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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返回的途中,一路无话,这情形让沐棉觉得心里毛毛的,爹爹很少这么严肃的,还有阿鱼,这段时间也怪怪的。

    到家后安抚过担惊受怕的沐夫人,沐老爷就让沐棉和沐鱼跟他去书房,一头雾水的沐夫人见他们个个神色凝重,还以为家中摊上什么大事了,于是也跟了去。

    “棉棉,跟爹说实话,你是怎么招惹上二殿下的,咱家小门小户的,无缘无故的不可能让皇子派人登门。还有那宋将军,可是宋国公府家的小儿子?”

    本来沐棉也不打算隐瞒她与宋承翼之间的情谊,只是昨日刚回京,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自己跟宋承翼之间的事儿,这会儿见爹爹问起来,她自然是要坦然相告的。

    沐棉扶着沐老爷和沐夫人坐下,“爹,娘,我一直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呢,这次出门我偶然结识了宋承翼,他当时带兵在青阳县剿匪,我在青阳县旁边的溪口镇控制疫病,后来他军中有人得了疫病,就请了我前去帮忙。有人借疫病之事荼毒百姓,女儿恰好是医治之人,所以就遭到歹人的迫害,还是宋承翼救了你们宝贝女儿的命呢,要是没有他,你们可就见不到我了,再后来随着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加深,相互吸引,两情相悦……爹,娘,我喜欢宋承翼,想要和他在一起!”

    沐老爷和夫人两人听的目瞪口呆,沐老爷还好些,回来的路上,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沐夫人差点没惊的跳起来,她站起来刚要说话,就被沐老爷拍了拍手背,提醒她稍安勿躁,不过他自己倒是直接开口提出异议。

    “胡闹!爹的大宝啊,你可知那宋将军是什么人?国公的儿子、皇后的外甥,岂是这么好嫁的?他们家高门大院的,咱们高攀不起,也犯不着去够他们家的门槛,况且咱家祖上吃过权贵的亏,专门传下祖训要远离勋贵!你又怎么能嫁过去呢?我跟你娘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珍之爱之,你要做什么也从来不拘着你,别的不求,就求你能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过一生,你现在是在往火坑里跳啊,丫头!”沐老爷痛心疾首道。

    沐棉知道自家对权贵的态度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甚至在刚开始感受到内心对宋承翼的悸动时,是有过些许犹豫的,但情之所起,人之天性,又哪能想得了那么多,哪能处处周全呢?

    但没想到爹爹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从小到大自己想要什么,爹娘都会尽量满足,即使是学武艺学骑射这种在大多数人家看来并不适合女儿家的东西,他们也都支持自己学习,实在不合理的要求也会跟自己好生解释。

    她以为,即使会遭到劝解和阻拦,只要自己说清楚,爹娘总是会支持自己的。

    “爹爹知道你不是个贪图富贵名利的孩子,可别人不会这么想,宋将军与你情投意合,可他的家族、他的母亲呢?这些你又了解多少?如今朝中太子与二皇子斗得水深火热,宋承翼是太子的表弟,这些无论如何他都是脱不了干系的,今日二皇子把你强行带走,明日、后日会如何,爹爹想都不敢想,成王败寇,其中又有多少风险。”见沐棉低头不语,沐老爷继续劝说道。

    “爹,今天二殿下只是让我帮他开两副方子调理下身体而已,没您想的那么严重……”这话说的沐棉自己都心虚。

    可感情会使人盲目,也会给人无限的勇气,现在的沐棉只要一回想起和宋承翼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克服。

    于是她不知不觉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接着争取道:“我们只是彼此欢喜,单纯的想要在一起,我相信他不会在意我没有足够的权势来与他相配,我也不会在意他的身份带给他枷锁,爹爹,咱们为什么要自己吓唬自己,预先给自己设定那么多的阻碍呢?”

    一旁的沐夫人实在忍不住,急声道:“棉棉,我跟你爹就你这一个女儿,咱们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日子不好么,不说我们老两口,你让阿鱼——”

    “阿娘——”一直默不作声的沐鱼此刻慌乱地打断了沐夫人的话,“阿姐早上出门走得急,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呢,这事又不是马上就要定下来,不必这么着急争论的。”

    他叹了口气,走到沐棉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姐,走吧,陪我去厨房打个下手。”

    沐棉被沐鱼解围带了出来,情绪依旧是低落的,她闷声问道:“阿鱼,家世真的那么重要么?”

