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善，别多管闲事。”
林美珍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她阴沉的目光锁死在尹善身上：“我们不是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的吗？奉劝你，别给自己找麻烦。”
尹善松手，将姜南珠牢牢护在身后，目光坚定而不热烈，语气淡淡的说：“那么，我也奉劝你，不要把自己变成坏人。”
“你——”
林美珍表情狰狞，指着她却说不出后文。
尹善面无表情，第一次在所有同学面前展现了自己的攻击性。
“行。”林美珍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转身就往教室后门走。
在走到门口即将跨越台阶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轻笑一声，语气冷冷地说：“尹善，你最好是想清楚了才敢这么跟我说话，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我可是一清二楚。”
“是吗？”
尹善露出一个轻柔地笑：“那么，我拭目以待。”
知道什么？她私生女的身份吗？
如果林美珍真有她表现出的这么疯的话，她或许还会害怕一下。
可惜，她有太多顾虑了。
“……”尹善和林美珍之间充满火药味的对峙，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林美珍领着一群小跟班们集体走出教室，看样子是准备逃课，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们这才觉得可以呼吸，集体长出一口气。
“阿善，你，你没事吧？”
“你怎么和林美珍敌对起来了？她，她可能是那个林家的大小姐。”
“抱歉，阿善，我们刚刚都没敢说话。”
同学们不乏歉意地解释与关心。
尹善都有认真回应，她温和道：“没关系的，我和美珍认识很久了，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再说了，我可是学生会的会长，如果我连你们这些相信我的同学都保护不好，大家也会对我感到失望吧？”
“呜呜呜，阿善你怎么这么好。”
“是啊是啊，太善良了吧。我们都相信阿善啊，完美的尹善是永远都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一群人围着尹善，感动到不行。
只不过刚刚那些被姜南珠点出来指责的人却不开心。
“阿善，你也善良过头了，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你拯救的。”
“对啊，有些人啊，你还是该擦亮眼睛好好看清楚。”
尹善感觉到身后的姜南珠攥着她衣袖的手微微颤抖，她笑了笑，不赞同的目光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子，不带丝毫攻击性：“好啦好啦，大家都是同学，少说几句好吗？我相信大家都是好孩子。”
被她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染红了脸颊，面带羞涩地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阿善就是太善良了。”
呜呜呜，尹善也太好看了吧，谁能对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说一个不字啊。
上帝造人的时候，一定对尹善这个人耗尽了心思。
接下来——
尹善转身动作轻柔地将姜南珠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拿开，温柔极了的口吻：“南珠，我们一起去找老师给你调个座位好不好？以后你就坐我旁边好吗？”
对上尹善温柔至极的眸子，姜南珠压抑许久的情绪，像汹涌喷发的洪水一样迫不及待从胸膛冲出口腔，她猛地冲上前，死死地将尹善搂在怀中。
“尹善，呜，尹善，呜啊啊啊啊啊啊——”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不顾形象地号啕大哭，像是要把所有都委屈都哭出来。
尹善轻声叹气，耐心的哄她：“好孩子，别怕，别怕啊。我在呢，我会保护你，所以，别害怕。”
尹善一边哄着她，一边目光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却与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对上。
是……李珠赫？
尹善有些惊讶自己会在这里看到他。
李珠赫是刚转来没多久的转校生，刚到学校就造成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因为他拥有一张过于好看的脸。
如果说尹善是圣铭高中无人能及的校园女神的话，那么李珠赫就是另一个同样性质的校园男神，他只转学过来一个月，就和尹善一样，统一了学校师生的审美。
尹善之所以会知道他，是因为她身边的女生们都是喜欢八卦的小喇叭，特别是对帅哥，总是会投入过多的热情与关注。
而她们提起李珠赫时，总是会愤愤不平地加上一句：听说外班的谁谁谁和李珠赫告白了，就她那样怎么配得上李珠赫那种脸蛋天才啊，要说谁配得上的话，那只能是尹善了吧？
尹善并不会为此感到得意，但她确实也由此记住了李珠赫这个人。
尹善与李珠赫二人的目光穿过一间教室、半开的玻璃窗、走廊上穿梭的人流遥遥对上，两人都莫名顿住几秒。
李珠赫突然抬起唇角对尹善笑了下，而后，他将手从口袋中掏出来，有些笨拙地朝尹善竖起一颗大拇指。
“……”
尹善默了下，忽然也忍俊不禁的回以微笑。
虽然和她预想中的场景不太一样，不过……
这样也不错。
*
放学后。
尹善与同学们一一打了招呼，在大家都相继离开教室以后，她才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课桌上的书本，以及已经写一半的家庭作业。
