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琰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道：“淑儿觉得东宫像牢笼吗？”

    赵如琰话一出口，云淑就反应过来了，翻了个白眼，忍不住伸手拧了一把赵如琰手臂上的肉，没好气道：“殿下昨日听到了些我同赵明珠说的话啊？竟知赵明珠不怀好意了，就该明白妾身的话有几分真假，亏殿下这个时候了还问的出口。”

    “是孤喜欢多想，淑儿别介意。”赵如琰认错倒是快。

    九命得到命令时，赵明珠身上已经不知道被划过多少刀了，怕她将太子妃寝宫的地弄脏。

    吩咐下属们将赵明珠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厚厚实实了，这才提着人过去。

    赵明珠见到云淑时，意识已经很恍惚了。

    但看到了上首被赵如琰扶着斜坐在床上的云淑。

    还是强打起了精神。

    呵呵——

    赵明珠无力一笑，气息细弱道：“真没想到，这个时候姐姐还如此信任您的殿下。”

    九命早在赵如琰的示意下退下了，寝宫中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云淑懒洋洋靠着软枕，笑道：“让你失望了。”

    “怎么？姐姐是不信我的话，还是将它们告诉了太子，得到了他什么虚假的保证或者承诺？”

    赵明珠整个身子歪倒在地上，还是费力抬起了头，试图从两人的神情中看出端倪。

    “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昨日的话没有影响到本宫。”云淑也懒得浪费时间，直接开口问自己想问的。

    “把你提过来，只是想问问你，郡主您为何不怕死呢？”云淑大胆猜测，“是因为你确信自己还能活？为何呢？因为你觉得本宫会落到你描述的那个下场吗？”

    赵明珠肉眼可见地僵了一瞬，不到一秒又恢复了，故作无事道：“姐姐说什么呢？”

    她察觉到了些不对，云淑为何反应如此不同。

    一点不好奇她的恶意出自哪？

    赵明珠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冷。

    云淑没有说话，她突然就失去了问她的兴趣。

    云淑也不打算同她耗下去了，一招手准备叫赵如琰叫人将她弄走。

    赵明珠察觉到云淑的动作，神色终于绷不住了。

    “姐姐？”她费力扭过身子，急切地看着她。

    “你就一点不怕我将昨天的话传出去？”

    云淑闻言轻蔑一笑，淡定道：“你说出去有人信吗？若是昨天说出去，还有人会注意，但是现在，别人只会以为你疯了。”

    她话中的两个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出去，谁会相信她是在事情发生前说出来的。

    “姐姐就不怕我说其他的，昭昭可没骗你，昭昭知道的真的很多。”

    她作为一个外来者，只知一些大事情，现在就算说出来，别人也不信的居多。

    更何况……云淑反问：“你就一点不在乎贤王府因为你的疯言疯语陪你一起不得好死？”

    “就算你不是贤王的女儿，但贤王府上下对你是真的宠上了天，连累他们你就没有一丝愧疚之心？”

    云淑这话一出，赵明珠直接愣在了原地，内心不知是对云淑话中透露的东西的惊讶多些还是对自己的冲动后悔多些。

    云淑摆了摆手，一旁一直没出声的赵如琰唤来了九命。

    交代九命直接将地上的女人扔去大理寺。

    殿中只剩两人。

    这事就算过去了。

    “想吃点什么吗？”赵如琰开口。

    云淑缓过神，摇了摇头：“我有些吃不下。”

    说开了，云淑将自称都改了。

    赵明琰不甚在意，只是对她不愿吃东西这点表示不赞同：“离你早上用膳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早上还只用了那么一点，现在不吃点怎么行呢？”

    赵如琰皱眉，也不顾云淑的反应，帮她掖好被角，就径直出门去吩咐小厨房上膳了。

    之后的日子，两人恍惚内心比上一世更加贴近了些。

    只除了云淑偶尔用之前的别扭刺他几句，云淑胆子越来越大，赵如琰却乐在其中。

    就连长公主也看出了他两的不同。

    赵鸿泽的满月宴，办的很是盛大，皇上也领着一个妃子亲自过来了，继后还安安静静窝在自己宫中，大门紧闭，以身体不适的借口退掉了宴请。

    云淑本也不是真心请她，她不来也好不给他们添堵。

    毕竟是皇长孙，就算是再不喜太子，也不会同自己还小小的孙子过不去。

    更何况，皇帝只是对太子忌惮，也不是有多不喜。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足够让生下来瘦瘦小小的小家伙变得白白嫩嫩了。

