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

    看见面前的荆棘丛生,瞻仰彻底木楞了。

    观风月不肯罢休,提着天机扇跪在荆棘墙下,向周围试着找寻出路。刨了半晌,汗水浸透衣衫,所刨出的沙土后皆是坚硬的倒刺,心中火气蹭蹭蹭往上蹿,干脆扔了扇子仰面瘫倒在地,筋疲力竭,气喘吁吁。

    “究竟是哪个鳖孙干的!”

    瞻仰:“别出声,这荆棘外说不好有人。”

    望烟雨望着那面黑漆漆的荆棘丛,一脸苦大仇深,“吸收过煞气的荆棘木,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唯有以天途行者的鲜血浇灌,才可被驯服收为己用。而往往鲜血流干了,也只能一次驯服三两根。眼下这个光景,要想闯过去,少说要截断十几根罢!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瞻仰眼疾手快,一把将望烟雨揪住,“先别走,把手给我。”

    望烟雨死命挣扎,被她控制的那只手哆哆嗦嗦向前,瞻仰两只手腕一个用力,将他手腕对准荆棘木上的一根尖刺按下。

    望烟雨手腕处那层细皮嫩肉一经划破,一股鲜红渗出,当下如注淌过根根尖刺。那荆棘木沾了鲜血,霎时于漆黑的纹理间灌入丝丝缕缕的暗河,竟像人的血脉般交汇融合,一边如饥似渴的吸取,一边焕发着勃勃生机。

    他的手腕被瞻仰气拔山兮死死扣在手中,见如注鲜血不要钱般的挥霍,登时脸色刷白,失声啸道:“杀人啦!杀人啦!瞻行者杀人啦!要死了!要死了!贫道要死了!观行者救救我!救救我!快来救我啊!”

    观风月瘫在地,敷衍的抬眼,又瞬间躺了回去,“不行了不行了,我也不行了!”

    望烟雨流血又流泪,绝望无助哭诉:“你们还是人吗?”

    瞻仰放血放红了眼,邪邪笑着,回头送他一副眼刀,“请问你还是个男人吗?”

    望烟雨惨兮兮哭成个泪人,抹去源源不绝的鼻涕,道:“谁说男人不能流泪?这么多血白白流失,这得吃多少顿饭才能补的回来啊!再说,贫道要这些破木头也没用啊,拿回去又不能生火,放着还占地方,碰着还扎人,做篱笆架子不但奇丑无比,还破旧寒酸,看着分外闹心!瞻行者你行行好,饶命啊!饶命啊!啊!啊!啊!”

    瞻仰废了好大劲才忍住揍他一拳的冲动,戟手召来一张止血符贴于他手腕伤口,丢给他两根吸足了血的荆棘木,“别嚎了,拿回去镇宅!”

    抱着那两根荆棘木,望烟雨抖了抖苍白的唇,“镇宅?岂非还得置办座宅?区区两根棒槌,得不偿失啊!”

    观风月从地上爬起,“你不要正好,送我。”

    望烟雨:“这是贫道差点用命换来的,送你做什么?观行者可不能趁人之危,你这种行为这属于,属于,属于明抢!”

    观风雨急了,跪着爬到他跟前理论,“你看我哪只手上去抢了?不过问问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小肚鸡肠?”

    望烟雨抱着那两根“棒槌”不撒手,向后连连退去,瞬间被观风月逼到角落之中,“观行者,你那不是问问我,是命令我。征询意见是疑问,下达命令是肯定。你分明就是要抢!”

    观风月一不做二不休,上手探进他怀中,“好,我就抢了,松手,给我!”

    望烟雨:“抢劫啦!抢劫啦!有贼人抢劫了!瞻行者,快救命啊!诶?瞻行者?你怎么低着头不说话了?你在做什么?血,血!好多的血!观行者别抢了,你没看见瞻行者白的像张纸吗?快!止血符!止血符!”

    观风月身子一抖,被眼前画面着实吓个不轻,双手在身前袖口摸索了阵,急道:“你身上有没有,快拿出来!”

    望烟雨:“贫道从没有制备过止血符啊!别翻了,没有,真的没有!”

    瞻仰抽了口气,眼前金星四射,道:“别吵,再等等,等等。马上就好。”

    见她身子颤个不停,跪在地上摇摇晃晃,观风月飞快上前制止:“快止血,我来!”

    瞻仰挥手一推,五根手指颓然落下,气息微弱道:“你功力不够,就算流干了血也没用。”

    望烟雨心一横,“那我来!”

    瞻仰:“不行,你内息不稳,极易气血倒流。”

    观风月面色凝重,盯着她手腕下一丛荆棘,沉声提醒:“七,八,九,可以了!九是极限,快住手!住手!”

    这声急躁的怒吼明显未起作用,观风月上手扶着她双肩猛的向后拉回,向旁递了个眼色,望烟雨紧接着去翻她袖中乾坤,掏出一沓又一沓明黄,于万千符箓中寻来一张,念诀落至她苍白无力的手腕。随后,掌心于她身后一推,灌以源源不绝的内息送入。

    过了不久,瞻仰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向身下扫了眼散乱一地的符箓,气急败坏道:“给我叠好了放回去!”

