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夏梨等了半天，还以为万熙睡着了，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我好多了，”万熙在电话里的声音十分动听，让千夏梨想起从前玩过的游戏里的□□语音，“你还不睡吗？”
她放下剧本：“明天还有两场戏拍，然后就杀青了，我再背背台词。”
“很敬业。”万熙赞赏道。
“这夸赞不敢当，分内的事而已。”
千夏梨看了眼窗外，市里不知道哪里在举行什么活动，开始放烟花，一簇簇绚烂的玫瑰开在天空中，几乎把黑色的天空照亮，十分耀眼。
“你看天上！”风林市所在的省平时是不让放烟花爆竹的，而这里却管理的很松，千夏梨很久没看到这样的烟花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万熙走路的声音，过了几秒，听到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看到了。”
两个人还没说几句话，就传来的敲门的声音，千夏梨吓了一跳，凑到猫眼看了一眼，居然是黄舒林。
“大晚上还亮灯，还不睡明天不拍戏了？！”敬业的助理催促道。
千夏梨把电话放在胸前，回复她：“这就睡，别管我啦。”
黄舒林踢踢踏踏的鞋声这才消失在门外。
万熙：“睡吧，我本意不是打扰你。”
“诶诶诶等等。”千夏梨几乎是一瞬间挽留他，然而自己却不知道说完等等之后，要对他说什么。
“我想问你个问题。”
千夏梨其实就是想听他的声音而已，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难为万熙安静得在电话对面等着她。
“你问，我知无不言。”
“你今晚，怎么找到我的？”
万熙笑着回答：“我一直跟着你，看到你们一行人去了酒吧。”
她有些惊愕，万熙居然会跟踪人：“然后呢？”
“本来想把你带走，但是你会不开心，也会给你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没有这么做。”
把她带走？把她带去哪里？他家里吗？
“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接下来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万熙完全不给千夏梨思考的时间。
……她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要问出口，万熙压根不是什么会善罢甘休的人，给他什么都一样要还回来。
“如果有一个人，这几年的日子是如何过的，几乎都能想起来，但是却没有真切的实感，反而梦里的情节更加真实，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千夏梨听呆了，这是抛出了一个什么哲学问题？他还指望一个只会演戏的演员回答这样的问题吗？
“啊？”
万熙也一怔，语气十分抱歉：“对不起，这个问题不用回答我，我只是随便……”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千夏梨缓缓地说，像是在认真地思考：“我大概会找到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吧，不然很痛苦，会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万熙的手机发出了没电的警告声，千夏梨也听到了，于是抓紧机会说：“头疼的人就不要老动脑子了，晚安。”
“晚安。”
手机安静了下来，夜晚，灿烂的玫瑰烟火绽放后，又恢复了漆黑。万熙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份档案袋，里面是资料。
沈千山站在高大的男人身后，听着万熙打完电话，一直都没敢吭声。
他一直都没对万熙说过，自己刚刚见到他的时候，这个人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少年气、阴郁，矛盾的感觉在他身上却毫不违和，身上那股随时随地会发疯的劲儿让人印象深刻，那是将近五年前。
“万寻算个什么东西？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罢了。”他曾这样说，而沈千山当时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二十岁出头的万熙躺在ICU里，眼角不知道怎么了，红红的，像是在梦里也一直哭。
他浑身都受了伤，头上的伤尤其重，右耳朵被包裹着，好几天都醒不过来。万世集团的继承人万云去世，没多久夫人也因病过世，彼时集团是万寻在掌控着，一场漫长的手术过后，万熙醒了。
眼睛里却空空的，身上有些东西随着那场手术消失了，后来，他从万小少爷变成了万总。
不过，沈千山偷偷看到过万熙口袋里的一张照片，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十分亲密，不过看不清是谁。
