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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巡山

    中州虽地处中原,但因其北靠绵延山脉,南挨广阔辽原,得天独厚的位置使其既具有北方冬雪,又带有江南水乡独特的烟雨气节,因而此地人杰地灵,是大商历朝历代都极力守住的兵家重地。

    “而此番靖王世子下访巡查,便是奉了当今皇帝之命,走访群山各地,记录民生百姓以及各地怪诞诡秘之事,以便于皇家进一步掌控此地”。

    王晃眉飞色舞的,正向身侧的新侍卫赵瑞康显摆着自己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皇家密事。

    不过,因赵瑞康年岁不大,且刚从军营出来跟随在世子身旁不久,性子又简单直爽,对于这些能够进一步了解主子的事还是很求知若渴的。

    他望了眼周围,夜里的山林格外寂静,甚至连鸟叫声都不过廖廖,林子正上方空悬着一轮弦月,冷清的月光顺着枝桠洒下,更显阴森。

    这山是中州万里山脉的其中一座,名曰雀鸣山,相传百年前此地灵气充沛,有雀精在此飞升,以至后来总有人在这里听见雀鸟鸣叫,故取得此名。

    雀鸣山地势险峻,且又有精怪传说,因此不常有百姓前来,相较于相邻几座山脉来说,可谓是人迹罕至。

    赵瑞康攥了攥手中的刀柄,观察着周遭逐渐腾起的浓雾,心中着实怪异的很。

    他实在觉得,这个山怎么看都不像是曾经会灵气充沛的地方,反倒是让人一进了山,甚至看了一眼,都会凭空生出怪异和不安。

    王晃并没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还在不停的碎碎念。

    “你是不知道历朝皇帝为什么会有派人下访巡山的习性,那是因为呀……”。

    “够了!”。

    前方一声断喝,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王晃被吓了一跳,本心中生出些许不快,但看到声音的来头,气焰不由的降低了几分。

    靖王世子的贴身侍卫可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郑林约莫二十三四,菱形脸,天庭饱满,五官刚毅,一身特制纹鹰玄色侍卫服再配上他略深的肤色,更显得不怒自威。

    他浓眉一抬,走到王晃身前掀了他一眼,他素来不喜宫里的人,尤其这王晃还是宫里“那位”特指出来跟着的,是个阉人不说,嘴巴还大,惯爱跟别人讲那些不该说的事。

    郑林身量高大,足足比王晃高了一个头还要多,王晃站在他身影里,只觉压迫感十足,他抹了抹额上沁出的冷汗,也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便赔笑着向他抱拳。

    “郑侍卫,是我多言,恕罪,恕罪!”。

    赵瑞康年纪小心思也单纯,见如此,一心以为是因为自己才使得王晃不小心得罪了郑林,便在旁替他求情。

    “郑大哥,是我缠着王公公给我讲的,我想多些了解世子的机会,不怨他”。

    郑林扫了赵瑞康一眼,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相貌清秀,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这少年家境贫寒,但自幼根骨甚佳跟随武僧习武多年,后面进了军营,也是他一手挑选提拔进王府来跟随世子的。

    他虽不喜宫中人,但对自己招进来的新人还是比较信任和宽容的,便道:“你刚进王府,想了解世子的机会还有很多,再不济也可以问我,何必去一个外人那里打听,也不怕被人笑话!”。

    赵瑞康乖顺的低头挨训,一旁的王晃却因郑林的话有一丝不快,但转瞬即逝,他面上带着尴尬不住的点头哈腰:“郑侍卫您说的是,那世子那里……?”。

    靖王世子虽宅心仁厚但御下甚严,很不喜手底下的人犯错,无论大小皆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这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

