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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京都的地价寸土寸金,叶云柔的父亲只是京郊的小官,这在叶云柔的前夫婿和前婆婆看来是不得了的富贵人物,但跟京城中那些真正的达官显贵们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所以叶家的府邸并不在繁华地段,整体规格也不大,就是规规矩矩、普普通通的大四合院再从四周廊道延伸出几个小院子。

    在沐棉他们的鼓励下,叶云柔用颤抖的手拉起了大门上的门环开始敲门。

    门房的小厮在打开了门之后,看向来人,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小……小姐?”说罢转身就想跑去中堂禀报叶老爷和叶夫人。

    片刻,听到消息的叶夫人就冲了出来,顾不上别的,一把就将叶云柔抱入怀中,嘴里不停地喊着三丫头,哭出了声来。受母亲情绪感染,叶云柔也忍不住哭个不停,一时场面极为心酸。

    也是凑巧,这日正是叶老爷的休沐日,叶老爷也没出去交际,用过早膳就在家中书房里练习书法,听到女儿回来的消息,他也怔忪了一下,但再震惊激动也没像夫人那样失了仪态,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他放下笔,不紧不慢地出了屋子。

    叶老爷的到来,打断了母女之间的持续不断痛哭的场面,叶夫人拿出帕子给叶云柔擦脸,这时叶云柔才记起等在一旁的宋承翼、沐棉等人,她充满愧意地看向救命恩人,见爹娘都在此,立即跪了下来:“爹,娘,不孝女云柔回来了,我身边的这几位是我的救命恩人……”

    宋承翼和沐棉姐弟都是心存善意且有耐心的人,之前看叶云柔母女真情流露,就在一边默默等待。宋承翼跟沐棉一道来送叶云柔归家,他非但一反常态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反而穿着正式还带上了属于将军的腰牌,就是想好人做到底,万一叶家人想要大义灭亲,那么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把事情做绝,毕竟叶云柔也算结识了“贵人”,而不是一无所有的跟丧家之犬一样回娘家摇尾乞怜。

    毕竟,沐棉跟叶云柔是如此投缘,既然是沐棉想要帮忙的对象,那么他也该帮忙,只要是沐棉喜欢的,他总是要帮沐棉做到的。

    果然,叶老爷不管内心是怎么想的,无论是生气还是怜惜,作为一家之主,他看到叶云柔时还是本着脸的,但在看到宋承翼后,再经过女儿介绍,立即诚惶诚恐地将宋承翼他们请进了门,好生接待。

    这般闹出的动静不小,叶云柔有两个哥哥,哥哥们都不在家,嫂子们却是在家闲着无事,她们各自抱着自己的儿女,即叶云柔的侄儿侄女们出来打探情况,叶老爷负责接待客人,叶夫人就拉着叶云柔,把家中的女眷和孩子们带到内院叙话。

    叶大嫂眼神活络,立即让人端上了点心茶水,一家子人混在一起围绕着叶云柔叽叽喳喳,让叶云柔生出了几分恍惚的感觉。当年离家时,大哥刚刚成婚不久,二哥还在相看对象,一转眼,他们都已有了儿女,而自己由家中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变成了局外人。叶云柔静静地依偎在母亲怀里,时不时客气地回答两个嫂子问的问题。

    “三妹妹,之前我不小心听到了两耳朵,你不要介意。那宋将军是你的救命恩人?那可不得了了,宋将军可是国公的儿子,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呢,这样的贵人我们以往哪里接触的到,不知他身边跟着的一道而来的姑娘是?”叶大嫂殷切的问道,一双精明的凤眼来回转动,显然心思活络。

    叶云柔连忙回道:“那是沐棉姑娘,是宋将军的未婚妻,说来这次我真正的大恩人还是沐姑娘,是她医者仁心为我诊治,才将我从阎王那里拉了回来,要不是她,我就是没被淹死,只怕也病死了。”她故意说到自己曾重病过一场的事,想把她们的心思拉回到自己身上,省得她们对恩人有什么想法。

    果然,叶夫人立即将叶云柔抱的更紧了:“我的儿,刚才只顾着哭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重病一场危及性命?梁平那小畜生是怎么对待你的,你的手……天呐,来让娘好好看看,当年娘给你留了不少银子啊,你怎么还要做那些粗活,这天杀的畜生,娘要让你爹和哥哥们去给你讨个公道!”