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轻扯了下，尹善回头，便看到浑身散发着局促不安的姜南珠坐在她旁边，小心翼翼的眼神望过来：“那个、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吗？”
“当然可以。不过——”尹善转头看向窗外，神情有些苦恼：“外面下雨了，我是骑自行车回去，你呢？有带伞吗？”
姜南珠掏出手机看一眼，抿抿唇：“没有带伞，不过没关系，我哥哥在校门口等我，我和他一起回家。”
“那我们就一起去校门口吧，正好我有带伞。”
姜南珠有些兴奋地点头，脸颊红红的。
两人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尹善带来的伞放在学校专门准备的换衣间的置物柜里，她们并排走着去换衣间。
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默。
“那个、谢谢你，尹善。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姜南珠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拽住尹善的衣角，满脸真挚，虔诚的目光像是信徒在望着自己的神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尹善不是很在意的说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事实上，今天这个场面是她早就预想过的。
尹善垂下眼睑遮住自己毫无感情的眸子，这世上没有人是真正完美的，想要维持自己完美的形象，总要放弃一些东西。
她平时很忙，除了上课，还要忙学生会的事情，可以很自然的忽略一些本就“隐蔽”的霸凌事件。
可是为了让自己善良美好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她最好主动做出像今天这样不畏强权保护同学的事情。
姜南珠还在不停地道谢，声音都带着哽咽：“这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我来说，在其他人都冷眼旁观时，你就像天神一样站在我身边，将我牢牢护在身后，保护我，相信我，我真的……”
能看出来，她感动到语无伦次，甚至已经将尹善当做自己人生的救赎。
尹善眉眼柔和：“好啦好啦，别哭。你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别怕。”
真……单纯啊。
事实上，她也只是冷眼旁观者中的一员罢了，这种霸凌事件她怎么可能今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只不过她比其他人更聪，也比别人多一些底牌。
尹善知道，就算她当众阻止林美珍的霸凌，林美珍也不会因此对她做什么，就算是做，也只是一些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小事，说不定她还会因此更加被人怜惜与同情。
因为林美珍喜欢尹清，而尹清——
她的好哥哥，已经是被她用情感这根绳给牢牢束缚住的家犬，不足为虑。
姜南珠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一心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好的人：“阿善，呜呜呜，你真对我真好，我就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一定会救我的，你真的好善良。”
尹善轻抚姜南珠的头顶，没有说话。
善良？
她可没有这种东西。
她只不过是习惯性的利用周围所有可以利用的一切。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换衣室，尹善抬手打开置物柜，目光却停留在置物柜中，不动了。
“怎么了？”
姜南珠疑惑地看过去，然后，她也僵住。
尹善从容不迫把雨伞从置物柜中拿出来，看着手中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雨伞——伞面被剪成一条一条的破布，伞骨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折断。
她轻声叹息：“抱歉，看来我们只能淋着雨去校门口了。”
“对不起，对不起……”
姜南珠瞬间便控制不住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都是因为我，一定是林美珍让人做的，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她也不会——”
“南珠。”
尹善神情严肃，摇了摇头，认真道：“这不是你的错，永远都不要因为别人对你做了什么而反思自己。有罪的人难道不是只能做出这种不入流手段的家伙吗？不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这不是很莫名其妙吗？”
她收敛了笑意，眸光深深：“我讨厌受害者有罪论，这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我认同。”
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男声，他尾音勾着笑意，声线喑哑低沉，仿佛羽毛扫过心间，酥麻麻的。
尹善转身望去——
李珠赫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眼角眉梢盛满笑意：“善良从来不是错，我就很喜欢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