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帐篷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正准备翻个身继续睡。

    “啊啊啊啊！！！！”

    她猛然惊醒，连忙爬起来拉开帐篷的拉链，顺着微弱的月光正好瞥见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钻进林子里，赶紧抓起枕边的眼镜戴上，探出头就看到紧挨着自己帐篷的帐篷前有一个孩子捂着胳膊坐着，痛苦地哼哼。

    听声音刚刚的尖叫声好像就是这个孩子发出来的。周边帐篷出来三五个人跑过去小声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做噩梦了。

    营地里越来越多像苏沐一样被尖叫吵醒的露营者们，迷迷糊糊地往她们这方向走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地上还有晚餐后人们没有收拾的木炭、烧烤架和小桌子。一片云将月亮遮住，又因为深夜，篝火都被熄灭，周围一片漆黑。

    “刚才怎么回事，谁喊的，我正睡着，吓得一抖心脏都要出问题了。”

    “我也是，前边谁一惊一乍的，去看看是需要帮助吗？”

    “诶呦，什么绊了我一下......太黑了，谁打开手机借个光。”

    “你小心点......等我一下，我把手机带出来了，开个手电筒。”

    “这谁在草地上睡，醒醒，一会儿回帐篷里睡多好，外边有这么多蚊——”

    “嘶，你怎么突然停——”

    苏沐抬头，微弱的手机光只能看见捂胳膊小孩的左边那个帐篷前，有名看不清路的露营者被绊倒，半跪在地。

    还有一个人躺在地上，显然就是绊人的障碍物。

    后面的人逐渐围了过去，手机光线下映得那半跪的和拿手机的几个人脸色白得吓人。她立刻也抓起手机挤上前想看个清楚。

    倒在地上的男人脖子露个大窟窿，显然一声都没来得及哼，就一命呜呼了。

    绊在他身上的那人全身都在抖，瘫软得起不来。

    大概有3分钟都没人说话，只有后面人轻微的脚步和呼吸声，最后终于有人缓过神来。

    “报警啊！！！”

    “有没有医生，看看这小伙子还能抢救过来吗”

    “够呛，脖子咬成这样了......没气了吧”

    “是不是熊被食物吸引过来了”

    “刀！刀！把刀都拿出来，万一野兽再回来呢”

    “警察啊，我们这出人命了......在哪？哦，东山脚下靠近975公路加油站这边的草坪上，靠近林子入口......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人为还是野兽啊......你们还要多久......好，快一点啊，这里还有个孩子也受伤了”

    “快点火，快点火，野兽怕火”

    “没事，没事，警察说半小时以后就到，晚些林业局和医护人员也会过来。”

    苏沐仍呆呆地瞪着地上，她认出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他晚餐时还来问她，这个营地附近有没有熊，还说因为忘了提前上网搜，他出门前就将家里的防熊喷雾塞进旅行包备着了。

    ——一个小时后——

    “不是熊。”与林业局干部、医护谈论完，出警的副队长扶了扶眼镜，满脸严肃地对心有余悸的露营者们说。

    具体调查结果短时间内还出不来，伤口肯定不是人类武器造成的，又不像有发达犬齿的动物袭击。

    其他露营者们都表示，那会儿睡死过去，是被孩子尖叫吵醒的，出来就被倒地上的男人吓到，没看到别的异常。

    副队长问了受伤的孩子，孩子说那会儿天太黑，什么也没看清，只知道有个东西扑过来咬他一口，听到他惊叫后就走开了。

    苏沐对递她一杯水的心理专家说她没事后，边收拾东西边想起了那道钻进林子里的黑影，猜是不是发狂的猩猩，又怀疑是自己当时没带眼镜，将被风吹的小树看花眼了。

    ********

    “苏沐，今晚和汪太太吃饭随意些，你聊聊你在N市的留学经历就行，汪总也是A国N市的海归，项目的事我会找机会和她谈。”

