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

    待群臣为嫡皇子献上礼物时,苏玉烟故意道:“刚刚听卫姐姐精心挑选了礼物,不知可否让妹妹见识一番。”

    此时卫灵手中正拿着礼物盒子,不好拒绝,否则便会显得气量小。

    卫灵点头,打开盒子朝向众人,“是一块羊脂白玉,我着人打磨雕刻了这么一个平安锁。”

    羊脂白玉难得,如盒中那块一般大小的,更是不易寻得,众人远远看着,对卫灵不断称赞。

    不料苏玉烟面上露出惊喜,道:“我竟与卫姐姐准备的礼物一模一样!”

    卫灵皱眉,怎会一模一样?且不说她寻这羊脂白玉费了多少功夫,就是每个工匠道手法也不尽相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苏玉烟身上,苏玉烟也把手中的木盒打开,有人发出小声的惊叹,还真是一样。

    看着那枚平安锁,卫灵突然明白,她大约是被算计了。

    被算计了还要忍气吞声的事情,卫灵没做过,既然苏玉烟敢动到她头上,那便等着承受代价!

    “果真是一样呢。”卫灵轻声叹道。

    她敛眸,看着自己盒子里的东西,若不细看还没发觉,她盒子里的羊脂玉看起来细腻温润,实则粗糙的很。

    苏玉烟有意捧着盒子站在卫灵身侧,把两个盒子并排放在人们眼前。不需她多说,人们自会去对比。

    “怎么苏小姐手中的平安锁,似是比越夫人那块品质要好些。”说这句话的人也感觉到不可置信,毕竟卫灵是越家大夫人,与皇后又是多年好友,怎么可能眼皮子这么浅,以次充好?

    在座的人都有这样的疑惑,可却没人再说了。该怎么样,不是该他们这些人操心的,皇后还没发话,一件品质差些的玉也代表不了什么。

    苏玉烟原本想着大家会对卫灵冷嘲热讽,不料只是零星的那么一两声之后,殿内就再没人去讨论那块羊脂白玉。

    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

    即便苏玉烟再不甘,她也明白了情况,抬手合上了盖子。

    在苏玉烟转身时,卫灵抬起胳膊拦住她,“苏小姐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刚刚那一会儿,卫灵已经看明白了形势,只要玉儿不说话,在场的这些人没人敢把错放在她身上。可是,不明不白的被人算计,她不愿意。

    卫灵往前逼了一步,“你住入我越家以来,我可有亏待过你?”

    苏玉烟不知卫灵为何要说这些,但她知道,若是顺着卫灵的话说,她恐怕就完了。

    所以,苏玉烟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卫姐姐待玉烟自然是极好的……”说这些话的时候,苏玉烟抬起手拭泪,宽大的袖子垂下去,露出里边半旧的里衣袖边。

    美人梨花带雨,一时惹的众人怜惜。

    此时其他人因为畏惧越家和卫灵,虽没有口诛笔伐,但看卫灵的眼神明显变了。

    卫灵是个直性子,哪遇到过这种情形,回过头去看着苏玉烟,气的想骂人。

    柳倾玉安抚地拍了拍卫灵的肩膀,“别怕,有我呢。”

    没等柳倾玉再说,越家从席位上站起,“陛下,皇后娘娘。”他朝二人躬身见礼之后,看向卫灵,“夫人所购羊脂玉,皆由臣全程陪同,若要证明夫人之清白,只看购买记录便可。”

    卫灵看向越扶安,嗯?他哪里全程陪同了?一天天忙的脚不沾地,除了找工匠是他陪着自己去的,别的程序还真没越扶安。

    但别人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越扶安清贵,不会为了一块玉石说谎。

    苏玉烟看向表哥,声音细小,“表哥日日早出晚归,竟有时间与卫姐姐一同去逛街。”

    年少时,苏玉烟对自己有这么一个名满洛都的表哥很自豪,也幻想着能嫁入越家门楣,成为人人景仰的越夫人。

    可表哥不给她机会,既如此,她便得自己替自己考虑了。

    表哥不给她留活路,她自然也不必再畏首畏尾。

    她那句话,就差明着说越扶安袒护卫灵了。

    越扶安道:“自然是有。”

    苏玉烟没想到表哥竟会直接回应她,还回应的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表妹这么说,我不得不反思自己,平日陪夫人的时间是否太少了。”越扶安皱眉认真说道。

    与此同时,雕刻那枚平安锁的匠人被请了过来。

    越扶安朝前方拱了拱手,“此人便是雕刻这两枚平安锁的匠人。”

    稍等了片刻,匠人便手中捧着品质好的那块羊脂白玉上前道:“越夫人让草民刻的,是这块。另一块,是苏小姐的,说是越夫人派她留个模子,做个纪念。”

    苏玉烟道:“这匠人必是见我没有家人依靠才在这儿胡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玉烟着重强调了家人二字。

    匠人却冷笑一声,“都这时候了,苏小姐还看不清形势吗?老朽的家人已经安全了,不在苏小姐的掌控之中了。”

    原本苏玉烟以为她的计划天衣无缝,哪能想到她竟连一个小小的匠人都控制不住,更遑论其他。

    不,这绝不是卫灵能做到的!

