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庐

    事出无常必有妖,容薏直觉不妙,好在竹雨在暗处,她到想看看廉缒还有什么后手。

    竹庐里的高几上已经煮着滚水,廉缒娴熟的冲茶,在容薏面前放上一杯。

    萦萦升起的茶香中,混杂着一股容薏十分熟悉的味道,正是从前在北安城的时候,她和徐希在曲映珠的茶里下过的桃子醉。这桃子醉混合在果茶中时并不突兀,可是与一般的茶叶同煮,味道格外的清晰。

    发现廉缒的图谋,容薏先按兵不动,端起茶杯闻了闻,“茶倒是好茶。”

    “姑娘喜欢便是好茶。”

    趁着廉缒注意力都在茶水上,容薏用力踹了旁边高几的桌腿,这样的桌子为了取古意,不过是用四根竹子支撑着小小的台面。一晃动,上面放着的碳炉直接翻到,几块烧红的炭火向廉缒衣袖滚落。

    廉缒躲闪不及,宽大的袖子被炭火燎了个正着,急忙起身扑打火星,为着自己的面子,这时候还记得转过身去扑打。

    趁着廉缒转身,容薏伸手快速的调换了两人的茶杯,把添了桃子醉的那杯放在廉缒一侧。

    整理完衣袖,廉缒做回了桌前,为了掩饰尴尬,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想要说几句话挽回一下形象,却发现整个人的意识都好像在逐渐抽离出他的躯体,片刻就已经快要晕过去,说不出一个字来。

    容薏伸手在廉缒眼前晃了晃,确认人已经晕过去之后,叹了口气,“水平这么差,还要学那话本子里的故事来害人。”

    只能让她出手让廉缒看看究竟什么是陷害和污蔑了,出了竹庐就让竹雨把廉缒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厮打晕捆了起来。

    差了花间月的人快马加鞭带了一封口信给今日休沐的哥哥容检,速速带一个人赶过来。

    一会的功夫,容检便带着一个女子过来,一见竹庐里晕死过去的廉缒,容检上前踹了他一脚,仍然有口气憋在心头。好一个廉缒,看着人模狗样,内里竟是如此不堪。

    容薏端详了一番花了她五百两银子才赎身的女子,确实很不错,看起来是个机灵的。

    “你叫什么名字?”

    “彩薇。”

    “不错,是个好名字,今日临时起意替你赎身,也是有些目的。”容薏也要用廉缒的办法还给廉缒,“竹庐里的人是廉家公子,你若是侍奉好了,或许就能永远的离开花楼做廉府的主人。”

    彩薇缓缓抬头望着容薏,她不认识这位姑娘,同样也不认识带她来的公子,可现在她们给了自己一个脱离苦海的机会,说什么也要抓住这个机会,再也不要回到暗无天日的花楼。“彩薇糊涂,怕办砸了差事,还请姑娘明示。”

    “待会必有许多人来围观,你只要抓住时机,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与这位公子有染即可。”

    “我明白了。”从前花楼里有人就是用这样的法子,做了姨娘,诞下孩子翻身一跃成为了主人。其中的艰险彩薇是明白的,不过她有自信能让那位还昏睡中的公子对自己死心塌地。

    容薏已经出来的太久,诗会也已经评完了一二三等,廉缒的妹妹廉漪好几次说起容薏,都被冯稚月挡了回去,见诗会都到尾声,廉漪也不再顾忌,高声的嚷了出来:“容薏姐姐去哪里了呢?怎得这么久都不见回来,莫不是在山里迷了路?”

    “莫浑说,青群山有没有太多岔路,定不会迷路的。”冯稚月不明白这廉漪为何这般急切,明明容薏是去见她的哥哥,两人有婚约在身,倒也不算什么,但是说出来总是不好听的。

    “稚月姐姐为何这般的不关心薏姐姐,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都担待不起。”

    冯稚月一时气急,怎么会有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宋卿云是牵头的人,听到廉漪的话,淡定的让几个小丫鬟去各处寻一寻。“廉漪妹妹不用担心,已经派人出去寻了。”

    “我听闻薏姐姐喜欢赏竹,怕是在竹庐的时候多些。”

    廉漪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宋卿云即便是个傻子也该反应上来,廉家今日没安好心,能做的无非是些下作事情。

    如果遇上一般府里的宴会,怕是会让赴宴的姑娘们一块去看看,可宋卿云不愿,廉家在她办的诗会使下作手段,若是只晓得人多了,只会败坏她和诗会的名声,以后哪家姑娘还敢前来?