    距离不明野兽袭击营地、警察问话排除谋杀、心理专家初步鉴定在场人员心态平稳下来后放露营者们离开已经过了一个月。

    公司特批的一周额外假期，以及回到岗位后大量的加班，都帮助苏沐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状态，恢复了正常的996工作和生活。

    在苏沐眼中，顾总是个好上司，不会甩锅给新人，团队遇到大挑战，她都会出面处理，所以包括苏沐在内的小组6人都很尊重她。对于硕士毕业刚回国半年在一家新能源企业做高管助理的职场新人来说，遇到靠谱的领导是件非常幸运的事。

    汪太太是顾总的老客户，晚上的饭局气氛也将比较轻松，顾总选的地点在市民点评APP上白贝壳美食榜单排名靠前的一家意大利餐厅。选西餐厅有一点好处，每人可以单独点、单独吃自己真正喜欢的，不需要她费脑细胞想点什么菜合适，对方也不会因为礼貌而勉强吃自己没那么喜欢的菜。

    这倒恰好给她减小加班的工作量了，苏沐开心地想。

    而且她在国外时最喜欢的菜系是意大利菜，稀奇古怪的调料不像地中海菜系那么多，餐前免费面包也不像法餐的那么硌牙，甚至有些意大利餐馆会提供调味的咸面包，涂上咸黄油，味道更接近以前在国内吃的面包口味。

    晚上见到汪太太后，顾总将苏沐介绍给汪太太。虽然苏沐最近会发一些有关项目的消息给汪太太，但两人还没见过面。

    “汪太太，这是最近微信上和你联系的小苏，我的新助理，之前的小杨怀孕休产假了。小苏硕士毕业刚从N市回来到汉山市不久，先让她在助理岗位上适应适应国内的职场环境，后面的项目也会让她一起跟。等小杨回来后，小苏就会做市场分析的工作。”

    服务员过来将菜单给她们。今天苏沐按习惯点了一份意式白葡萄酒焗青口贝作为开胃菜。意式的做法会比法式的少一些重奶油，尝起来不腻，酒和贻贝的味道更鲜明。

    “苏助理也是N市的啊，国内近几年变化很大，刚回来还要再适应一下吧。我都回国十几年了，这些年偶尔出差去N市，那边都没变，原来住的地方地标也没有换。”汪太太看着不到四十岁，对苏沐很友善。

    苏沐分享了一些自己在N市的学习和生活，之后顾总就和汪太太聊起了各自的家庭。

    吃完前菜后服务员将空盘撤走并上主菜。苏沐的是一份常规的传统番茄肉酱面，她让服务生磨撒了一些黑胡椒和芝士，咸加酸甜是她最爱的味道组合之一。

    吃主菜时顾总开始和汪太太说起后续的项目相关。因为二人比较熟，而且之前的一个月在微信上已经铺垫好，所以沟通没什么困难，苏沐适时配合一下老板就可以了，互相约定好明天下午在苏沐她们公司办公室谈项目细节后，大家又闲聊起来。

    “诶呦，昨天北部城郊有一起野兽袭击”汪太太点开手机新闻，眉头一挑。“现在动物都不怕人了嘛，看来这两年动物保护有效果，野生动物数量多起来，前年又是大象，又是老虎，又是棕熊进村，今年也看到几起了。”

    “前年的都发生在其他省靠山的村庄里，人烟稀少，野生动物栖息地与人类活动区不明确。今年几起发生在我们市，北部城郊虽然不是市中心，但发生袭击的那条街靠近市区地铁，很大的居民和商业区混合，那里会有野生动物出没？有些奇怪啊！”

    “哈哈哈，没准是动物园跑出来的呢，之前动物园的狮子豹子跑出来，被拍到市区马路上悠闲地散步，照片很火，附近居民还提心吊胆了一阵子。”

    苏沐听着老板和汪太太的对话，扶了扶眼镜，插了一句：“报道是什么动物了吗？”

    “没有。”顾总想起上个月苏沐的经历，余光注意到她卷了两次都没将意面卷上，不留痕迹地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