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沈竺拿起榻上叠放着的月白色仙袍换上,收起传音灵镜,挂好腰牌,不敢耽搁分毫。

    他推开门,华殷就站在屋舍前的西府海棠树下。

    沈竺看得分明。

    华殷用手拂落肩头的花瓣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而她听到开门声抬眼看过来时,嘴角却习惯性地挂上一抹浅笑,尽管眼中全无笑意。

    他不懂,师姐明明心存不耐,又何必勉强自己对他笑脸相向。

    师姐图什么呢?

    华殷走过去,上下打量他两眼,满意道:“嗯,这弟子服你穿上也是极好看的。”

    沈竺没吭声。

    “你初来乍到,也该了解了解门内情况。”华殷背着手走了几步,两三片花瓣飘飘悠悠落在她肩头,“走,我带你四处转转。”

    沈竺跟上她:“有劳师姐了。”

    华殷带着他从藏书楼逛到演武场,又从传功堂逛到剑阁,途中逢人便介绍这是新入门的小师弟,算是在篆玉峰上刷够了脸。

    剑阁前,沈竺长久伫立,小声问道:“师姐,我何时可以拥有一把自己的佩剑?”

    华殷听出他语气中的希冀,道:“你潜心修炼,早日筑基,便可在这剑阁之内寻得一把本命剑。”

    沈竺抿唇:“是。”

    华殷见状,引剑出鞘。

    挽霜剑携着刺骨寒意停在两人身前,剑周三尺,隐有霜痕。

    “此剑名为挽霜,乃我筑基那日从剑阁寻得的本命仙剑。”

    华殷大臂一挥,不由分说揽住沈竺腰身。

    沈竺心下一惊:“师姐……”

    华殷抱着他轻身跃起,把他带上挽霜剑,稳稳站好。

    “怎么,吓着你啦?”

    感受到华殷的手臂自腰间离开,沈竺才松了口气:“……是有些突然。”

    “呵呵。”华殷笑了笑,“习惯就好。”

    她御剑浮空,向着敛玉峰而去。

    耳畔风声猎猎,沈竺问道:“师姐,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去另外两峰看看。”华殷清凌凌的声音响起:“浮玉宗依山而建,分为篆玉、引玉、敛玉三峰。”

    “但真说起来,浮玉宗其实是在引玉真人带领下靠符修起家的,后来才有了剑修和丹修,也就是师尊和敛玉真人及门下弟子。”

    “三位真人分掌之下的浮玉宗,如今在仙门中堪堪可称中流。”

    华殷指指近在眼前的青峰:“你瞧,这里就是敛玉峰,门内丹修弟子皆在此峰修行。”

    沈竺想起江南岸:“所以江师兄他……”

    “江师兄是峰主敛玉真人的亲传弟子,就住在这座山头。”

    沈竺朝下方望去,其间布置同篆玉峰截然不同。

    一座座小院随意地点缀在峰间各处,颇为随性,似乎是任意为之。

    而院内最为显眼的便是一鼎鼎奇模怪样的炼丹炉。

    沈竺疑惑:“师姐,敛玉峰的院落为何这般布置?”

    “丹修本就不多,还个个都是有钱有脾气的,随处辟一片空地修座小院实属正常。”

    在敛玉峰转了一圈后,华殷御剑带着沈竺向引玉峰而去。

    “丹修同门炼丹辛苦,你我还是莫要前去打扰。”华殷徐徐道,“我带你去引玉峰,见见咱们浮玉宗名正言顺的大师姐。”

    三峰弟子平日各自修行,接触不多,掌门首徒林自闲是林自归的族姐,也是华殷的至交好友。

    “大师姐!”

    华殷落地就看见院内悠闲地吃着果子荡秋千的林自闲,当即便唤了一声。

    林自闲笑着朝她挥了挥手,站在秋千后方的林自归也立刻规矩站好。

    “哟,林师弟也在呢。”

    华殷不着痕迹地剜了他一眼,笑嘻嘻坐到林自闲身边。

    沈竺则站在远处不敢乱走动。

    林自归显然又想起来自己嚼华殷舌根的事,颇有几分心虚,尤其这会儿又当着林自闲的面,更是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林自闲失笑:“自归怎么魂不守舍的?”

    华殷毫不留情面地跟她告状:“这小子,背后嚼我舌根来着。”

    “师姐……”林自归苦笑,“我真的知道错了……”

    林自闲可好奇了:“嚼的什么舌根,让我也听听?”

    林自归瞥了眼那边的沈竺,愁得眉毛眼睛都要皱到一起:“阿姐……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华殷见他耳朵都憋红了,更觉好笑:“其实也没什么,是我们篆玉峰新来了一个小师弟,自归他们见人家长得好看,说他是我拐上山来的童养夫。”

    林自闲笑出声来:“这些小的,不知道成日想些什么东西。”

    “我寻思着带他熟悉下宗门,逛了一圈,刚好逛到大师姐这来了。”华殷招呼乖乖站在一旁的沈竺,“来,小师弟,站过来些。”

    沈竺照做,站到她们面前。

    林自闲笑意盈盈地看向他:“初次见面,我名林自闲,是引玉真人座下弟子,你跟他们一样喊我大师姐就好。”

    后头的林自归也冒出来:“还有我,小师弟,昨日咱们见过的……背后嚼你舌根是我的不是,我跟你道歉。”

    沈竺恭敬道:“见过大师姐,见过林师兄。”

    林自归很是受用,嚷嚷道:“阿姐,你听见了吗,我如今也是师兄了!”

