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而南疆守将之所以给楚父去信是因为边城来了一个病入膏肓的外乡人,遍寻城内名医仍无法得治。那病人身旁的侍卫跑到南府求助。

    “将军,求您救救我家大人。”

    军中的军医去看完病出来也是一直叹气:“没有救了,这是心血枯竭,若能静心疗养或能得二三年寿命。可是……”

    病重昏迷的冉骨仍然不忘心中的执念:“我一定要找到他……”

    军医看着床帐中的冉骨叹了口气。守将本是向帐中随意一瞥,却在见到病人的样貌后大惊失色,一把抓住被风吹起遮住视野的床帐,盯着那昏睡的人看。

    一旁的袁远看到守将突然奇怪的举动,不禁询问:“将军,怎么了?”

    守将把手上的床帐放下,把脸别开看向别处来掩饰心虚。

    “无事,只是一时眼花了。”

    袁远虽心有疑问,此时却不易太过追问。守将以还有军中要务处理,迈大步子跨出了驿栈,却在门口一步三回头不舍的看向身后,思虑再三后叫住了一同来看病的军医。

    “老军医,可否请你随我去查阅一封旧书。”

    守将领着老军医急匆匆的进了南府,一头扎进藏书室一顿翻找。可这里成堆的书册实在太多,守将心急的很,将找过的没有相关记录的书全部丢到外面。掌管书册的官吏惶恐的看着散落一地的珍藏古籍,一片惋惜,只能默默把书拾起来。

    “将军,这些书册珍贵可要小心拿放。”

    守将不理睬那人继续找。他在找的满头大汗时突然抬头看到了旁边站着的一堆人,气的将书摔得更远。

    “都站着看啊,不会过来帮我一去找?”

    旁边的人这才回过神来,也都扎进了书堆里。

    “我要找一本医书,上面记录了军中出现过的各种疑难杂症。”

    可一堆人找了半天,每本书都翻过了也没有找到守将要的那本书。正满心失落的守将累的瘫坐在地上,转头突然看到了桌角下还垫着一本古书,他激动的连跑带爬过去将桌子抬起取出了那本书,发现正是自己要找的那本,转眼又欣喜万分。他将书翻到那一页,递给身旁的老军医。

    “你看此法是否可以救方才那人?”

    老军医接过医书仔细看着,神情从疑惑不解到豁然开朗。他向守将夸赞感叹道。

    “此法如此神妙,确实可解那位大人的病症。不过更难得的是书中这位医者居然有十足十的耐心和毅力,竟将书里濒死之人救了回来!”

    守将的眼神似透过破旧的医术,想到从前那个不懂医术的老友硬是熬夜翻遍古籍,执着的一遍一遍试药,发誓一定要把人救活的样子。

    “此法确实来之不易,辛苦您再去走一趟了。”

    老军医拿着医书拜别守将后,守将终于可以停下放松一会了,他瘫靠在身后的书桌上,却发现桌子摇晃不平,不过这都不重要。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垫在一处桌角,质问掌管书籍的官吏。

    “本将军让你管理古籍你是怎么管的?就随意用重要的书册垫桌角吗?”

    被问的官吏畏惧守将的威严,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怎么?让你回答个问题而已,难不成我还能生吞了你!”

    “是……”官吏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禀告, “上次将军来视察,觉得桌子晃荡不平,随手拿书垫在桌角的……”

    守将看向自己刚垫在桌角的那本书,当时在此处批阅公文,好像也是这么随意的拿起一本书支起摇晃的桌子。不错,这确实是自己做的事情。他以手捂面无奈地摇头,因为他不仅想起了那本书确实是他放的,还想起了自己曾经定过的军规:违反军令自领军棍十杖。

    “嗐,我自己去受罚……”

    受了十棍守将休息了两天后便去驿馆看望冉骨的病情,他扶着还肿疼的屁股走进驿馆那天,老军医正在按照古书上的记载给冉骨施针,他看不懂这高深的医术,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坐下来吃着桌上的橘子。

    随着老军医扎得一针下去,冉骨在昏迷之中明显痛苦的皱起了眉,老军医遂命旁边的袁远将早已准备好的汤药给冉骨灌下。这一顿治疗下,冉骨的气色确实比前两天要好多了。担忧了两天的守将放心了准备离开时,听到了冉骨昏迷中模糊的叫着谁的名字。

    “楚荷?”在冉骨身边的老军医听清楚了这个名字后十分震惊, “老夫本以为这两例稀有又极其相似的病例是万分之一的巧合,谁曾想到两人竟然还认识。”

    是的,守将给老军医的那本医书古籍中所记载的,那个和冉骨病状相符合的病例的名字就是楚荷!只是守将没想到的是这两人竟然已经认识了,他比老军医更加震惊。思索再三后,守将写了一封信令人快马送到京中,呈送到了楚国公的面前。

    病榻上看完信的楚国公在心里感慨:当年的事情终究还是被提起了。

    在战争中,屠城这种事并非少数,胜利的那一方的军队为了排除那些可能还藏在百姓中的奸细,宁可错杀千人,不会放过一个。楚国公在年轻时也曾经历过一次屠城,那次城中人员和粮草严重不足,援军也迟迟未到,而城门已经快守不住了。

