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清之约

    回到竹屋时,西方落日已洒下余晖,此时竹屋内还是她离开前的那份安静,想必是今日真的把熊孩子气着了,躲在角落里不愿理人,不然此时早就开始刨门了。

    楚悦看了眼自己篮子里摘满的野果,颇为无奈地笑了笑。

    “崽崽,我回来了。”楚悦解着门锁一边往屋内喊着,然而就在门推开的那一瞬,她原本挂在嘴边的笑意忽然一僵,垂下眼眸看向自己脖子上的锋利长刀。

    “是我太久没出去见世面了吗?现在江湖中改流行对救命恩人横刀相向了?”楚悦眨了眨眼,一脸疑惑地说道。

    “救命恩人?”男子上身赤果,肩上缠着一层厚实的纱布,半遮半掩间将对方精壮的身材勾勒得更加明显,腰间围着一块从床上撕下的帐帘,手持长刀意味不明的咀嚼着这几个字。

    “那不然呢?”楚悦摊了摊手,满眼无辜。

    见她乱动,宫尚角又将长刀逼近几分,语气阴沉地问道:“说!你究竟是何人?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楚悦顿了顿,被对方的被迫幻想症给噎住了。

    此人刚遭敌人重伤,估计还是大家族里出身的公子,疑心病重也很正常。

    但这并不表示楚悦要承受并理解他的疑心病!

    楚悦抬起右手一指弹开颈间的长刃,巨大的内力将宫尚角震得往后退了两步,肩上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血色逐渐在白色的纱布上蔓延开来,开出点点红梅。

    “我说这位公子,伤者就要有点伤者的自觉,伤还没好呢就急着跟人动手,未免太过不自量力了一点。”楚悦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慢条斯理地步入屋内说道。

    宫尚角眼神一厉,对自己肩上崩开的伤口视若无睹,长刀自下而上挥出一道拂雪三式,带着十足的寒意朝着眼前这位背对着自己的陌生女子席卷而去。

    楚悦连忙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仰身避开那道杀气腾腾的长刃,单手撑着地面翻身而起,一掌劈开对方的右手将其武器夺了过来,反手从屋门甩到竹屋的空地之上。

    锋利无比的长刃被狠狠插入地面,只于半截刀身还留在地面之上,发出阵阵轻微的嗡鸣声响。

    楚悦一击得手,趁着对方目前受伤动作迟缓,屈臂化肘狠狠撞上对方另一侧完好的肩上,将宫尚角再次击退几步,踉跄着坐倒在床榻上。

    “你再动你的胳膊就废了。”楚悦见他还想挣扎着冲上来,连忙冷声喝到。

    宫尚角闻着自己肩上那股浓重的血腥气,感受着从伤口上传来的剧痛,深知自己此时并不是眼前这位女子的对手,只好暂时消停了。

    “你是何人?”宫尚角眼神里透着无尽的寒意,再次问道。

    “萍水相逢罢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楚悦冷嗤一声,眼神鄙夷。

    “看你这么生龙活虎的,恐怕身体也并没什么毛病,等你觉得可以行动自动了就赶紧滚,省得在这里疑神疑鬼以为谁都想伺机接近你谋害你。”楚悦白了他一眼,转头去收拾自己买回来的那堆东西。

    还不等宫尚角回话,迎头就看到一个蓝色的包裹朝他砸了过来。

    宫尚角连忙伸手接住,低头一看才发现包裹里竟是一套布料粗糙的黑色衣物,看这款式,应该是男装。

    “我救了你,作为谢礼,你帮我多拿几瓶那个药丸,我家崽崽喜欢吃。”楚悦朝他晃了晃那瓶被熊孩子吃得空空如也的小瓷瓶说道。

    “你派人把药送到之后,从此我们就两清了,以后你也离我这片翠竹林远点,这样也就不担心我趁机接近你了。”楚悦朝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确实对他并无企图。

    宫尚角认出她手中的那枚药瓶,里面是他的弟弟宫远徵为他准备的固本培元的药丸。

    不过崽崽……那是何人?

    说到崽崽,楚悦终于想起自她进屋后就一直没看到某只毛茸茸胖乎乎的熊孩子,不由将视线往之前熊孩子蹲过的角落望去,顿时神色一僵。

    宫尚角见她神色有异,也不由顺着她的视线往角落望去。

    只见一只黑白相间的毛茸团子正蜷缩成团趴在地上睡得十分香甜,粗略一看宫尚角竟一时认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动物,只隐隐间看到那只团子时不时抖动的黑色小耳朵,煞是可爱。

    好家伙,方才楚悦跟宫尚角短暂交手了好几招,闹出不小的动静,偏偏这小子竟还能雷打不动睡得如此香甜!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它是熊又不是猪!

    看这架势,恐怕把这小子丢到大山里去,堂堂一头熊估计就连山里的猴子都打不过,别到时候反过来被别人撵着跑了!