    郑林懒得再看这太监向自己阿谀奉承,摆了摆手,且算是放过两人。

    夜色浓厚,四周林子里不时响起野兽踩断枝桠的脆声,郑林离开两人,大步走向队伍的最前方,那里火光摇曳处,有几名暗卫各手持一火把簇拥着中间一人。

    此人身穿玄青色银丝暗纹锦绣长袍,腰封青白玉带,一头乌发用玉冠束起,身躯修长、挺拔。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傅少恒转身过来,少年姿态挺秀,那腰间冰清翠绿的盘龙玉佩也随着衣摆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郑林走到他身前,俯首禀告。

    “世子,刚才那王晃我口头训诫过了,这人虽嘴欠但向来胆小,量他下次也不会再敢多嘴!”。

    傅少恒点点头,白皙如玉的脸庞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显俊秀,他听完后脸上也没起什么波澜,显然对郑林办事很是信任,只淡淡道了句:“再有下次,不可轻扰”。

    “是!”。

    郑林低头应下。

    二人说话的间隙,前方去探路的几名侍卫回来了,名唤唐新的少年离老远就向这边招手,边嘴里还不停歇的嚷嚷着:“世子、郑大哥,我回来了,你们猜猜我们带回了什么”。

    话还没说完,几人就到了跟前,郑林刚待开口问他,就见唐新翻身下了马,随即,转身扶下一个女子。

    女子约莫十六七岁,鹅蛋脸,弯眉细眼樱桃嘴,虽算不上多美,但好再皮肤细腻,穿着朴素的粗布麻衣反倒另有一种风情。

    “这是……”

    郑林愣了愣,怎么也想不到唐新出去探个路,居然在这荒郊野岭里带回了一个小女子。

    唐新没说话,只向他调皮的眨了眨眼,随即邀功似的将那少女带到傅少恒面前道:“姑娘,你将刚才对我说的话再对我们公子说一遍,你放心,我们公子很善良的,他听了后一定会帮助你的”。

    唐新性子纯真善良,自是认为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包括虽是君臣关系但自幼与他一起长大的世子。

    傅少恒对唐新的话不置可否,只冷眼注视着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沉默着不开口的少女。

    少女年纪小,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世子出行的大阵仗,不自觉的被周围冷冰冰的兵卫和车马武器震住,她有些呆滞的愣了一会,直到傅少恒的视线投来,才似是惊醒般反应过来。

    眼前的年轻公子矜贵疏离,年纪也就不过二十,眼神却透露着冷静沉稳,他个子很高,长相十分清俊贵气,站在那里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傅少恒见她还不开口说话,面上逐渐染上不耐,开口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深山里?”。

    少女稳了稳心神,才缓缓开口:“回公子,我名巧玲,是这雀鸣山旁个山脉的村民,昨日我进山采药时遭遇了鬼打墙误入了这里,还被猎户的捕兽夹伤了脚,幸得唐公子相救——”。

    她似是怕众人不信服,又将裙裾的一角掀起,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给众人看,那光洁细腻的脚踝上赫然两道惨烈的齿状伤痕,血肉翻飞,深可见骨。

    郑林在旁见状,皱了皱眉,不由发出和傅少恒一样的疑问:“可这雀鸣山地域诡秘复杂且人迹罕至,连我们都尚且亦步亦趋的走了一日都还没出山,你一个弱女子受了重伤又是如何安然无恙保命到现在的?”。

    他本就生的不怒自威,现在又板着个脸,皱着眉头发出质问。那巧玲胆子小,被他吓得小脸都白了,哆哆嗦嗦的道:“回,回公子,我们村的村民自生下来就会被家里拘着背下包括雀鸣山在内的几座山脉的地形图,我自然是知道雀鸣山哪里危险,哪里又比较安全,所以我在被伤了脚后就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躲起来,一直到被唐公子发现”。

    “你胡说!”,郑林眉毛一横,怒声道:我朝山脉的地形图一式两份,一份收录在当地官府,另一份收录在朝廷手中,并且只准在朝官员查看,你一个小小村民,又是上哪得来的这雀鸣山地图背?”。

