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干燥又潮湿的夜晚让人烦躁不已。

    她不知道万熙怎么找过来的，反正万熙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还是让她十分心累。

    于是她时隔短短一天，又坐在了万熙身边，不过她让黄舒林先回去了，没让她承担万熙的怒火。

    万熙看上去倒是不太生气。

    “我还以为你有多么坚定，身边的人丢工作你也不会在意，没想到这就投降了。”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千夏梨想躲，被他抓住了手腕。

    “怎么感觉又瘦了？”万熙怔了怔，语气轻了一些，“嗯，是该给你补一补。”

    “你这样有意思吗？”

    千夏梨问。

    “我们本来就是情侣关系啊，”万熙的眼神十分无辜，“大学的时候就是，不是吗？”

    她一愣，他原来什么都记得吗？

    “只是我还有一些事没想起来，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万熙将她的手执起来，放在自己嘴边一啄一啄地亲吻。

    千夏梨皱眉，但是她不想再去探究他背后有什么秘密了，她放空了自己，几乎是任由他处置。

    任由处置的结果就是她又强行和他同床共枕了一晚，但是万熙什么也没做，只是紧紧搂着她。

    他像是十分没有安全感，终于抓到了一只浮木，于是紧紧攥着，也不管浮木会不会疼。

    千夏梨没和他说话，他就默默陪着，只是偶尔和她说起自己的记忆，试图回忆起从前的美好。

    不过千夏梨发现了一个问题。他的记忆似乎和她的不太一样。

    这份不一样是细节上的，像被人抹去，给他填上了虚幻的新记忆，然而他又逐渐想起了真实的回忆，导致了他脑海里万分混乱。

    她还能感觉到，万熙的情绪处在一个十分极端的状态内，现在的“正常”，都是他装出来的，像之前一样。

    第二天，千夏梨被逼着吃了不少早餐，差点撑得吐了。而后万熙十分“宽容大量”地将她交给了黄舒林，表示不打扰她们工作。

    黄舒林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敢得罪他，只好像鹌鹑一样缩起来，只会“嗯嗯”地点头。

    万熙皱眉：“我有那么可怕吗？”

    千夏梨没有表情，内心腹诽，正常人谁不怕你。

    黄舒林机械地笑了笑：“没有，那我们先走了。”

    “嗯，晚上见。”

    万熙这话是对千夏梨说的，眼神只注视着千夏梨，完全没看见别人，声音也低沉好听，千夏梨回应地淡淡的。

    黄舒林在一旁站着，大气儿也不敢出。

    沈千山推了推眼镜，将车开到了一旁，这里不让占车。

    黄舒林一眼一眼地瞥他，多日不见，沈千山清瘦了不少，和他们家万总一样，不知道这两个人最近怎么了，都日渐消瘦了不少。

    关心就憋到嘴边上，又被她咽了回去，感觉很没意思。

    她本能地对万熙和万熙身边的人都产生了畏惧，包括沈千山，他跟在万熙身边这么多年，言行举止不可能不耳濡目染，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就会面临失业风险。

    不过她的目光还没移开，反而是沈千山冲她笑了笑，十分礼貌。

    黄舒林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连忙把目光挪开了。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千夏梨，不知道昨晚万熙对她做了什么，不过就算是做了什么她也无法阻止。

    千夏梨表情几乎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具挂在了脸上，只不过裸露的地方没有什么痕迹，说明昨晚可能无事发生。

    黄舒林松了口气，她十分害怕千夏梨吃亏。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每天出去锻炼身体或者去星球瑰林上课，或者是拍摄一些陈明秀给她临时接的广告，晚上万熙来接她，带她吃过晚饭，夜晚和他同床共枕。

    和普通情侣没什么两样，但是千夏梨的心门像是对他关上了，话不多，也不怎么爱笑。

    陈明秀看出她的状态不太对劲，表演课的课间将她拉到一边，忧心忡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最近出什么事了吗？你不太对劲。”

