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

    前两日,鹿蹊送来了一枚药丸给容薏,直言这枚药丸是芸妃娘娘交代的,定要让容薏放在芸妃赐的那支梅花簪子中。

    待鹿蹊出府,容薏立刻就把药丸送去让大夫查验,枫叶回来说明的时候,容薏的心悠的被提起来。

    果然,那药丸是用来损伤胎儿的猛药,虽本身不致命,可是对体质差的人来说无异于是催命符。

    月光皎洁,可知晓药丸功效时,容薏满眼看到的都是冰冷,原来,原来芸妃从来都没有想放过她。当年,芸妃并不想让容家的女儿入宫,结果容荇被送进宫,现下还有了身孕,这与芸妃的意愿背道而驰。

    或许芸妃就是想让她知晓,哪怕是躲出去游历了两年,没有做到事情也是要有了结的。

    对容薏来说,容荇是隔房的妹妹,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容荇下此毒手,便命枫叶调了差不多颜色的汁子,兑上糯米粉和秋梨膏,做了个一模一样的丸子,放在梅花簪子的机关里。

    不出容薏所料,七夕花会堪堪开始,芸妃身旁的鹿梦就到了身旁,传芸妃的话让她去偏殿一叙。

    偏殿的灯光昏暗,没有点起所有的烛火,连带着芸妃的妆花织金缎裙散发着幽光。

    “芸妃娘娘安。”

    “起来吧。”芸妃的面庞被烛火照亮,额上贴金钿,映着一双满含秋水的眼眸。

    许久不见,容薏惊叹于芸妃的神情变化之大,从前的芸妃总是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忧愁,现在却像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一般。

    芸妃并不看容薏,目光只看向桌上的桃子露,轻启红唇问道:“我要的东西你可带来了?”

    见容薏颇有些犹豫,鹿梦开口催促道:“四姑娘,娘娘称病出来,片刻后就要回席间去,还请四姑娘真诚些。”

    容薏狠了狠心,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来,“在此。”

    鹿梦取了梅花簪子打开机关,将药丸拿了出来,放在小小的琉璃盏里。

    芸妃将琉璃盏晃了晃,嘴角绽出一抹笑意,“薏儿,我愿与你定一个赌约。若是容荇之后没有闹起来,就算你赢,若是她之后闹了起来,你输的就是连带你们二房的身家性命。”

    芸妃的言下之意无外乎,容荇死了或者忍下了丧子之痛,她容薏就能无事,如果容荇活着抓着此事不放追究到底,就要容薏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个赌约实在险恶,容薏竟一时间分辨不出来,容瑾究竟是想要她的命,还是想要容荇的命。

    “大姐姐,我……”

    容薏的话被芸妃打断,轻笑着说:“嘘,你已经不站在我这边一次,所以没得选,这次可要抓紧机会才是。”

    威胁完容薏,芸妃便出了偏殿,往宴会的方向去,走时清辉殿太监宫女秩序井然的跟在芸妃身后,看起来确实是宠妃应有的阵仗。

    容薏此时还想不明白,明眼人都知晓,容荇有孕获益最大的就是芸妃,芸妃为何偏偏就要对容荇下死手。

    出神之间,容薏走到了观景长廊的边缘,伸手扶了一把雕花栏杆。不想那栏杆年久失修,竟撑不住力,一下子容薏就向前扑去。火光电视之间,幼年时落水的记忆涌上心头,双重的恐惧之下,整个人都好像失去意识,呼喊不出声音。

    忽的,被一股力道抓住衣裳,带上了岸。容薏惊魂未定,就被那人捂住嘴带离了长廊。

    背后不远处就听闻有女子的惊呼声,显然是听到了栏杆的断裂声,才大声的呼喊着问“是谁在那里?”

    不知转了几处,终于在一处假山处,容薏才被放开,转身一看只看清了这人脸上反着月光的面具。

    容薏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节,心怀感激的说:“多谢裴大人出手相救。”

    裴诉将双手背在身后,装作毫无在意的样子道:“容姑娘无事便可。”

    四下张望,周围皆是漆黑一片,容薏第一次来琼夏池,丝毫不知身处何处。

    “敢问裴大人,去往宴会的路该怎么走。”

    “跟我走便是。”

    好在此处并不是非常远,遥遥的能够看见荷花池的灯火,如果不是这样的时候,也是一处不错的观景之处。

    容薏正小心翼翼的跟在裴诉后面,听到他突然问起来,“容姑娘为何会答应芸妃娘娘的赌约?”

