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

    “我就说,应该早点来占个地儿才对,你看,我这青云幡被挤得都皱了......”

    被璀璨灯火照亮有如白昼的夜空,望烟雨踩在迎风招摇的青云幡上抱怨着。

    旁边挤到他的其中一位身披红衣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眉毛横飞的壮汉听见了,回头瞥了眼,憨笑道:“这位道友,崇拜偶像俺理解,大家伙儿都崇拜,但模仿也要模仿得像些,一块儿破破烂烂的抹布算什嘛东西?”

    说完了不忘捻起兰花指,矫揉造作地扶了扶头顶插着的一朵纸糊似的大红花。

    望烟雨:“......瞻仰平日在你们心里就是这副德行吗?”

    “不行,太腻了,上头。”

    望烟雨瞥了眼身旁,“你吃什么呢?往边上站站,别弄脏了我这青云幡。”

    观风月顶着一嘴油道:“烤鸭,要不要?刚刚瞻仰在旁边买的,这玩意儿香是香,就是太腻了。不吃吧,闻着受不了,吃了吧,又后悔。诶!”

    适时,旁边伸过来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托着两个粗竹筒,”昆仑顶陈醋金银花龙井饮,特别好喝,都尝尝。“

    “太好了!”接过竹筒,观风月豪饮一大口,“啊!爽!”

    瞻仰在旁同饮,笑道:“是吧,喝完了咱再买,还有好多新花样呢。”

    “昆仑顶?”望烟雨疑惑地盯着手里的不详之物,不解道:“这上面漂着的白花花的是什么啊?”

    瞻仰欢脱道:“当然是昆仑山顶纯洁无暇的白雪啊。刚才飞走的那个小贩说了,现在修真界都流行这个,人间可喝不到。咱们这些年就只顾着闷头干活了,啥啥不知道,都落伍了,今晚儿上可得一遭补回来!”

    观风月用胳膊肘怼他,“快喝啊,还等什么,这糟心的盛会还要舞到天亮呢,再不喝,一会儿该放凉了。”

    望烟雨:“......这本来也不是热的啊。”

    “别理他了,一辈子不花钱的命,哪里懂得这快乐。”说着,瞻仰白皙纤细的手又伸了过来,“铁砂掌炒毛豆,刚出锅,还热乎着呢。”

    望烟雨:“......炒出来不都成黄豆了吗?”

    “嘿!铁砂掌炒出来的果然不一般,就是有劲哈!”观风月一边嚼碎了后槽牙一边好奇问道:“对了,你买这些东西哪来的钱?”

    “嘘!小点声。”瞻仰顺手又从人潮中飞来飞去的小贩手里购入了一个大西天极乐瓜,敲开一半塞给观风月,“上次,鬼门渊上边,用剩下的口水符,今早让我给卖了。”

    观风月:“值多少?”

    瞻仰笑的直抖:“竞价的队伍都排到南天门去了,咱们下半辈子都不愁吃喝了,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顿时笑作一团,整张脸埋在各自的半个大西天极乐瓜里,笑的不可遏制。但没笑几下,便被瓜的汁水呛的喘不过来,疯狂的开始咳嗽起来。于是,瓜水泪水口水糊的到处都是。正好有很多卖符纸的小贩闻讯赶来,瞻仰便小手一挥,“都包了!”

    然后明晃晃的符纸堆成一座山,两个人在山下比赛擦嘴。

    望烟雨:“......真是穷疯了。”

    瞻仰擦一张甩一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钱的感觉真好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观风月擦一张甩十张:“爽啊!卖一百万年的茶也挣不了这么些钱啊!真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望烟雨:“......喝大了吧。”

    然后那些符纸就像雪花一样飘洒,两个人的笑声也随着千年盛会刚开场的暄天锣鼓声,震荡于四面八方。

    热情高涨的瞻仰,还不时又小手一挥,挥了再挥,卖各种商品的小贩接二连三的飞来了又飞走,飞走了又飞回来,直到货物堆成一座座高山,把她们两个人围成了愚公。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还有谁?还有谁?!”瞻仰和观风月的笑声在大山里癫狂。

    望烟雨:“.......我看你们今晚就要灭亡。”

    果不其然,周围的道友们纷纷捏着明黄,化作缕缕轻烟飘香月光:“喂,千年盛会组委会吗?我们要举报。”

    组委会办事效率奇高,很快便前来铲平了那几座大山,见到了里面的两位愚公:“我们接到不下百条投诉,说有人在此滋事。经核实,你们二人涉嫌扰乱千年盛会的秩序,无视纪律,破坏环境,恶意抬高物价,垄断市场,妨碍他人,诸多罪证。行为恶劣,影响严重。依据千年盛会条例,要依法对你们进行处罚。”

    听到这些话,瞻仰还是红光满面笑呵呵的,悄悄凑到组委会身旁,袖口厚厚的票子往前一凑,贼眉鼠眼道:“哥,别这样。看今晚多热闹,有什么事好商量......”