    巧玲被他吼的几乎泫然欲泣,又见郑林气势汹汹一副要来捉拿自己的模样,忙慌然辩解:“大人饶命,我并不知这个中缘由,只是我们村自古以来就有这个传统,而地形图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抹了抹通红的眼角,又可怜兮兮的道:“大人若不嫌弃,巧玲可以做活地图,带大人们走出这山,我们村的地图年年甚至月月都会有村民重新绘制,说句大不敬的,可能比您们手里的还要细致,全面”。

    傅少恒心中一动,巧玲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朝廷自是知道有些山村的村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灾祸会去绘制土地图,因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终年伴山,所做的地图必是第一时间更新,必要时能帮上大忙。

    他转过头觑了郑林一眼,示意他吓唬吓唬得了,毕竟这次皇上让他巡山却独独忘了将雀鸣山的地图交与他,要是将这巧玲吓坏了,可就没人能轻易将他们带出这座山了。

    不知何时,林子里的雾更加浓重,空中那仅剩的半轮月亮也藏进了云层里,周围霎时黑了半指。

    巧玲看到这幅怪异的景象立时脸色大变,慌忙招呼众人道:“大人们,这“遮月”在雀鸣山里可是大凶之兆,我们必须速速离开这里啊!”。

    说完,竟是不顾自己脚上的伤,就要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傅少恒心中一紧,虽不知这“遮月”是何天象,但光看周围这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的景象就知此事不简单。

    事出突然,他大踏步走到马前,拿出自己的贴身宝剑翻身上马,又冷静吩咐众人:“唐新和郑林带巧玲在前方开路,其他诸人紧随队伍,谨慎些,不得掉队!”。

    众人领命,唐新骑马带上巧玲跟着郑林在前方大刀阔斧的开路,一行人向着她所指的方向往山下跑去。

    早在遇见巧玲之前,傅少恒一行人就已经困在雀鸣山半日之久了,他们如往次一样巡完了中州的几座重要山脉后才来到这久负“盛”名的雀鸣山,本想着这雀鸣山算不得重要,火速巡一遍就返程交差,却不成想进了山才发现地图没带。没了地图等于半瞎,一行人刚开始还走的好好的,谁成想到了他们刚才所在的密林里就兜兜转转彻底迷了路。傅少恒为稳住军心便没声张只叫了唐新几人出去探路,直到后来巧玲的到来,这事才出现了转机。

    巧玲所指的方向是密林的东南方,此时月明星稀,寥寥几颗星挂在上空发出点点的暗淡星光,他们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走,一盏茶的时间早已过了,却还没走出这片密林。

    “大人们莫急,前方几丈远应当有一处泉水,到了那里我们就很安全了,顺利的话,接下来往右拐再穿过一片石林我们就能出山了”。

    巧玲坐在唐新的马上,似是看出他们内心的捉急与不安,扬声安抚道。

    少女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意味,在这寂静的山岭中格外清晰,傅少恒被她打断思绪,刚抬起头来,果见前方有一处泉水,水声轰鸣,顺着一处崖壁淌下 、哗哗作响,水汽几乎扑面而来,看来是眼大泉。

    巧玲的话和这处泉水简直是镇定军心的一副良药,给这阴森诡谲的山谷里注入了一丝鲜活力。

    唐新等人又惊又喜,拿着水袋赶忙下马去接水解渴,郑林看着那处泉水,面露不解道:“之前怎么没注意到这有这么大一处泉水呢!”。

    巧玲面带得意的低头掩唇,咯咯笑出声:“大人有所不知,这条路可是我们村近年新开辟出来的呢,不仅是出山最快的一条路,还是这雀鸣山风景最美的一条路呢,现在这泉水只是最不出色的一处景色,绕过这里到了前方的石林,那才叫奇异壮丽呢,且那里的白天黑夜各有奇景,等到了您就知道了!”。