再后来，这张照片被人为销毁了，是万寻授意做的。
而万熙却没有再提过这个女孩。有时候沈千山恍然觉得，自己究竟有没有见到过这样一张照片。
此刻面容成熟了不止一点的万总却拿着一个女演员的全部资料，方才还温柔的仿佛情圣，现在却阴郁地像阎王。
“从小到大都在风林念书，风林大学经管系毕业，大学的时候只有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恋人……没有找到相关信息。大四的时候拍了一部网剧，后来进入娱乐圈，人际关系很简单，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沈千山如实汇报。
万熙冷冷地看着他：“和我撒谎有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
“万总，这是我能找到的全部资料了。”沈千山的汗差点滴下来。
万熙低头看着资料上面那一张张照片，拍戏时候的千夏梨、出席活动时候的千夏梨、甚至是私人聚会时候的千夏梨，他翻看着，心中的情绪慢慢浮起来。
她的面庞印在了他的脑海里，甚至闭着眼能勾勒出轮廓，在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是你吗？我丢失的一切？
“万总，我不明白您到底要找什么。千小姐看上去曾经和您并没有什么关联。”
“你认为是这样吗？”万熙笑了一下，竟然有些苦涩。
被迫加班还要面对喜怒无常的老板的沈特助十分心累。
他灵光一闪，忽然想起那张照片，事实上，他其实早就不记得还有这样一张照片了。
“我只是觉得不应该就这样算了。这样下去我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万熙的声音低下去，明明他有着宽阔的肩膀，高挑的身高，有着平常人不敢奢望的一切，沈千山却依然觉得他很孤单。
沈千山张了张嘴，想告诉他照片的事，却被万熙打断了：“明天有什么安排？”
“上午九点和世航二公子打保龄球，下午两点参加经济发展报告会，晚上是收购签约仪式。”
万熙点头单手按了按太阳穴：“嗯，知道了。”
-
千夏梨的最后两场戏发挥超常，几乎是贡献出了从业以来最好的演技。
之晴抱着阿宁一直哭，平常冷若冰霜的脸色此刻却全然是泪，让人动容。
“阿宁，是姐姐的错，别离开我好不好？”
阿宁却虚弱地摇头，眼神却亮得厉害，像是回光返照，也像是看到了自己一直以来信奉的东西。
“是我的选择，姐姐，对不起。”
阿宁临死前也不愿意对最亲的人多说什么，千夏梨感觉到杨墨的眼泪一直往她脸上滴，温温热热的，心理难受的厉害。
她慢慢闭上眼睛，漫长又短暂的一生结束了，周宁的痛苦也结束了。
这场戏获得了现场的一致好评，因为是杀青戏，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凑了过来，为主演们送上鲜花，王树却单独留了千夏梨的一个联系方式。
“前途无量啊姑娘，”王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晏晏的，“加油。”
千夏梨抱着花束，用力点头：“谢谢导演。”
杨墨手里的东西更多，千夏梨帮了拿了一些，杨墨感激地看了看她，对她说：“回去以后有空约饭吗？”
“当然有。”
千夏梨客气道。
可杨墨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她，还没等千夏梨说什么，她说道：“之前没开拍的时候，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新闻，对你有点不好的印象，抱歉。”
她一愣，然后摇头：“没关系，反正我也确实没那么好。”
“哈哈哈哈，你倒是挺坦诚。”
杨墨爽朗的笑声过后，和她抱了抱。
剧组的人陆续离开，两个月不到的戏份结束，千夏梨忽然心里空落落的，她有些舍不得这个剧组。
看来此刻需要一些新工作来填补自己的心情。
正好上车后，黄舒林对她说：“刚明秀姐来了电话，说有一个电影本子还不错，她看过了，是女主，导演和制作班底都不错，但编剧是新人，有点没谱，男主还没定。”
千夏梨点头：“好，回去我看看剧本。”
不在乎是不是新人编剧和新人导演，反正只要她喜欢就好。
“哦，在那之前，还有个工作。”
“什么？”
“宁宿老师的新歌MV，那边主动联系的，但是男主是……”黄舒林有些欲言又止。
“谁？别吞吞吐吐。”
“是薛昭。”
千夏梨有些不理解：“是薛昭就是吧，那又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有点别扭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你什么意思。”黄舒林说。
“这么久过去了，人家或许早就没那个意思了，别把问题想那么复杂。”
千夏梨还是挺欣赏薛昭这个人的，人很沉静，事儿少，相比有些拽得二五八万的男演员，薛昭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而且宁宿的歌她也喜欢，这工作没理由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