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会

    解决了科举舞弊一案,裴诉立刻回京复命。

    圣上盛赞此次差事办的不错,甚至采纳了裴诉的建议,命大理寺轻判了沈连守,不再过多追究,仅仅是革职流放。

    时任大理寺卿的魏俊达与裴诉一同从上书房退出来,走在出宫的长街上,颇为阴阳怪气的说:“真是后生可畏。”

    “魏大人谬赞。”裴诉的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暂代,差事办得好办的不好,都不影响来年出京继续镇守边关。“不过,魏大人似乎有些不满意。”

    “你少给老夫下套,你可知那被砍头的人中,甚至有为治水立下汗马功劳的,也有在平定地方叛乱中连亲儿子都能舍出去的。”

    魏俊达当真是惜才,不过也知晓此事已经盖棺定论,只恨这裴诉上交名单时,竟全然不顾这些人有过什么功绩。只能在此时,说裴诉几句罢了。

    “若是魏大人对名单有所不满,大可向圣上禀报,裴某不过暂代指挥使。”

    言下之意就是,有意见,去找圣上吧。

    裴诉快步出了宫门,将大理寺卿魏俊达远远的甩在身后,这多少让魏俊达愈加不满。暗道,科举舞弊一案,皇上得了明君的名,却也损失了可用之人。皇上的封赏全凭心意,裴家损失惨重,就凭裴诉这小儿,日后少不得有进大理寺的时候。

    ……

    不同于官场上的诡谲多变,府邸之间的宴会总会笼罩着一片祥和,夫人姑娘们聚在一起,有叙不完的旧,话不尽的故事。

    裴府的白事尚未过去多久,周氏不好出门赴宴,于是托了一位相熟的表亲岑氏替她了解一番容四姑娘。

    论起来,周氏比岑氏年纪小些,在家族里辈分不小,岑氏还得称周氏一声“姑姑”。岑氏嫁的人家在京城里也算有头有脸,是大大小小宴会的常客,也曾说和过许多人家的亲事,打听一个未嫁的姑娘,对岑氏来说是小菜一碟。

    正巧一年一度的七夕灯会,皇后娘娘在这一日会举行七夕花会,让适龄的少年们一同参与。往年有些时候,皇上会亲临花会,替一些皇亲或者大臣的子女指婚。

    因此在七夕花会,皇后娘娘会提前安排些姑娘来展现才艺,少年们不拘诗词歌赋,总是有出头的机会。从前也有不少的例子,有的姑娘一夜之间便从籍籍无名变得名动京城,更有才子佳人的圆满故事流传。

    其中流传最广的要属,天元三年的探花郎时鹤与京城明珠褚宝阅在乞巧花会相识,更是得了皇上的赐婚。可惜这对神仙眷侣大抵是不遇上天垂怜,褚宝阅只留下一个女儿便因病离世。

    岑氏已经收到了帖子,将带着女儿去参加七夕花会,听闻容家姑娘也会去,才放心下来,这一趟也能够不负周氏的嘱托了。

    容家这边只有容薏和容菱尚未定亲,收到七夕花会的帖子,徐氏也只需要好好打扮她的两个女儿便可。

    宫里传来消息,容荇有孕,被封为才人。大夫人符氏近来心情大好,容荇的位份极低,即便是有了孩子,那也只能交由芸妃抚养,这与芸妃有了孩子无异。

    因此符氏也有心情替徐氏参谋一二,将府里手艺最好的绣娘唤到二房,“夏日里赴宴最是难受的,务必给四姑娘和五姑娘做清爽的外衫。”

    容府由大夫人管家,既然大夫人发话了,绣娘自然忙不迭的点头,带着两位姑娘的尺寸和布料去赶工。

    徐氏本已经打算好了,可是符氏开口了,也只好承了她的情。“如此一来,我也省了许多心,大嫂费心了。”

    “这有什么可谢的,”符氏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咱们家未出阁的也只有薏姐儿和菱姐儿,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菱姐儿的婚事好办,薏姐儿的多少有些难办。若是有差不多的人家,远些也无妨。”

    符氏的意思,徐氏听的明白,无非就是说她的薏姐儿现在名声不好,只有嫁的远些,才能有不知情的人家会娶。

    “我也知晓,如今外头的话都不好听,”多年的妯娌,徐氏深知符氏最不会安抚哭泣的人,假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你我都知晓薏姐儿是个好孩子,可是,外面的话说的也太过了。明明是那廉缒非人,为何现在都说我薏姐儿的坏话。”

    “咳,咳,”符氏僵硬的往一旁躲了躲,“世人皆是如此,你也不必介怀,七夕花会薏姐儿若是一鸣惊人,便可解此困境。”