    从崇明帝和长公主轮流爱不释手地环抱逗弄就能看出小家伙有多讨喜了。

    小家伙也不负众望，在抓阄环节看也不看自己面前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径直目标明确地抓住了自家皇爷爷的手。

    把崇明帝逗得哈哈笑个不停，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还摘下了自己身上一块玉佩送给他。

    下午宴散，长公主没急着走，而是找到赵如琰问起赵明珠的事。

    赵如琰的说辞，同大理寺给出的结果大同小异。

    当初东宫将赵明珠交给大理寺后，无论谁，包括贤王，去问她话，她都只会看着来人傻笑个不停，什么也不说。

    也不是是装疯还是真疯。

    通过太子妃和太子妃侍女的口中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她们好像对昭昭郡主为何突然发疯伤人的行为原因一点不清楚。

    最后迫于贤王日复一日催促结案，找上陛下求情，加上东宫的沉默。

    大理寺只得匆匆以赵明珠疯了才会对太子妃动手，这种理由来结案。

    崇明帝眼看赵明珠成了个腿脚全废的疯子，给了贤王一些面子，让贤王将自己的独女接回去了，只是宫中也派了两个婆子看守，终身不得出。

    可京中还是有很多人，包括贤王认为，其中肯定有隐情。

    赵明珠被东宫送出来时，不仅腿被废了，胳膊被卸了，浑身上下更是没一块好肉。

    莫不是东宫的私刑，才让赵明珠疯了。

    其中内情，除了赵明珠也就太子妃知道，可太子妃又一直沉默着，不得不让人怀疑东宫有问题。

    也正是如此，赵如琰因动用私刑，被皇帝罚禁闭一个月。

    这到小皇孙满月才算结束。

    赵如琰倒是挺无所谓的，刚好闲一个月能安安心心在家陪着云淑和泽儿。

    大景现在也不需要一个完美的太子，做个时时有些瑕疵，小错不断的太子这才能减少当今圣上的忌惮。

    嫉妒云淑嫉妒疯了，所以动手这种话，赵昔月是一点没信。

    只是看自家弟弟不想说，也不再勉强。

    叹气道：“行吧！长姐也不刨根问底了，你们自家心中有数就好，时时刻刻得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不管是何原因，下次不要再有这样的事了，长姐可经不住吓。”

    赵如琰哂笑一声，连连保证不会再有。

    赵昔月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赵如琰，皱着眉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比想象的要轻松的多。

    孩子一天天的长得飞快。

    剩下的皇子小的小，弱的弱。

    赵如琰只用明面上保持中庸，暗地里盯好赵安和驸马就行。

    小长初三岁时，崇明帝果然突然病重了。

    与上一世不同的是，如今没有任何一个成气的皇子能同赵如琰争，赵明珠也早被赵如琰借宫中派过去的婆子之手制造意外杀掉了，郑怀山也没了背叛的借口和路。

    赵如琰在崇明帝驾崩后顺利登了基。

    赵如琰登基后，赵昔月就找到自己弟弟做主让驸马同自己和离。

    这么多年了，赵昔月不是没有一点感情，但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景长公主，两人间的隔阂无法消除，那终身都会是个刺。

    她想了很久，久到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她决定放他自由。

    郑怀山眼睁睁看着长公主动作，一句话未言，只是沉默。

    赵如琰在御书房问了长姐一个问题。

    他问长姐，如果赵安没被掰倒，郑怀山重新站队，将他们全害死了，扶持赵安登基，那她还会不会想放他自由。

    赵如琰问的认真。

    赵昔月从中体会不到丝毫假设之意，她沉着脸，在御书房待了很久很久。

    最后赵如琰下旨，长公主同驸马和离，今后再无夫妻名分，男娶女嫁，互不相干。

    封郑怀山为齐远王，驻守西北边疆，行监察之责。

    郑怀山安安静静地接了旨，自长公主提出和离后，他没进过公主府，也没能再见过她。

    出京那天，京都下起了毛毛细细的小雪，郑怀山一身银盔甲，骑在马上，领着一队亲兵，回头望身后渐行渐远的京都。

    一手抚着一侧皮袖上细腻的针脚，不知缘何，心里空落落地。

    回西北，是他从未放弃的梦，可这时，不知是什么拖住了他的脚步，他生出了不愿离开的想法。

    郑怀山离开这日，云淑正带着小长初在公主府陪长姐。

    小家伙三岁了，说起甜言蜜语来一套一套的，也不知是哪学来的。

    他姑姑可疼进心里去了，眼里心里只剩他这个小宝贝了。

    本来还有点伤感的公主府，早已乐呼呼地驱散了愁绪。

    这一世两人平平安安活到了寿终就寝之时，一生两子三女，同原本的轨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