    叶夫人到了内院屋子里才有空仔细打量女儿,越细细查看越是心惊,自己好端端的女儿竟是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三妹,虽说咱们之前阴差阳错没能见上一面,可这几年娘一直惦记着你,挂念你过得怎样,要不是爹不允许,我们说什么也要去看看你的,你有什么冤屈苦处,只管说,都是一家子至亲骨肉的,断然没有不管你的道理。”二嫂也在一边插话道。

    叶云柔从噩梦一般的虎狼窝里逃离,在家人们的关心下,自然是温暖的,只是爹爹态度不明,嫂嫂们更要考虑自己的小家,在这个家中,其实自己是并不受欢迎的,要不是宋将军沐姑娘心善来给自己壮势,只怕自己现在的处境绝对不是这样。

    可是,当初是自己犯错在前让双亲痛心,如今又有什么脸面奢求什么,比起其他人家,自己家中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很少,自己这趟回来要是让本来融洽美满的家庭失和,那就更是罪过了。

    这般想着,叶云柔对于家人的问题也尽量简洁作答,太复杂的事情当着嫂子的面也不好说出口。

    叶夫人看着女儿心事重重纠结的模样,挥了挥手,心疼道:“你们妹妹舟车劳顿刚回到家,让她歇歇吧,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哎!是我跟二弟妹疏忽了,不知三妹妹想要安置在何处?给她把西苑整理出来怎么样?”大嫂爽利答道。

    “不用这么麻烦了,娘的院子里应该还有空屋,我就跟娘住就行了。”叶云柔立即答道,哪敢让大嫂给自己单独清理个小院,客套是客套,但今非昔比,可不能不识趣。

    “行,今日娘的三丫头就跟娘一块儿睡,哪儿都不去。”叶夫人哪里不懂叶云柔的心思,她倍觉辛酸,这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考虑这么多,才会这么会看别人的眼色,以前的女儿心思简单才不会想这么周全。

    叶老爷这边只恨自己家中的茶叶不够顶尖,有些拿不出手,生怕怠慢了贵客。

    宋承翼平日里并不在乎这些,这次略微高调了些,本意也不是为了仗势欺人,所以在随便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开始说些公道自在人心、不必有太多顾虑、受害者应该好生安慰保护云云,叶老爷不傻,知道这是暗示自己不必顾及梁平那边,好好安顿女儿的意思,有这样的贵人照拂保证,自然是万分感激。

    从叶府出来后,沐棉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可以高高兴兴地归家去了。不过,归家虽然特别高兴,对于宋承翼,她也是有挺多留恋的。

    然而,即使是女婿想要登门,也得有所准备才是,所以在宋承翼把沐棉和沐鱼送到沐家附近之后,他只好和沐棉暂时告别,在两人在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在沐棉依依不舍地挥手中,宋承翼回去整顿了。

    沐家是人口更是简单,是衣食无忧的市井人家,比起叶家,少了许多繁琐的规矩,多了许多的人情味儿,家中气氛更温馨自由。

    虽说早已收到信,知道沐棉和沐鱼约莫这两日就会到家,但当沐老爷、沐夫人看见女儿和养子的真人时,还是不免激动不已,兴奋地一直喊着大宝和二宝,没错,沐棉和沐鱼小时候在家中一直被父母以“大宝”和“二宝”称呼,虽说他们长大了之后,父母被他们勒令改口,让喊棉棉和阿鱼,但父母一高兴,还是要喊出他们土土的乳名。

    沐棉在家中就是个娇气宝贝蛋儿,一回到家就窝在沐夫人怀里撒娇,一会儿说自己想吃娘亲做的栗子鸡,一会儿又说想吃爹爹做的水煮鱼片儿,逗得沐老爷沐夫人乐呵呵地一直应和着。

    “你这孩子就是嘴刁,说到栗子鸡还是咱家二宝做的最好,不过今日你们两都累了,就勉强吃几口爹娘做的吧,看看你们不在的这些时日,你们娘亲的手艺有没有长进。”沐夫人刮了下怀里娇气包的鼻子,宠溺道。

    “才不是,阿娘做的饭是这世上最最好吃的东西了,谁也比不了!”沐棉立即化身小马屁精。

    一旁的沐鱼凑趣道:“咦?阿姐,前两天某人是不是还说过我的手艺天下第一呢,你这变卦的也太快了吧!以后我可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哎……别呀,我家阿鱼也是最好的!”沐棉挽回道。

    “鱼来咯!”沐老爷欢喜地把做好的鱼端上了桌子,沐鱼也在帮忙摆桌,沐老爷让他歇着,他还不愿意。

    一家人其乐融融、喜气洋洋地就像过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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