    “大嫂说的是,我这就让谢芕替薏姐儿做些文章,到时候也好拿出手。”

    符氏听了这话直想扶额,也不知怎得,近些年徐氏在她面前哭泣的时候越来越多,说起话来又有些糊涂。也不知道徐氏这样,是如何经营手下产业的,恐怕也败得差不多了。不耐烦再听徐氏哭诉,符氏找了个由头就出了二房的院子,一下子觉得阳光都明媚了许多。

    妯娌走了,徐氏也恢复了正色,她也不乐得与符氏说话。早年她就发现,符氏打理着容家大小事务,还是芸妃的生身母亲,应该足够荣耀了。但是若有似无,透露着一些对徐氏嫁妆的嫉妒。

    对徐氏来说,经历过廉家,徐氏已经不把薏米和菱角的婚事盯在徒有其表的青年才俊身上。这一次的七夕花会,徐氏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大可不必在七夕花会上就把女儿定给只见过一面,甚至都没有见过面的人,哪怕是圣上赐婚,也是一场豪赌罢了。

    七夕花会在琼夏池举办,各府的夫人都早早出发,省的在琼夏池外的街市堵个严严实实。

    容薏和容菱今日只简简单单的打扮,清爽的夏裳与荷花荷叶的头面相得益彰,在精心打扮的姑娘们中间并不显眼,几乎是很好的隐藏在了贵女们之间。

    容菱也知晓这个宴会的用意,只是她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不怎么搭理她的槐南,也就乐得和姐姐一同毫不起眼,好好享受花会的餐食。

    七夕花会的桌席已经被安排好,琼夏池原本就是为赏花游宴设计的,荷花池的三周都是席位,两侧相距甚远,笼上轻纱之后,并不能看清对面的人,也便于分席而坐。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圆盘,以便于歌舞的演奏。

    夫人们的位置都在一起,姑娘们则是一同入席。岑氏的位置和徐氏的位置只隔着一只插着鲜花的梅瓶,岑氏便寻着机会与徐氏说话。

    “容夫人,今日真是热闹非凡。”

    “是呢,果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说着话,两人的眼神还是不由得落在自己女儿身上,这样大的场合,出了什么万一就不好了。

    “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岑氏为了搭上话,提起了最近的传言,“都是些浑人,我看呐,薏姐儿很是不错。”

    徐氏这些日子气闷,没怎么出门,听到这样的话,即便不是岑氏的真话,徐氏也是愿意听的,顿时对岑氏多了几分好感。“我最羡慕你家的雯姐儿了,性子又好,人也温和。”

    “那是你没见到她平日里在家的样子,也淘气的很。”

    两人说话间,圣上携皇后与芸妃出现在了琼夏池,众人皆起身毕恭毕敬的行李。

    “今日七夕花会,朕意与民同乐,尔等起身。”

    “谢圣上。”

    众人皆呼万岁时,天威森严之感油然而生,有些第一次来琼夏池的姑娘们,已经不再像进来时那般窃窃私语,生怕触怒天威被拖出去。

    琼夏池的圆心已有舞姬跳起荷香舞,宫女们也开始秩序井然的奉上点心与果子,随着《露元曲》鼓点的跌宕起伏,两侧席位的人才开始小声的交谈。

    早先容薏外出游历两年,许多有交情的姑娘业已出嫁,又因为这些日子的流言蜚语,此时同桌的姑娘都不愿与容薏靠的太近,生怕连带着伤了自己的声誉。

    倒是宋卿云愿与容薏坐在一起,这么做倒也不是有多待见容薏。而是今日宋卿云精心打扮,一袭波光粼粼的外裳已是姑娘们中的头一份,与打扮简单的容薏坐在一起,更显的宋卿云光彩夺目。

    “你今日可曾准备了才艺?”宋卿云的诗词是独一份的,并不担心容薏能超越她。

    “未曾,”容薏淡然的尝了半颗葡萄,“幸而有姐姐,今日的花会定不会无趣。”

    宋卿云轻轻摇摇头,容薏好像总是在状况之外,一幅对七夕花会代表的事情毫不在意的样子。“容薏,你可知今日究竟意味着什么?”

    “怎能不知呢。”这葡萄不愧是贡品,吃起来清甜的很,与荣华比起来,容薏更钟意这碟子晶莹剔透的葡萄。

    宋卿云并不知晓容薏靠手下的铺子将要实现富贵了,闻言把她面前的果子叠往容薏面前推了推。“既如此,妹妹多吃些吧。”

    回头望见容薏的妹妹容菱也是对果子的兴趣比圆心的舞蹈还上心,宋卿云失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殊不知,容薏忧心的是另一桩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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