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讳

    原本这枚小发钗青叶只要送还给柴氏就没什么事情了,因着被临时派了出门的差事,青叶把捡到的小发钗给了枫叶,让她得空了给四夫人送过去。

    等枫叶到四夫人院子外边,门口的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把枫叶拦下来,怒了怒嘴说:“枫叶姐姐,你就先别进去了,今天纵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方便进去。”

    说话间,院子里传出来瓷器落地的声响,枫叶心知大约是有什么急事,只和小丫鬟说到:“既然有事,我就不进去了,你把彩叶叫出来,我这捡了四夫人的首饰,好交给她归置。”

    小丫鬟犹犹豫豫的不敢进院子去叫彩叶,这种时候进去指不定要被那几个大丫鬟白眼。正好彩叶撑了帘子出来,唤人进去收拾,那小丫鬟趁机招了招手。

    彩叶过来本想说没规矩的小丫鬟两句,到跟前一看枫叶在,便笑着问:“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六姑娘那有什么吩咐?”

    “今日青叶在静心院外边捡着四夫人的一枚小钗,我这怕你晚上点的时候着急,手上的事赶紧放下就送过来了。”说着话,枫叶把手上的小绒布包打开,露出亮晶晶的猫眼石小钗,“你看看,可是夫人的?”

    刚才事发突然,彩叶一时间也没注意到自家夫人的首饰是不是少了,幸亏是六姑娘身边的人捡着了,若是被其他院里的贪心的小丫鬟捡去,恐怕吃挂落的就是自己了。赶紧接了发钗道:“多谢你了,过几日我得闲了请你吃茶。”

    “我把这送到了就先回去了,”枫叶留了个心眼,顺口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这事应该算四房里不光彩的事情了,看在和枫叶的交情,彩叶压低声音悄悄的说了一句“四老爷带人了”,说完就赶紧进院子里去。

    其他几房也有姨娘,唯独四房一向干干净净,枫叶摇了摇头,快步往回走,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也要搅得四房开始变天了。

    新消息自然是要告诉自家姑娘的,刚好五姑娘也在,两个人也就都知道了。

    徐希喝着容薏院子里自配的花茶,漫不经心道:“看来四叔还是把人带回来了。”

    这北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们外出的时候都撞见过,也只有四婶婶那样死守着闺训,非宴不出门的性子,才一点都不知道。

    “二哥这次惨了,我若是他,定连夜逃出城去,怎么也要躲个把月再回来。”容薏边说话边用香勺把刮好的沉香粉洒进香篆的凹陷里。

    “可不是,若不然就连夜领着商队去边市,才能躲过去这飞来横祸。”

    徐广宴咳嗽着大步跨进来,“咳咳,你们也知道这是飞来横祸。”

    “是又如何呢,我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总不能替你把那人赶出去。”更何况这是家里长辈的事情,徐希自认作为小辈,私下谈论几句无伤大雅,若是真的去干涉,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咳咳,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徐广宴看到石桌上有几枚香梨,随手拿起一个吃起来,想压一压喉咙里的痒痛,不想梨子皮有些涩口,更加难受了。

    “青叶,把去年的秋梨膏拿一些来。”

    来找她们两个,徐广宴还真的有些事情,相比起来,自己老爹哪怕是带多少人回来那都不叫事。“咳,我要带商队出去一趟,上次去的那一队人马没按约定的时间回来,恐怕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自从几十年前往西边经营的道路打通,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本就是一条复杂的通道,并且也有许多的外族人盯着这块肥肉。徐家能在贸易里分一杯羹,也是靠着两代人的牺牲换回来许多经验和与外族人语言交流的优势,到了新的一辈,必须有人能扛下来,被选中的就是徐广宴。

    “二哥,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只是你咳嗽成这样,能经得住风沙吗?”这是属于徐广宴的使命,但是徐希更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无妨,不是有六妹妹的秋梨膏。”说着话,徐广宴从衣襟里拿出一枚玉环交给容薏,“六妹妹,这个你务必交到映珠手上,她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真是,”这种时候二哥心里还想着曲映珠,徐希都要怀疑是不是曲映珠给徐广宴下蛊了,“徐广宴,曲映珠她不喜欢你,这点你真的看不明白吗?再说,你究竟喜欢她哪一点?”

    徐广宴心里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喜欢曲映珠哪一点,或许是她的决绝,也或许是她的不搭理?