    “这……”趁着夜色渐浓,容薏大胆的翻了个白眼,难道她还有的选不成。刚刚她都在谋划着要不要趁着事情还没定论,带着身家出海去会不会能活的长久些。“裴大人,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把‘不’字说出口,或许,裴大人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境况。不过,裴大人如何得知?”

    其实容薏也能想得明白,裴诉挂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自然是想知晓什么消息都轻而易举。

    裴诉听容薏如此坦然的与他说话,心底涌起些许欣喜,开口却是依旧没什么起伏。“不担心明日这件事情就放在圣上案头?”

    “我相信裴大人若有此意,刚刚就不必伸出援手,我恐怕还是掉入河道淹死更痛快些。”

    裴诉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姑娘,承诺般的说道:“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容薏一时十分烦躁,人微言轻,什么人都能上来踩一脚。之前是静淞郡主,现在是芸妃容瑾,裴诉不完全是个陌生人,与他交谈起来,容薏并没有顾忌太多。

    “宫中的事情没有一桩一件不是踩着尸骨,浮隙撼大树的事情少有,裴大人还是保全自身为上。”

    容薏不知晓裴诉的好意背后究竟是什么,所以依着不想牵连裴诉的本心,直接拒绝了裴诉。刚刚容薏心底有一种不好的揣测,也许芸妃也离一个彻底的疯子不远了,少牵连一些人,也能少一些悲剧。

    “容姑娘,不信我。”裴诉的声音听起来更冷了。

    容薏摇了摇头,才发现裴诉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裴大人是好人,更是战神,不该被我牵连在这些事情中。”

    裴诉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向上,原来在容薏的心里他是这样的形象,看来有的事情还是要往深了藏。如果可以,裴诉希望他审问一些人时的样子,永远不要被容薏看到。

    不多时,就到了岔路口,往左直走就是宴会巨大的回廊。

    容薏与裴诉告别道:“今日多谢裴大人相救,改日一定备上厚礼相谢。”

    不待裴诉说话,容薏便匆匆的往前去,独留裴诉一人在黑暗中思索,她说的厚礼会不会另外半枚刻着薏米花的玉佩?

    回到花会时,圆心的节目一个比一个出彩,容薏回来落座并不引人注目。

    唯有宋卿云注意到了她隔了许久才回来,夹了一块云片糕放在容薏的碟子中。初到琼夏池,容薏并不像是准备了才艺的样子,难不成这会子出去是去准备了,于是试探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容夫人都向这边看了许多次,焦急的很呢。”

    容薏过来的时候已经与徐氏示意过无事,淡淡的回答说:“无事,只是贪凉吃坏了肚子,卿云姐姐要上场了吧,可准备好了?”

    说起这个,宋卿云为了七夕花会的献艺已经准备了许久,就是为了能一举夺魁。“自然是准备好了。”

    “那就祝姐姐顺意。”

    容薏不愿意说,宋卿云也不甚在意,谁不知晓容薏擅长的只有打算盘,除了珠算之外,琴棋书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就算是能上场,去展示如何打算盘,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没多久便到了宋卿云上场的时候,皇后娘娘兴致极高,听闻宋卿云的绝技能效仿古人“七步成诗”,便特地除了题目与她。

    宋卿云已准备开口,却被芸妃开口扰乱,“皇上,臣妾的四妹妹粗通乐律,不如就让她给宋家姑娘伴乐,也好全了诗书礼乐之意。”

    圣上乐得顺着芸妃,便让人传话与容四姑娘,上场给宋卿云伴乐。

    初听到这个消息,容菱的心也被提了起来,容薏并不擅长音律,平日里弹琴简直是魔音穿耳!大姐姐究竟是怎么了?

    容薏心知,芸妃的提议不过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认识到身份低微,芸妃对她下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徐氏与容薏摇摇对视了一眼,给女儿比出了手起拳落的手势,容薏立刻意会,哪怕心底很慌,面上丝毫看不出来半分。

    上到池中圆心时,容薏向圣上行礼,身后便有宫女推上一只圆鼓。“臣女擅鼓,望圣上准许,用鼓声为‘七步成诗’助威。”

    皇后娘娘与圣上商议道:“琼夏池的鼓确实很少用过,这样到也有趣,皇上也能瞧个新鲜。”

    圣上点了点头,于是传话的太监便大声吩咐园心开始表演。

    随着宋卿云一步一句诗,容薏也随着诗中的意境调整鼓点,鼓槌敲击的声音浑厚又悠长。

    容薏自幼在北安城长大,战鼓声和号角声已然印在了血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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