    千夏梨笑道：“没有啊，我能出什么事。”

    陈明秀不是不知道万熙和她之间的关系，只是之前碍于万熙的关系不敢多问，现在看见她日渐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可能没那么简单。

    “他强迫你和他在一起了？”

    千夏梨看向她，欲言又止，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的。

    陈明秀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差点出来：“他们万家人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什么？”千夏梨没听懂。

    “他叔叔万寻，你知道是谁吗？”

    千夏梨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能从万熙接到的电话中猜测到，他与这个叔叔关系并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关系恶劣，从前的他也很少提起这个人。

    她毕竟是个外人，不好多问。

    陈明秀的笑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似笑非笑地：“可是个不择手段的神经病呢。”

    这个评价和千夏梨评价万熙有些相似，不过从陈明秀的表情看，除了嘲讽，还带了一丝不忍和怀恋。

    她猜测，明秀姐和这个叔叔莫非有点什么关系？

    但是陈明秀其他的就不再多说了，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什么，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就离开他吧，他还能把天翻过来不成？就算是万家人也不是神仙。”

    千夏梨认为自己的情况有些复杂，毕竟还掺杂了一些多年前的事，于是说：“知道了，明秀姐。”

    万熙在公司开会，还特意发消息告诉她晚上要晚点回家，千夏梨照旧没有回。

    等待她的司机依旧在老地方等她，只不过之前万熙一直坐在后面，今天没有。不过给她的压抑感和窒息感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减少什么。

    宁宿将新歌的MV粗剪发给她，千夏梨坐在车上打开看，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调色非常好看，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的每个画面都美好的不像样，宁宿的新歌本来就是小甜歌，配上画面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而千夏梨却想到了那年的她和万熙，心脏一痛，虽然并不那么难受，却让她眼前起了一层雾。

    如果他们能停留在初见就好了。

    千夏梨仍旧留在万熙那套公寓里，是他们曾经畅想过未来的地方，如今她站在这里，心情却截然不同了。

    男主人还没有回来，千夏梨无所事事地看书，运动，做平时该做的事。平时做这些的时候万熙会在旁边静静地陪着，偶尔会和她搭话，大多时候她都是淡淡回一两句。

    黄舒林愧疚地要死，每次给她打电话都小心翼翼的，不过千夏梨对她倒是和颜悦色，这让黄舒林心里更难受。

    “这工作不要也罢了，我就是不知道我是不是把你推进了深渊里。”

    她在微信里这样对她说。

    千夏梨回复：“没有，不是，别多想。”

    “那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这真是爱吗？我不理解。”

    千夏梨有些苦涩地想，爱有千姿百态，宽容大度是爱、小肚鸡肠是爱、洒脱放手是爱、不择手段也……也是爱。

    万熙很晚才回来，不过没带着酒气。

    他简单洗漱过后，换上家居服，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千夏梨，她似乎是看书看得睡着了，书已经歪在一边，差点掉在地上，他轻轻帮她把书扶起来，用书签夹在她刚刚看过的页码。

    千夏梨看上去很累，皱着眉头，似醒非醒的样子。

    万熙将她横抱起来，抱进了卧室。

    这么一动作，千夏梨醒了，看着他，愣愣地出了片刻的神：“你……”

    “怎么？”

    “没什么。”

    她的神色冷淡了下去，仿佛刚刚那一瞬间回到了两个人刚刚在一起的时候，终究是幻觉。

    万熙这一晚照例跟她说了今天做了什么，明天计划做什么，报备地清清楚楚，不过千夏梨有些走神，没有认真听。

    “好像又想起来了一些记忆，只不过模模糊糊的。”

    万熙笑着说，见她没反应，又道：“我会慢慢将它们都找回来的。”

    千夏梨没说话，只感觉到黑暗里一只大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差点让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