看林子瑜担心，才委婉地告诉了她。林子瑜特意在某一个七月十七日尾随许牧宇出门，这才知道了老城区的那栋公寓。但那时她也只是知道，七月十七日对许牧宇很重要，而那栋老城区的房子，对许牧宇也很重要。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禁地，里面的人走不出来，外面的人走不进去。
林子瑜明白，许牧宇给了她想要的生活，给了她足够的体贴，或许，也给过她一丝丝的爱。
或许，是怜悯。
但这都不重要。林子瑜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明白只要不碰许牧宇的心里那块禁地，她就能在这样的金丝笼里苟且一辈子。
可惜，秦桑榆出现了。黄粱一梦，林子瑜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可以得到许牧宇给予她的这一切。
秦桑榆一出现，即刻众星归位，而林子瑜自己明明是那个即将和他订婚的未婚妻，却像是个窃取了别人幸福的坏人，不敢直面。
林子瑜又一次去见了秦桑榆。在大秦地产的楼下。
秦桑榆把她带进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溢进来，秦桑榆裹着合身的包臀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站在窗边看着坐在沙发上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嗯。”
“嗯？”秦桑榆等了半天，只觉得小姑娘接下来的话应该是一些很艰难的……
果然。
林子瑜抿着嘴唇，好看的眼睛垂着，说话时有些哽咽……
“我知道，你回来了，他就不会需要娶我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可以接受你的存在，你能不能把他让给我？”
秦桑榆觉得自己应该是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了吧。至少，应该没有翻掉一个白眼。
能不能把他让给我？
就好像他还属于她一样。
秦桑榆愣了一会，转身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一个包好的红色礼袋，塞到林子瑜的包里。
“你们订婚，我就不去了，这是礼金。我没和许牧宇讲过，等你见到他的时候和他说一声。”秦桑榆塞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林子瑜包的品牌，还行，虽然打扮得总是清汤挂面，但看包来说，许牧宇至少没亏待她。“当然。你不想告诉他也行。”
“秦小姐，你真的觉得他还会和我订婚吗？”
秦桑榆轻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知道。
“但我知道，至少我不会和他订婚。”
“为什么？”
百米高空，俯瞰半座海城。秦桑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硕大的宝石戒指折射着日光，闪得刺眼。
他心里的只是二十岁的秦桑榆。
“既然不是现在的你，也不会是现在的我。”
许牧宇，你看，十年过去了，当年没有的，我们都有了，可当年有的呢，是不是，全都被我们弄丢了。
“秦小姐，你恨我吗？”
秦桑榆转过身，走到林子瑜身边坐下来，淡淡然地笑。“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有点羡慕你，我和他在一起两年而已，你却陪了他七年。”
她想宠爱自己的妹妹一样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后来他爱上的人都有几分像我，也算是一种胜利，不是么。”
秦桑榆派司机把林子瑜送回了家，临走，她向小姑娘保证，许牧宇一定会准时出现在订婚宴现场。
谢曦开完会下楼正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上楼的电梯里谢曦问秦桑榆为什么这么笃定。
秦桑榆说，因为这一周他没有去见林子瑜，但同样也没有来见我。
“那如果是他想了一周突然想通了呢？”
“我了解他。”
“比那小姑娘还了解？”
“也许吧。”
了解到，她知道他会跑到那个老房子买醉几夜，了解到她猜到了小姑娘会再次跑来找她，了解到她知道自己应该提前准备好礼金。
如果没有那么了解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许牧宇也是这样想的。
老城区的公寓里，灯光昏暗，只看见一个男人正穿着睡衣手里按着半杯金黄的液体。
陈霄拍了拍大衣肩头的雪，从外面进来，扫了一眼满桌的空酒瓶。
“你最近这酒是越喝越多了。注意身体。”
一沓A4纸被从桌头甩到桌尾，在散落之前被许牧宇拿起酒杯按住了。
“查到了。”
“十年了，我以前恨不得把新闻剪下来贴你脑门上你不看，现在人回来了，你又想起来收集了，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许牧宇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对话框，点开转账之后输下一串数字，这才让陈霄闭嘴。
打开厚厚一摞调查报告，他一手举着酒杯一手迅速地翻页，越翻看下去表情越严肃。
仰头将酒杯中最后一口滑进喉咙，刚刚咽下去的老汤姆金酒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刺过喉咙，好像咽喉内壁全被灼烧过一遍似的，火辣辣的。
华尔街富豪，富商情人，背后金主。
小报新闻里的字眼很刺眼。
“后天那些……我去帮你退了？”
“我没说过要改期。”许牧宇点了根烟，看了看桌子对面的陈霄，把烟盒扔了过去。
“那这个？”
许牧宇戳了戳A4纸上秦桑榆的笑颜。“她如果要的是钱，那难道对我而言不是最好的结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