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稽

    葫中天所在“勾良城”方位为九州东极,以海为邻,靠海而居。因此,勾良城内常年空气湿润,海风习习,四季适宜,无太大气候差异,冬暖夏凉,春明秋清。

    原本其所在街道名为“春潮路”。因葫中天多方选址,邀请风水大师定盘正星,便参照五行八卦之势构局布置,重修将周围一带修善规整,才逐渐创立了今日之盛世。

    后来,诸多猎魂者盘桓于此,声势日渐壮大,自然而然吸引了无数其他修真之士来此,交流畅谈,学习借鉴。日积月累,勾良城内吸百家精华,纳日月星辰入怀,便成为了一方洞天福地,玄门清流圣地。

    而葫中天所在的“春潮路”,为修真人士密集之地,积聚了大量灵力祥瑞之气。因此,常年于此弥漫着紫烟霞雾,淳良精粹,风吹不消雨扑不灭,经久不散。形真貌确,风清骨正。玄门中人便将之口口相传,颂歌扬名天下,誉为“烟霞路”。

    一脚踏入烟霞路,漫天阔野萦绕着紫气薄雾,将一座座一排排一幢幢奇阁异筑笼罩其中,百尺之内隐隐绰绰朦朦胧胧,百尺之外隐秘幽深,虚无莫测。

    徜徉于此长街者,皆为名家修士,玄门清流。身负素雅宽服,道袍戒衣,玄顶莲冠,取其包藏乾坤,隔断凡尘之意。这些名士来去如风,步履迅疾,身姿轻盈。时而御剑飞行,时而脚踏祥云,纵横交错,破雾穿行。

    深井君素来是位温和谦恭之人,又因其绝妙法术与超高段位,在玄门中颇受敬仰。因此,这些修真名士与他擦肩而过时,纷纷注目颔首,作揖礼遇,招呼不迭。深井君一一作答,耐心至极,无一缺漏。

    如此招呼一路,才到达最终目的地,葫中天。

    在瞻仰还是个初混猎魂的半吊子时,单从“葫中天”这几个字来分析,还以为此官方办事机构是个大葫芦。

    没成想,猎了几年魂魄想要正式入行,亲身赶赴烟霞路才发现,这地方名副其实,还真的就是个大葫芦!

    站在葫中天外,仿佛站在一座巍峨山脚之下。从下向穹顶仰望,只见葫中天腆着个浑圆饱满的大肚,直如个富态憨掬的大佛坐镇,昂首阔目横扫四方,静静守护着勾良城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其周身明黄细腻,远看是个葫芦,近触更是个葫芦。但与寻常所见的葫芦不同,并非是瓜藤所结,而是取自老君曾藏纳过丹药的“仙葫芦”。据说,此葫被老君伴在身边数十万年,本身具有无边法力,可作法器降妖除魔,亦可作辟邪驱祟之物,令千鬼万煞不得靠近半步。

    如此神乎其神的传说不计其数。不过有一点不假,自葫中天坐镇此处,勾良城内便再也未有过恶鬼凶灵出没。就连那些无辜无怨,赶着向地府主动报道的孤魂野鬼,也要退避三舍,规避百里之外,宁可绕道涉远,也决不肯与其沾惹半毛钱关系。“葫中天”这三个字,更是听都听不得,唯恐避之不及。

    瞻仰听到这些夸张的传闻不由得好笑。若是鬼魂真的肯乖乖束手就擒,那就多设几个大葫芦分布九州,让他们全部主动去地府报道,还要这些“夜猫子”猎魂行者有何用处。鬼魂忌惮的,无非是捉鬼的人,而非是这一动不动的大葫芦罢了。

    正分神间,深井君已与门口两名守卫熟络攀谈了起来。

    两名守卫一身明黄铠甲,魁梧雄壮,眉眼横飞,头顶一根红绳系了个直挺挺的小葫芦,倒与其傲然挺拔的身材形成巨大鲜明对比。若是有人初来乍到,见到如此滑稽头饰,不免要失声笑出。

    不错,瞻仰第一次见到时,便失声狂笑,无情嘲弄。结果,被门口壮汉放狗追出了二里地之外,至今仍阴影不散。

    幸好,此事发生在三万年前,门口的守卫也接连更换。不然,她这冠绝古今的大名怕是要保不住了。

    深井君见人三分礼,温和介绍:“本使奉命接二位贵客前来品茶。这位是天途行者,瞻仰。”

    听到“瞻仰”这个大名,二位守卫登时一惊,忙躬身作揖:“见过瞻行者!行者大名如雷贯耳,当真百闻不如一见!”

    瞻仰周正回礼:“惭愧惭愧。”

    深井君微微一笑,向身侧摊手示意:“这位是······”

    话音未及落地,一名守卫抢着道:“这位定是右玄羁,右天师!见过右天师!”

    右玄羁倒未有丝毫惊诧,拱手道:“二位仁兄好眼力。当真好眼力。”

    深井君不解道:“右天师乃是天官,又不曾归属葫中天所管。二位,怎如此肯定就是他?”