    那时的楚国公和战友商议后,决定留下大部分人继续在城楼上应战,派出一部分人去护送城中百姓逃亡,楚国公就是负责护送百姓的将士之一。本已经全部都顺利的将城中百姓集合到一起准备打开后城门出逃时,敌军却不知从何处知道的消息派了一支队伍埋伏在后城门,待城门一开就冲进去大开杀戮。没有一点防备的士兵和百姓被迎面而来的刀子和斧头所杀,甚至来不及关门,敌人已经骑马冲了进来。楚国公保护着百姓边后撤边抵抗,身边跟随的人越来越少,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甚至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楚国公手里拉着的那个小孩。这时他已经被敌军围住,一手拿剑,一手将那个小孩护在身后,独自面对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敌军。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白发苍苍、卧病在床的楚国公还是难以想象自己当初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将士是怎么坚持过来的,但是唯一确定的事,像这样的屠城不能再发生第二遍了,无论是在我方城池还是敌方城池,所以当年的楚国公在听说了与南藤国作战的战术时,毅然奔赴南疆。

    可还是晚了。

    楚国公赶到南藤王宫时,入目皆是死亡:笼罩在山谷上空的浓烟、正在被火烧的树、路上随意倒伏的尸体,情况比年轻时经历的那场屠城更加触目惊心,而他只来得及救下一个重伤濒死的女娃娃。

    想到这里时,楚父端起刚刚楚荷递给他的那碗药,而后欣慰的一笑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不曾想当初遇到那女娃如今竟安然待在自己身边,还如此孝顺懂事。楚父起身、唤来门外的管家拿来纸笔,给南疆旧友回信一封。

    就在信交给管家后,门外小厮通报有客人来拜访,楚父以为也是来探病的往日战友,便让人进来。可来人不同与楚父所想,是个身袭青衣的健朗少年。

    “楚将军,还久不见。”

    楚父已退下战场多年,往日亲朋和京城中人都习惯称呼楚父为楚国公,还能称呼自己将军的人真是少见了,这让楚父不禁想到自己曾经的戎马岁月,来人恰巧也是那时的故人。

    “呦,是范大人,真是稀客啊!还没有恭贺范大人高升之喜,真是年少有为。”

    范曾拱手作揖,愧不敢当。

    “想当年楚将军如我这岁数时早已拜将封侯,楚将军这样说,我可真不知道是赞美还是调侃了。”

    范曾在楚父身旁坐下,帮助楚父起身,细致体贴的将旁边的衣裘披在楚父身上。

    “范大人聪慧,我当然是真心赞美。只是聪慧如范大人,为何总是对以往的事情执着非常?”

    范曾原本平淡的眼眸在听到楚父的话后闪过一丝怨恨,而后又快速收敛起来。

    “我不曾执着那件事。”

    楚父看着范曾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叹气地摇了摇头。

    “你说不曾执着,那今日来找我又是为何?”

    范曾便是当初楚国公在屠城时以单刀对抗千军万马救下的那个男孩,在将他救下后,楚国公在京中找个愿意□□的人家,将少年范曾交给那对夫妇。一别多年再次回京时,范曾已经考取了功名,与楚父一同在朝为官。楚父对这孩子非常喜爱,常相互关心看望。而这一切都在南藤国灭之前——

    南藤国灭后,楚父悄悄赶赴南疆,再次回京时身边多了一个女娃娃。被楚父叫来府中闲谈的范曾也看到了她,只是那娃娃怕生,见人就躲。

    “楚将军,这位是……”

    楚父不想惹人注意,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

    “哦,是夫人觉得膝下寂寞,将族中二弟的女儿过继过来,我前几天就是去把她接过来。”说着又话锋一转, “我回来时听到朝中关于你的传闻是怎么回事?”

    范曾略显局促,有些心虚的说:“楚将军说的应该是,我的下属将南藤国世子求和奏折弄丢的事情吧?这件事确实与我无关,我也不知他为何要无故攀咬我。”

    “无关吗?”楚国公久经谋算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猜测:这次死在南疆的几位将军,恰好是当年不支持派出援军支援,导致范曾的家乡被屠城的人……

    范曾低眉踌躇犹豫了许久,鼓起勇气的看着楚国公盯着自己的眼睛。

    “无关。”

    虽范曾将自己的神情伪装的很好,可楚国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在说谎。可是屠城的军令已下,南藤已经变成一处废墟,再补救也是无益。况且当初对南藤国的战略是经过陛下、也就是现在的先帝批准的,推翻陛下的命令也是一件难事。所以即使朝中有对范曾的阴谋猜测,可终究也只止步于猜测。可这猜测也使楚父和范曾的情谊出现了裂纹。

    自那以后,范曾就再也没有来过楚府,直到今日。范曾如今的官职和地位足以让他正襟危坐、毫不畏惧的看着病榻之上的楚国公。

    “为冉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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