    “只要你觉得不重要那就不重要,阿姐,你完全值得最好的,只要你觉得幸福,别的都不是问题,我会一直守护你并且尊重支持你的任何决定的。”沐鱼不忍看到她失落的模样,忍痛安慰道。

    ……

    沐父沐母见沐棉态度坚决,暂时也无可奈何,好在婚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小事,以后怎样也是说不准的。

    沐棉也不想伤了爹娘的心,她想着等宋承翼忙完这两日的公事,整顿交接好部下之后,就带着宋承翼过来见见爹娘,承翼这么好,爹娘见到他的人总会打消疑虑的。

    因此双方都暂停争论这个问题,沐家又恢复了以往的和谐与宁静。

    休息调整的时间总归是有限的,沐棉对于行医一事从不懈怠,每月的初一都是沐家医馆义诊的日子,她既然归家了,就必然要好好参与。

    令沐棉开心的事,这日叶云柔也过来帮忙了,叶云柔虽然不认识药材,也不懂医术,但她识文断字,帮忙记录和引导百姓有序排队就诊还是没问题的。

    叶云柔归家后,与父母长谈了一番,在她爹娘眼中,这世道摆在她面前的无非就两条路,一个是再度婚嫁,另一个是带发清修。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自认经历颇多,已对男女情爱、相夫教子一事彻底死了心,只好选了第二条。但她又觉得自己四肢尚且健全,与其虚度年华,还不如尽可能的多做些实事。

    前些年的村妇生活带给她的唯一的正面的影响就是教会了她要务实。

    沐棉是她的救命恩人,正好沐家要行善举,所以她对于帮忙一事很是热情。

    “云柔姐,听说叶将军开的育善堂要招女师傅呢,你可以去试试呀。”木棉建议道。

    育善堂是传奇女将军叶锦绣自掏腰包开的专门收养孤女的地方,既然叶云柔觉得比起吃斋念佛,做些实事更符合自己的心意,这地方倒是个好去处。

    “我也正有此意,已经在准备了,明日就去参加考核。”叶云柔一边理着手中的木头标签,一边温柔回道。

    沐棉听到一惊,“啊?那你今日还过来帮忙,会耽搁你准备的!”

    “不急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体验世情也算是一种准备啊,我想,恩义将军也不会只要那种不通俗事的书呆子的。”叶云柔笑道。

    ……

    来瞧病的人都是普通百姓,有周边乡镇赶来看病的农夫,也有相邻街道的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场面很是热闹,来的病人要拿牌子排号,等待的人也得妥善安置,防止有些会传染的病情传给其他病人。

    这两年在外游医,沐棉的医术与能力都得到了提升,效率也高了不少,不过依旧忙得够呛,即使讲话讲得喉咙冒烟,也没能顾得上喝口水。

    “下一个……”

    连续看了数位病人的沐棉难掩疲惫。她把手搭上新病人的脉搏,心中觉得奇怪,看脉象这人身体健康,没什么问题才是,又打量了一下来人,也没发现他哪里受了外伤或者哪里感到不适。

    来人目光炯炯,面带微笑,看起来很是和善,年纪不太能看得出来,瞧着面相约莫三十多岁,但头发与胡子又是白的,他身量高大,不胖也不瘦。

    “不知您哪里感到不适?看您的脉象身体并无大碍。”沐棉疑惑地问道。

    “姑娘可是治疗过溪口镇的疫病?”来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提及了溪口镇的疫病。

    经历过被二皇子带走一事的沐棉警惕了许多,“抱歉,此日是我沐家义诊的日子,许多生计困难的百姓都等着这一日来看病,他们才是真正需要的人,先生既然身体康健,还是不要来乱凑热闹为好。”

    “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听说姑娘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许多郎中做不到的事,面对凶猛的疫病,力挽狂澜,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想要验证一下罢了。今日见姑娘家义诊,被接诊过的百姓无一不赞不绝口,夸赞姑娘妙手回春、悬壶济世,即使本来是奔着你父亲而来的病人,在经过你的医治后,也都信服。鹤某年至不惑,膝下无人传承衣钵,见姑娘心性、悟性超群,一时起了爱才之心罢了。”

    沐棉听到“鹤”字时,不由得瞪圆了双眼,“您……您是……”惊讶地都结巴了。

    来人颔首:“我姓鹤,单名一个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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