    她看向表哥,只见表哥冷着脸。果然是他,若非越扶安,今日她就能讨好皇后,以后结门好亲。

    一场闹剧结束,柳倾玉也坏了心情,散了宴席。

    宴散后,卫灵和越扶安专程来找赵泽世二人道谢。

    “若非陛下娘娘相助,臣那么短时间怕是找不到那匠人的家人,自然也就无法让匠人开口说实话了。”越扶安诚挚说道。

    赵泽世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扶安,不用见外。”

    卫灵还在不开心,柳倾玉把那平安锁拿过去要戴在赵宁身上,卫灵阻了一句,“这个平安锁就不要给小皇子戴了。”纵然东西是好东西,可被人调换过,她便总觉得寓意坏了。

    柳倾玉没听她的,把温润的羊脂白玉系在宁儿身上,“小宁儿,这是你卫姨给你的,摸摸。”她把平安锁放在赵宁手心里,赵宁笑了起来。

    皇子百日礼后,齐王向赵泽世请辞,说要辞去他在朝中的一切职务,做个富贵闲人就好。

    赵泽世道:“朕希望你能再留段时间,周清要来洛都了。”

    两句话看似毫无关联,但齐王听懂了。

    宋国覆灭的这么快,原本的皇位继承人如今却只能做个异姓王,周清怎么会心甘情愿。

    若齐王不在朝中,周清恐怕会对齐王动手。

    齐王笑笑,“如此,臣便再等段时间。”他并非不怕死,也需要皇权的庇佑。

    周清来到洛都,身边带的人不多,甚至连他的妻儿也都留在了玉京。

    拜见过帝后,周清自请留在洛都,其目的便是为了让赵泽世对宋国残部放松警惕。

    “留自然是要留下的,只是,清王没有把家眷带过来,不得不让人怀疑啊。”赵泽世没有拐弯抹角,宋国的前太子,没什么值得信任的。

    周清一身棉质灰袍,头发以木簪束起,周身散着檀香,一副仙风道骨的世外之人模样。

    他恭敬道:“陛下应当明白,只要臣留在洛都,一些想借臣之名复辟的人便该打消了心思。臣之妻为一介妇人,臣之子尚且年幼,他们没有能力去做别的事情。”

    赵泽世笑了笑,这周清是把自己当傻子了吧。

    也罢,他给周清一次机会,且看周清准备怎么夺回这天下来。

    “朕给你机会,周清。”赵泽世目光如炬,盯着周清那一张云淡风轻的脸。

    从权力漩涡中走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对权力失去欲望。周清一脸闲云野鹤,不过是把野心压在了表情之下。

    周清那双木然的眸子在叩拜下去时亮起了光彩,“谢陛下成全。”在抬起头后,他眼中的神采褪去,恢复成了古井无波。

    赵泽世抬手,“朕已令人准备了清王府,你今日便搬过去吧。”

    他留周清一命,是为了北方安稳,若周清非要送上把柄来让他料理,那么,也不错。

    周清走到清王府时,看了看四周,问道:“这府邸似乎离皇宫很近。”

    看守周清的人回道:“清王殿下住一段时日就知道了。”

    周清清楚问不出什么来,便踏上台阶,走进府内。

    随着他走进去,外边朱红色的大门关上,似乎在昭示着,宋国,真的过去了。

    直到年节,周清都没什么动静,一直安安静静在府里待着。

    但越是安静,就越不对劲。

    第二年开春,周清好像是熟悉了洛都的风土人情,开始出来与人交流。

    如今的周清年龄未及三十,长相面如冠玉,出来几次,便引起了洛都贵女的注意。可打听到他的身份后,那些贵女便自知不能和周清结亲,不再接近。

    一时间,坊间开始流传出清王身世坎坷为人却坚韧不拔的话来。

    这样的话于一个掌权者没什么威胁,但对一个阶下囚,却就犹如一层盔甲了。

    柳倾玉听到外边人如何评论周清后,对赵泽世道:“你就任由他这么折腾?”她知道,没有赵泽世的暗中默许,在洛都,周清什么都做不了。

    赵泽世道:“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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