    “哦?”,傅少恒眼里逐渐带了一丝兴味,他扬了扬眉道:“看来姑娘对这雀鸣山所知甚广,在下佩服,可姑娘刚才所说的“遮月”又是何物呢?”。

    巧玲见这俊的不像话的公子出言夸自己,不由得有些飘飘欲仙,赶忙搜肠刮肚的向他解释,恨不得将自己所知所闻一股脑都显摆出来。

    “这“遮月”呀,是雀鸣山特有的一种天象,自古书中记载月亮在黑夜里消失预兆着夏会有雷雨冰雹水灾,冬会有大寒大雪雪灾,但据我们所观,这些在雀鸣山里是完全没有过的,雀鸣山虽诡异复杂但却是周围几座山脉最适合村民居住生活的,因为它几乎从未发生过灾害,而“遮月”这一天象的出现却预示着雀鸣山将会有大精怪和鬼物出现,山里地形也会因此发生一点变化,此时出山就更加艰难了,倒霉的话遇到精怪和鬼物还会被他们抓走吞食”。

    “可是”,郑林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但还是捕捉到她话里的一些不对劲,“你说雀鸣山几乎从未发生过灾害,但这“遮月”不也是灾害的一种吗?”。

    “那是因为——”。

    “玲儿,原来你在这里!”。

    巧玲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前方一道女声打断。众人错愕的抬起头,只见前方不知何时来了一行女子,三三两两举着火把组成一伍,大多穿着的都是粗布麻衣,有的甚至身上还带了补丁,奇怪的是这些女子年龄各异,有的看起来不过二十,有的却是垂垂老矣,满脸褶子的老妇。

    傅少恒心中划过一丝怪异,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队伍里的一个少女,那少女不过刚及笄,本应活泼爱动的年纪,她却乖巧的近乎呆滞,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穿戴也和这些妇女大有不同,她穿时下城里较为流行的绣碧霞云纹水色曳地长裙,一头缎子似的长发梳成百合髻,两边各坠了一只蝴蝶珍珠步摇,加之相貌十分出众,几乎起到鹤立鸡群的效果。

    他越发感到奇怪,脑海里刚想抓住什么的时候,就见巧玲一脸欣喜的翻身下马,向领头的女子跑去。

    领头女子长相与巧玲略带相似,见她一瘸一拐的扑过来,忙张开怀抱接住她,紧接着注意到她脚上的伤就是一阵责备。

    “你这臭丫头,可急死我了,你可知我们找了你多久?还有你脚上的伤是怎么弄得,严不严重?别的地方受伤没有?”。

    那女子虽责备但语气里充满了担忧,巧玲见状忙抱着她,边撒娇边道:“哎呀,阿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你看我不是没什么事吗,脚伤也没什么大碍,已经不怎么疼啦!”。

    巧玲俏皮的将身子左转转右转转,见女子终于被她逗笑,才长吁一口气,松下心来。

    那女子看起来比巧玲大上一些,肤色略深,脸上也爬上了些许饱经风霜的痕迹,她见妹妹确实没什么大碍,才将目光投向傅少恒一行人,心里也清楚大抵就是这些人救了自己妹妹。

    她直起腰,带着妹妹向傅少恒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面上带了些许激动地道:“我名巧莲,巧玲是我的妹妹,多谢恩人救了家妹”。

    巧莲虽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但见领头少年相貌清贵,姿态不凡,想必定是这帮人里的主子。

    傅少恒端坐在马上,向她虚空扶了一下,随即不冷不热的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还要多亏了令妹给我们带路,我们才能顺利走出那片密林”。

    礼貌过后,他就没再关注巧家姐妹,而是注意力都被那水色衣裙的少女吸引走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余光中他无意间瞥见那本目光呆滞的少女眼神突然变得灵动起来,还向他这边眨了眨眼睛。

    有意思,他想,他越发对这雀鸣山以及这半路偶遇的这些人感到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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