    观风月:“还能骂人,没死绝呢。”

    瞻仰懒得多费口舌,起身盘坐,暗自调理内息。闭目养了会儿神,再抬眼时,却发现观风月与望烟雨撅着屁股挤在墙根下,口中念来念去。

    “哇哦!”

    “哦吼!”

    “天啊!”

    “绝了!”

    心中十分好奇,瞻仰不禁凑上前拨开二人,“我看看。”

    拆卸下十一根荆棘木,墙根下被掏出个孔洞,瞻仰探头向外望了眼,只见四下里漆黑无边,什么也看不见,想起方才那阵强烈的好奇心,感觉自己被当作猴一样耍了。

    缩回头坐回时,观风月挤眉眨眼询道:“精彩吧?”

    瞻仰:“不能再精彩。”

    望烟雨:“现在怎们办?出去,还是出去?”

    瞻仰:“追踪符,还有吗?”

    望烟雨:“有,怎么了?”

    瞻仰:“你来看看这下面什么情况。”

    望烟雨莫名其妙道:“你方才都看见了,这下面黑漆漆的,就算是策了追踪符也看不清啊!”

    瞻仰邪邪勾起嘴角,“那是你还没适应。”

    望烟雨匪夷所思道:“我?”

    过了约有两盏茶的间隙,望烟雨撅着屁股脑袋探出洞外,回手策了道传音符求饶道:“哎呀!贫道头快抬不起来了,还要等多长时间啊?”

    瞻仰与观风月清闲自在地置身事外,垒了座小沙堆,里面插了根荆棘木的倒刺,一人一下拨着玩。轮到瞻仰,小心翼翼拨走几粒沙子,道:“这回适应了吗?”

    望烟雨哭诉:“适应了适应了!”

    观风月:“周围都有什么?”

    望烟雨:“周围石壁之上,爬满了荆棘木,密密麻麻,看着让人一身冷汗。只能看清一丈之内,上下皆有煞气萦绕,再就看不清楚了。”

    瞻仰:“可以了,你策追踪符向下看看,说不好还有什么发现。”

    望烟雨从孔洞中探出一只手,捻了个诀,策那张明黄融入漆黑煞气之中,飘飘然坠落无底深渊。闭目凝神,暗中摸索一阵,发现下方深渊与他方才所见如出一辙。正打算喊句“什么都没发现”,登时眉间紧锁,“下面有人!”

    瞻仰停下拨沙的动作,“什么人?”

    望烟雨沉吟片刻,“白衣,黑衣,舌头,好像是黑白无常。还有一个,不认识,也可能是我曾经认识,但此刻却想不起来了。”

    瞻仰:“这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望烟雨:“看面相与着装,应该是女子。”

    瞻仰:“没关系,你的追踪符制备过程特殊,不易被发现。贴在墙壁上,等他们过去再试着向下。”

    望烟雨依言照做,策那张追踪符贴于荆棘刺上,不解询道:“这里都没有鬼魂了,黑白无常来这里做什么?”

    观风月拨着沙子道:“因为煞气。许多鬼魂认错了路,下意识被吸引到了这里。”

    望烟雨:“不对啊,这上面不是有看守吗?”

    观风月:“有些鬼魂身上干净,没有煞气缠身,守卫察觉不到,偶有疏漏,这种情况比较常见,地府会派黑白无常定期前来清理。”

    望烟雨:“原来如此。诶?他们要走了。”

    说着,将头缩回洞内,用几根荆棘木填补在洞口,以防被发现。过了有顷,听到洞外传来几声呼啸的风声,遂又将头探回洞外,继续策符向下查看。但策符看到了底,再无路可去,也未有发现任何异常。

    瞻仰叹了口气,视死如归道:“算了,咱们杀出去罢!”

    观风月理直气壮道:“体体面面的走出去不好吗?”

    望烟雨扭着酸痛的脖子道:“咱们三个无业游民,又不吃地府这碗饭,平白无故来这鬼门渊,还不得被问个底朝天。若是归咎于这条隧道,又难免被误会成咱们三个挖的。那就更推脱不开了。”

    瞻仰不可思议看他一阵,嘀咕道:“原来没被狗吃了。”

    望烟雨更是不可思议,“什么?狗吃了什么?”

    观风月得意洋洋笑道:“你们可别忘了,本大爷可是千帆竞的高级会员!”

    说罢,抖出两黑一白三套装备,甩手扣在瞻仰与望烟雨嗔目结舌的面额上。

    装扮成黑白无常,三人与鬼门渊一众守卫扯了阵谎,算是勉勉强强混了过去。出了鬼门渊,离开众守卫视线,当即脱了这身“索命”的行头,撒丫子跑了。

    转眼间跑出了那片沙漠,来到了一片城区,不时有商旅赶着骆驼驮着大包小卷的货物,从城门前进进出出。在看见这三人破布烂衫满身是血灰头土脸,纷纷嫌弃惊恐厌恶,对着三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躲的远远。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埋冤,推推赖赖。笑骂一阵,扭头向城门走去,改头换面去了。

    刚进城门,瞻仰加快脚步,迫不及待要去找间布庄,却被人横加阻拦一手拽住。

    回身一看,望烟雨定在城门下,面色阴沉,略显不安,不住向四周张望,显得十分慌乱。

    瞻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劝道:“怕什么?有鬼捉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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