    “涉嫌贿赂组委会,罪加一等。请你们二人于三日之内到葫中天上缴阳石五万,检讨书字十万,并即刻滚出场地。”

    瞻仰还没等开口,便上来一大帮人把她们两个人架走了。

    周围的道友们顿时群情激愤:“好!好!罚得好!”

    看完整个经过,望烟雨在一旁默默叹气。

    正暗自庆幸,一抬头,组委会一张铁脸冷冰冰的问候他:“请吧,还等什么呢?”

    望烟雨甚是不解道:“我?苍天可鉴,我可什么也没做过啊。”

    “同谋即同罪,还有......”组委会忘了眼他的脚下,义正言辞道:“你的这块破抹布,占了五个人的地方。”

    望烟雨:“......”

    片刻之后,三个人蹲在黑灯瞎火的偏巷古井旁,听着遥远的天边传来的阵阵热闹锣鼓和歌舞声,长吁短叹。

    望烟雨:“坑,太坑了。”

    观风月:“什么坑?哪儿有坑?”

    瞻仰:“坑什么?坑在哪儿了?”

    正好一阵寒风吹过,望烟雨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抹了把冰冰凉凉的鼻涕,“诶!”

    瞻仰没察觉到有什么,摆摆手道:“二师兄,别叹气了,我们还是来研究研究怎么进这口井吧!”

    观风月捏了撮井口的土,扬了道:“按理来说,被神经君加持过法印的,除非由他本人亲自带领,否则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

    瞻仰点了点头,“上一次,我跟深井君走过一次,便察觉到他的这个法印非常特别,还不像传统上我们用的那些法阵。不论手法,招式,各种细节,都特别的......嗯,特别的,特别。对,特别的特别。”

    对此,观风月回味了许久,“我怎么觉得,你说了也好像没说一样。”

    “困难虽然有,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试试吧。”说着,瞻仰向对面伸出白嫩的手心,“二师兄,借我几张符用用。”

    望烟雨想也没想,痛快的给了她几张。瞻仰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悄悄的跟观风月八卦:“奇了怪了啊,二师兄竟然没让我用完了还他。”

    观风月也面露疑色,“是啊,真是奇了怪了。”

    巷子就这么小,什么也藏不住,望烟雨眼也不抬冷冷的发表意见:“哼!”

    瞻仰继续悄悄的八卦:“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在骂我们一样......”

    观风月:“是啊,还有些嘲笑和瞧不起似的。”

    瞻仰想了想,问:“他这样有多久了?”

    观风月:“好像,从刚才来这口井前就这样了。”

    瞻仰又想了想,嘀咕道:“我怎么觉得,还要更久呢......”

    望烟雨抬眼横了对面一眼:“哼哼!”

    瞻仰选择无视,便开始对着那口破井试各种符箓。防风符,遁地符,破阵符,沾点边的,不沾边的,挨个试了个遍。而后又跟望烟雨借了不下百张,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甚至是破天荒的,借出了数张金符,井口的那道法印也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瞻仰累的筋疲力竭,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要不,还是去把神经君绑了吧!”

    “实在不行也只能这么着了!”说着,观风月赶忙去扶摊在地上的瞻仰,二人就要往巷口奔。

    “哼哼哼!”

    在一旁观望许久的望烟雨终于在井边发表了意见。

    二人便停住脚步,转身回头。古井旁,望烟雨清瘦的身板缓缓站了起来,在月辉照亮下投下一道高大的身影。只见他两指间捏着一张明黄,纸面红底符文流动着血一样的鲜红。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我吧!哼。”

    望烟雨捏着那张符箓一脸的骄傲。他想象着对面的那两个人会满眼崇拜的看着他赞美他捧着他,他早已经摆好了神的姿态等待着接下来的光辉时刻,等着等着,却察觉到并没有发生任何事。睁开眼时,只听到一阵切切私语。

    瞻仰蹲在井口旁悄悄八卦:“坑啊,真是坑啊,我竟然耗费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体力,结果不过人一挥手的事。坑啊,真的是太坑了。”

    观风月也蹲在老地方附和:“做人啊,还是得真诚一点坦诚一点才好。自己偷偷留一手,显得好像我们是个傻子一样。”

    望烟雨:“......你们为何不离远了再说。”

    瞻仰这才猛然抬起头,咧开嘴角,“哈哈,二师兄,你还在啊,哈哈!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入井吧!”

    观风月:“嗯,二师弟,此行生死祸福,我们全靠你了!”

    望烟雨只能无奈一声叹息,“也罢。”

    说完了,便重新举起那张黄,默念诀咒。

    此时,远处葫中天外的盛会开场锣鼓歌舞也停了下来。天边飘来一抹暗色的云,掩住了清明的月辉。偏僻的小巷中,寒风卷起了一行枯叶,贴着地面旋转急行。

    明黄之上红色的符文鲜活跳跃着,像丝丝火焰热烈燃烧,随风飘香井口。

    望烟雨清冷的声音变得愈发清晰。

    “此符一出,旨为通行。千万年,只此唯一。即说明,我们通过此印,便再无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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