    容薏给徐希使了一个眼神,让她别继续说了,“二哥,东西我们会想办法送到,你且安心去,等你回来再给这件事情做个了断吧。”

    “多谢。”

    道完谢,徐广宴便带着秋梨膏出了院子,去外边铺子招呼伙计们准备东西出发。

    徐希转身坐在大树遮盖的秋千上,压下心里的愤怒,“咱们由着曲映珠算计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咱们算计她一回了。”

    因着徐广宴对曲映珠的情意,徐家上下对曲映珠都以礼相待,外人眼里为官的二房当为徐家脊梁,所以曲映珠才把徐广宴只当作纨绔子弟,殊不知整个家族倾力培养的继承人并不在二房。

    “有什么打算?”两个人自小就悄悄做过许多事情,容薏知道,徐希越是生气的时候,心里越有想法。

    “既然曲映珠有心仪的人,那我们就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她的想法。这几日我让雨叶注意过了,每十日曲映珠便去一趟城北的茶韵斋,咱们就从这入手。”

    不得不说曲映珠选的地方十分大胆,茶韵斋虽然不完全算是容薏的产业,但入股了几分。她心里应该清楚,即便是容薏知晓自己的事情,也不会在茶韵斋发难,不然这个地方以后的生意绝对会受到影响,若是抓不住现行,那就是不存在的事情了。

    令容薏有一丝恼怒的是,茶韵斋的掌柜是她派过去的,岁末的账面是没有什么问题,平日里的小道消息也会整理送过来。但现在看来,这洪掌柜恐怕早就有隐瞒了,那他整理的那些消息可不可靠也要思量几番。

    “看来这平日里一丝错处也不出的人,也得提防一二。”

    以前外祖父只指点容薏看人还差点火候,现下容薏也能领悟一些,无法让手下人信服,稍有利益的驱使,人心就太容易逆转了。

    “薏儿,你我既然要离开北安城,不妨大胆一些,与你合开茶韵斋冯稚月上个月嫁给了一位小将军,有曲映珠的丑事,短时间内也影响不了茶韵斋的生意。你退股亏损的部分,都由我来处理。”

    徐希被拘在家里绣嫁妆之前,也和容薏一样,一心都扑在自己经营的生意上,有些许不同的是,容薏手下的掌柜们大多是她培养起来的,徐希则是用自己父亲留的人打理三房在北安城和周边的铺子,手上能使的银子只多不少。

    “那些银子不算什么,”这些钱容薏也是亏的起的,当务之急是揭发曲映珠的丑事。“我们就在炭火上做些手脚,把无烟的银丝碳换成有烟的,待烟冒出来便让伙计救火,如此一来他们必然要让人看见了。”

    “这样未免太便宜她了,”若是一前一后的出来,众人忙着救火,给曲映珠做了掩护就不妙了,“就在桃花茶里里给她添一味桃子醉吧,保准到时候寸步难行。”

    容薏也认同这个计划,桃子醉只有一缕桃子的香味,喝下去于身体无害,只会晕眩一会,休息片刻人也就会恢复了。

    “人,你也不用担心了,让我的人去,装作茶韵斋的客人,上茶之前就能把东西放进杯子里。”明天就是曲映珠要出门的时候了,徐希只想快速了结这件事,就算以后二哥要怨自己,那便怨吧。

    “前年有一个受了伤的孩子,我安排在茶韵斋端茶送水,如果你的人失手,他会给曲映珠添上。”

    同样的,容薏也知道二哥对曲映珠的认定与看重颇有些非她不可的意味,她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四舅母向来是不管这些事的,除非事情闹到了明面上才会管一管,更何况现在四舅母也有烦心事要解决。若是二哥日后还是放不下曲映珠,那便随他去,人的命运从来就掌握在自己手里。

    订好了计划,两个人就分别嘱咐了自己的丫鬟去通知准备,只待曲映珠明日准时出现在茶韵斋。

    不想第二天一早,就听说曲映夏卧床不起,竟是生命垂危,赶着去请回春堂的大夫,同时也谢绝了其他人的探视。

    在老夫人那,丝毫不避讳的告诉徐希和容薏,这就是一般人家处理犯错姑娘的法子,报了重病垂危,过几日就该是暴毙了。背后等着那姑娘的都不是好事,亲厚些的便悄悄安排了隐姓埋名的远嫁或者塞进家庙里青灯古佛一生,薄情些的痛下杀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在外人看来遮掩一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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