    “我去厨房给你备点吃的,公子请自便。”楚悦深吸口气压下自己心中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上前去将那只不争气的熊孩子提溜着转身就朝外走去,留下宫尚角独自一人面对着这件空荡荡的竹屋。

    屋外女子咬牙切齿的怒骂声以及小兽不满的哼叫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宫尚角打量着这间小小的竹屋,发现这里的空间虽小,但却五脏俱全,布置的十分温馨简洁。

    屋内摆放的陈设不多,也就他身下的床榻,以及不远处摆放的一桌两椅,几个收纳衣物的柜子,以及几个放置东西的木架。

    这些陈设无一例外都是由竹子编制而成,透着一股清新的竹香,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淡淡馨香……

    宫尚角耳尖微红,忽然意识到这间屋子竟是方才那位女子的闺房,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嘴。

    方才他苏醒后不久,就听闻门外传来声响,还来不及细想他便从桌子上取回自己的配刃,躲在门后将人擒住。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看着年纪比他还小的女子,身上的内力竟是不低,几招之内就已将他的兵刃夺走,让他不得不受制于人。

    他重伤逃离,无锋的人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但此时他身负重伤,若是再与东方之魍对上,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唯今之计他只好暂居此地,待伤势好些之后,再暗中通知宫门的人前来接应。

    只是希望……方才这个女子所说的并无伺机接近之意都是真的,不然……

    宫尚角眼神一暗,掩下自己心中突然闪过的杀意。

    考虑到宫尚角重伤未愈,楚悦便给他做了些清淡的吃食。

    等到她将所有饭菜都端到屋外摆放的竹桌上时,宫尚角也正好重新上完药包扎好,换上她随意买来的那身黑衣,推开屋门走了出来。

    楚悦回头一望,顿时轻挑眉稍。

    该说真不愧是大家族里的贵公子吗?

    她在集镇上随意买来的粗麻布衣,此时被这位仪表堂堂的公子爷穿在身上,竟也不掩其风华,反倒显得利落许多。

    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

    宫尚角将楚悦眼中不加掩饰的惊艳收于眼底,不动声色地在桌旁一张空闲的椅子上落座。

    呃……

    楚悦欲言又止,正准备开口提醒,却被那只黑白团子抢了先。

    “汪汪——”熊孩子看到自己的专属位置被抢,顿时气得发出几声怒吼,扑上前去撕咬着他的裤腿。

    宫尚角眼神一凝,下意识地想将其踢飞出去,却被楚悦抢先把自家熊孩子抱了回来。

    “你身下坐的位子是崽崽的,所以它闹脾气了。”楚悦强忍着笑意解释道,手下不断安抚着自家炸毛的孩子。

    “……抱歉。”哪怕目前他还对此女子持有怀疑态度,但自身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宫尚角立马起身道歉,背着手站在一旁。

    原本他还生疑,为何女子独自一人居住,屋内的陈设竟都准备了双份,就连桌椅都是双份的。

    现在看来,原来其中有一份竟然是为这只小东西准备的,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古书有云,貊兽,毛黑白,臆似熊而小,以舌铁,须臾便数十斤。你养的是食铁兽?”现在离的近了,宫尚角这才看清了这头小兽的长相。

    “公子好眼力!”楚悦揉了揉熊孩子的小耳朵,将它放到那个空出的椅子上,把那篮切好的新鲜竹笋端到它跟前来。

    见她承认,宫尚角不由对其侧目。

    别看这只食铁兽现在才这么丁点大,长相可可爱爱,但它毕竟是上古神兽,是只不折不扣的熊类。

    若是再养几年,身形恐怕比一般成年南子还要壮硕。

    一个武功高强又豢养熊类的女子……

    “你坐我的位置吧,我去屋里再取一个便是。”楚悦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指着另外一个位子对他说道。

    熊孩子抢回了自己的椅子,便不再对其余两人投以过多关注,而是拿着篮子里的小竹笋左右开弓吃得香甜。

    今日它被楚悦关在屋内半天,现在早就饿了。

    待到两人同时落座后,熊孩子早就吃完了自己手中的竹笋,正捧着楚悦洗干净的果子津津有味地啃着。

    楚悦手艺不错,哪怕是宫尚角这般不怎么重视口腹之欲的人,也觉得这些饭菜甚是可口。

    吃完饭后宫尚角就表示自己可能还得在此处多留几日,为了答谢,之后他还能为她送来其他适合兽类调理体魄的丹药。

    对于宫尚角还要暂住的结果,楚悦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她这里只有一张床榻,只能供一人休息,总不能他睡床她睡院子里喝西北风吧?

    但要是让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打地铺……

    她多少还是会有些良心不安的。

    好在她柜子里还有多余的被褥,折中一下搬来她往日里小憩的竹木摇椅,打算在这椅子上将就一晚,等明日天亮了,再重新打一张新的床榻!

    “这位公子,看在我今晚这么委屈的份上,麻烦你多送几瓶丹药给我,否则我很难咽下这口气啊……”伸手不见五指的房屋之内,楚悦那略显幽怨的语气清晰的传入宫尚角的耳中。

    宫尚角躺在舒适的床榻之上,闻言不免有些失笑。

    “可。”宫尚角应了一句,丝毫不觉得对方这是在狮子大开口。

    其实有所求总比无所求要来的好多了,正如她所说,待到但要送来后,他们二人之间就算是两清了。

    所以女子趁机向他所有那些价值连城的药丸,反而让他觉得踏实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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