    “德行。”林自闲赏他一个白眼,“不过传言倒也不全为假,小师弟这模样生得还真是好看。”

    听到这话,沈竺更加惶恐。

    “好看是好看,就是修为实在不够看,我都怕他在外面被人家一掌拍死了!”

    华殷搂着林自闲的胳膊,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大师姐,你那儿……有没有闲置的符宝送他一件防身啊?”

    林自闲就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揶揄道:“小师弟才刚入门,你就当成自己人啦?”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竺一眼,见他垂眸站得乖巧,耳朵却可疑地红起一小片。

    “说起来——我这倒还真有一件,是我金丹期的时候练手做的。”

    林自闲手在储物袋上一抹,拿出一张符箓,递到华殷手里:“你先替他看看?”

    华殷接过来,感受符上的灵力波动,大喜过望:“竟是千刀符?”

    “不错,此符乃是取我的本命法宝千林刀的本源威能封印于其上。”林自闲眨眨眼,“且,世上只此一件。”

    “大师姐出手就是阔气!”华殷从秋千上跳下来,把千刀符塞到沈竺手中:“拿着吧,这是大师姐炼制的极品符宝,可发挥出千林刀十之其一的威能,面对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可一击必杀。”

    她的话还是保守了,就算是对上金丹期修士,这千刀符也有一拼之力。

    “谢过大师姐。”沈竺犹豫了一下,“……但这符宝实在太过贵重,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他捧着千刀符,归还到华殷手中。

    华殷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这小子,莫不是怕被她卖了?

    于是她决定暂且把千刀符收进自己的储物袋,日后寻个机会再塞给他。

    “大师姐,他既不敢收,那这符送我好不好?”

    林自闲点头:“阿殷若喜欢,拿去当个玩物便是。”

    林自归性子直,脱口问道:“师姐都入元婴境了,要这金丹期符宝作甚?”

    华殷随口敷衍:“防身。”

    林自归大为不解:“是对手该防着师姐你才对吧?”

    “就你话多,我拿来收藏,行了吧?”华殷看向林自闲,道,“今岁宗门大比的擂台上,阿殷定要再请大师姐好生指教一番。”

    林自闲靠在秋千上,悠然启唇:“好,我等着。”

    她又看了眼沈竺,想起一件事:“云山宗刚给师尊递来了信函,说是那位大乘期剑仙云山道人近日领悟天地法则,新辟出一方小天地,其内灵气浓郁,生有妖物,正适合仙门弟子前去历练。”

    华殷眼睛一亮:“新秘境?”

    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势必要在秘境里大展身手大杀四方。

    林自闲下一刻便给她浇了冷水:“这方小天地不甚稳定,目前只能容许尚未筑基的修士进入。”

    华殷满腔热情瞬间冷却:“啊,我可没得玩了……”

    “非但没得玩,阿殷或许还得当回苦力。”林自闲面带笑意,“这次的护送任务该落在篆玉峰了,刚巧你如今破境出关,篆玉真人应会派你前去。”

    护送参与历练的弟子前去云山宗吗?

    如此也还不错,华殷略感安慰。

    听闻那云山道人乃是当世唯一的一位大乘期大能,因而被仙门尊为剑仙。

    若能一睹剑仙风姿……

    华殷心底某处燃起一簇无名火苗,渐烧渐旺——

    若她能有如剑仙一般的风姿……

    林自闲看着她愈发明亮的双眸,知她是个好胜的,笑而不语。

    华殷回过神,刚巧传音灵镜亮了起来,是篆玉真人唤她。

    她对林自闲道:“想必师尊找我亦是要交待此事,我二人便不打扰大师姐了。”

    林自闲点头:“云山宗一行,你多加小心。”

    “知道啦。”

    华殷拉起沈竺,御剑回篆玉峰。

    *

    二人离去后不久,林自归也欲回篆玉峰修行了。

    他抓了一把果子塞兜里,又拿起一枚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阿姐,那我也回去了……”

    林自闲轻轻荡起秋千,习惯性地叮嘱道:“走吧走吧,回去以后……”

    林自归就知道她又要念叨这些,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是,是,勤加修炼,早日结丹,家里人还指望着我出人头地呢——可是阿姐,你何必总是帮着他们督促我练功,我若是……”

    我若是不成才,他们还不是只能看你的脸色……

    他终究没有说出这话。

    林自归把手里的果子仓促吃完,御起木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自闲看着他负气离去的身影,无奈轻叹口气。

    下一瞬她便接到了林自归丢过来的传音符:“知道了,我会好好练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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