    另一名守卫道:“六界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瞻行者向来是位独行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从不提携也绝不推举。独来独往,孑然一身,冷若冰霜,生人勿进,孤傲难驯,苦等先夫。”

    此话题开头便引的不对,深井君完全可以预料接下来的对话。他自认此事被他自己办砸了,便轻咳了两声加以提醒。谁知,这两名守卫却收不住话匣子,自顾自热烈讨论了起来。

    对于自己的声名与传闻,瞻仰倒是听说过几个版本。但大多是无稽之谈,添油加醋信口编排。有许多传闻,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些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事迹,简直就如戏台上发生的一般,要多离谱就有多离谱。不知他二人听来的,又是哪一个版本。

    一名守卫顺着话茬接着道:“是啊!六界之中兴盛着如下说法。说是瞻行者宿命中有位冤家,不求财,不为利,只为临门一脚邀功劳。但凡瞻行者不是独自一人出现时,必定,站在她身边的神仙眷侣,就是那位与她剪不断理还乱,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鼎鼎大名的天官,右玄羁是也!”

    听罢,深井君面色青红不接,再次尴尬咳了几声,凑近瞻仰身边低声下气道:“瞻行者,这件事本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便替他二人向你赔罪了。六界传闻毕竟只是传闻,当不得真。你,你莫要放在心上。”

    瞻仰皮笑肉不笑,道:“深井君言重了。六界传闻我的奇闻逸事多了去了。若我一一前去较真,岂非要较个海枯石烂,没完没了。哪里还有个尽头啊。”

    深井君讪讪笑道:“是,是。瞻行者果然是个大气之人。在下自愧不如。”

    瞻仰:“脸皮不厚又能如何?何况······”

    说着,二人目光齐齐扫向一处。

    右玄羁身为六界传闻中必不可缺的重要一员,不知何时与门口两名守卫打成一片,上天入地,天南海北嗨聊尽兴。

    守卫:“右天师,六界传闻可是真的?”

    右玄羁:“说不清,说不清。”

    守卫:“那你二人为何总是同时出现?”

    右玄羁:“道不明,道不明。”

    守卫:“听说,你二人猎魂途中时常出双入对,事后又一起归家同眠入睡?”

    右玄羁:“不可说,不可说。”

    只言片语,虎头蛇尾,两名守卫却因此而得出一个结论:“原来六界传闻是真的!”

    右玄羁:“非我本意,非我本意。”

    说罢,拂袖扬尘向葫中天内而去。

    深井君摇了摇头,向瞻仰深表同情,道:“瞻行者,你这后腿拖的,可不是一般沉重。”

    说罢,向门口守卫稍稍作揖,向葫中天行去。

    瞻仰定在原地想了片刻,向守卫道:“真正的六界传闻是这样的。”

    两名守卫好奇心被再次勾起,隧侧耳倾听。瞻仰道:“其实,我是右天师的债主。而右天师呢,却是我的债奴。”

    两名守卫象征性“噢”了一声,随即板着脸道:“不信。”

    瞻仰:“你们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其实暗地里是个猥琐卑鄙厚颜无耻的小人!”

    守卫:“噢!不信。”

    瞻仰:“那厮还欠了我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阳石,死皮赖脸不认账,至今都不肯归还。”

    守卫:“噢!不信。”

    瞻仰:“你们究竟要我说什么才肯相信?”

    守卫:“噢!不信。”

    “······”

    瞻仰捂脸崩溃。

    瞻仰试图挽回最后尊严:“我是六界之中仅存硕果的天途行者。”

    守卫欢欣鼓舞荣光满面,笑道:“对!不错!是的!瞻行者,深井君已在葫中天内恭候您多时,这便请进罢!”

    瞻仰咬牙切齿:“多谢,多谢。”

    她刚要一脚踏入葫中天,忽然身后被人一搡,险些绊了个趔趄。脚下挪了几步站稳,却听一旁门口守卫厉声喝道:“哪来的小鬼?竟敢跑道葫中天来撒野!也不抬头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哪来的赶紧回哪去,不然捉你回······”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被那守卫如小鸡崽子双脚拎起的,正是一位稚嫩少年。身着不知什么颜色的破布烂衫,全身上下渍满泥泞,肌肤裸露处,遍是伤痕与血污,蓬头垢面,窘迫非凡。

    那少年双手死死揪着守卫粗壮手腕,双腿不停挣扎胡踢乱蹬,急的有如脱缰野马,势不可挡。

    “臭小鬼,还挺有劲!”守卫被他鞋底踢了个满身挂彩,显然怒不可遏,便朝身侧另一名守卫吼道:“去!随便找个行者来,看这兔崽子还能如何得瑟!”

    瞻仰眼疾手快,一手拦下,近前几步,劝道:“先别急。你且看他右侧袖章为何。”

    “右侧袖章?”

    守卫百思不得其解,眉头缠作一团,耐着几分性子一手扯过那少年右侧衣袖。待将他衣袖上那抹昏昏暗暗的图案辨得几分真貌,登时愣住,万般难以相信。

    “五岳真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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