    左右诗会的章程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宋卿云在姑娘之间一番周全,早早的便结束了今日的聚会,吩咐了各处的人手,送各家姑娘们下山归家。

    见宋卿云不一会便送走了赴宴的姑娘,廉漪是真真有些心急,如此一来,母亲吩咐的事情是办不成了。

    宋府的丫鬟此时寻人回来,与宋卿云禀报:“竹庐有些动静,只是门拢着,我们不敢轻易进去,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这有何妨,卿云姐姐,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一听事情还有转机,廉漪立刻提议。

    “实在是不巧,今日说了许多的话,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不能与你同去了。”

    这样关键的时候,廉漪有些不甘,若是没有一个有分量的见证人,这事情不就没下文了。

    廉漪正焦急时,有下人来报,容府的公子来接容四姑娘和容五姑娘归家。

    这让廉漪一下子抓住了机会,“带着容公子一同去竹庐那边寻一寻人吧。”

    “既如此,容府的人来了,我便先回去了,我带来的人都可陪你们去寻人。若是找着人了,让宋府的下人回府说一声便是。”

    廉漪已经顾不上宋云卿了,匆匆忙忙的就带着丫鬟往竹庐去了。宋云卿可以轻轻松松的离开,可冯稚月和容菱不能,心里牵挂着容薏,只能跟着过去看看。

    隔着一个小湖,廉漪看到容检急匆匆的往竹庐里去,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

    可惜等到廉漪到竹庐前,只看见了容检气急败坏揍廉缒,不甚清醒的廉缒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哥哥!”廉漪冲到廉缒面前隔开两人,去检查哥哥的伤势,亲眼看着没什么大碍,转身质问容检道:“容公子为何这般大打出手?竟然一点都不顾忌容廉两家的情谊。”

    “情谊?”容检恨恨的指了指竹榻上,“你好好看看,这就是容廉两家的情谊?”

    “这,容姐姐对我哥哥情深……”此时,廉漪才仔细看了一眼榻上正在哭泣的人,瞬间尖叫一声,“啊!你,你是谁?”

    “呜呜,”彩薇小声啜泣,“奴婢是彩薇,廉公子实在是……”

    “你闭嘴!”事情完全的超出了廉漪的想象,心里一团乱麻,想不明白哥哥为何在这样的时候认错了人。

    廉漪想让哥哥廉缒说几句话,起码也要把责任归结到这个叫彩薇的女人身上。可惜出了那味桃子醉,彩薇为了达成她的荣华富贵,也偷偷给廉缒下了药,此时的廉缒也感觉不到容检拳头带来的痛,整个人还介于混沌之中。

    “呵。”容检一声嗤笑,丝毫看不起这对兄妹,“既然廉兄早已心有所属,那些艳词也流传甚广,不如你我两家断了情谊,也好成全廉兄的一片痴情,日后在京城里也是一段佳话。”

    哥哥浑浑噩噩也不辩解,廉漪到底年少,一时间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容检离去。

    刚刚冯稚月和容菱跟着追过来,进竹林之前就被竹雨拦了下来,在不远处的亭子见到了容薏。

    “呀,你跑哪里去了,害得我担心了半天。”

    “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告知你,”直到三人一起坐上了下山的马车,容薏才神神秘秘的解释道,“那竹庐里是我那未婚夫和,一个花楼里的姑娘。”

    “原来如此。”冯稚月心领神会,“他们廉家当真是惹错了人。”

    北安城民风彪悍,大多姑娘、妇人能接受好聚好散,但是不能接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当街提到砍人的都有。亲眼见过这样的场景,哪个北安城出身的姑娘能对感情没有一点想法和介怀呢。

    “稚月,这话也只能与你说一说了。原本我也想,不如就这样吧,廉家指望着我的娘家和嫁妆,可没想到,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冯稚月拍了拍容薏,“幸而你想得明白,不然稀里糊涂得就嫁过去,岂不是白白得耽误了自己,你可还记得那传说中的白山娘娘?”

    白家姑娘容薏当然记得,这个故事也在北安城流传甚广。传言若是哪家姑娘被男子辜负,写一封信沉入白山湖,如果当真是男子负心,白山娘娘便在夜晚涂着红唇、披散着头发出现在那男子的家中,直到男子发誓悔过,白山娘娘才会离去。

    “咱们小时候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也怕自家哥哥做了负心汉,那白山娘娘找上门来,”冯稚月想起来也深觉有意思,“现在想来,恐怕是哪家姑娘为了整治负心汉想出的招数吧。后来流传起来,也就多的是人去模仿了,甚至还有人说白山娘娘会吃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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