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一线时间转瞬而逝,日思夜想的相柳就在身侧,而乐天爽朗的岐伯走了,为倒转钟灵造化所付出代价的是岐伯,小夭心里不觉沉痛难耐,她示意毛球载着两人返回岐山脚下岐伯的家中,希望能为岐伯做点儿什么,哪怕是整理一下他的医著。

    离开合墟山寅时刚过,九个时辰后返回岐伯家中,已是深夜子时。废了点儿力安置好相柳,小夭和毛球拖着疲惫的身体,横竖分隔着睡在床下,而塌上,卧着她千辛万苦寻来的人,夜里小夭沉沉睡去,一场梦也没做,这就是所谓的踏实吧,小夭心想。

    日上三竿,小夭伸了个懒腰睁开睡眼,随即心满意足地往床上看,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她哭着大喊一声,“毛球!”毛球立马坐了起来,问“怎么了?”

    “相柳不见了……毛球……相柳呢?相柳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还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梦?”小夭语无伦次地说着,脑海努力地寻找蛛丝马迹,在无数个夜晚,她被噩梦惊醒,醒来总要说服自己接受现实,相柳不在的现实,可这夜她明明睡得如此安心,不该是空欢喜一场。她紧盯着毛球,希望获得肯定的答复。

    “昨夜是在塌上啊?兴许,是出去了?”毛球没有被小夭的情绪带着走,慢条斯理地说。

    话音刚落,外堂“吱嘎”一声响,门开了,小夭和毛球利落地爬起来,走出内室向外看,只见那人提着餐饭不紧不慢地进了门,冲着小夭和毛球这边打了个招呼:“你们醒了?我出去买…”话未来得及说完,看见小夭红着眼睛瞪着他,厉声呵斥传来。

    “相柳!你,给我闭嘴!”小夭绷不住了,气得踱步到窗前,背过脸去,

    相柳看向毛球,毛球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说“你呀!”

    相柳放下餐食,笑靥如花地赶紧走向窗前安慰小夭,小夭突然转过身来,说了一句,“吃饭!”自己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毛球说了一句“好”应声而坐,相柳尴尬地笑了两声“哦,好!”

    吃饭的氛围凝重地让毛球略感不适,小夭心不在焉地拣着花生米嚼,余光一直盯着相柳的饭,毛球想要缓和一下氛围,便说“主人,你不知道,昨天小夭姐姐把你背…”

    “毛球!”小夭用眼神支开毛球。

    “刚才醒来,我看你们睡得沉…”相柳看小夭不悦便满脸堆笑地解释。

    “闭嘴!吃饭!吃完饭,你,跟我去趟客栈旁的铺子!”小夭看着相柳碗里的饭催促道。

    “哦……”

    “噗……”毛球笑出了声,他知道客栈旁有个卖竹木藤条的铺子。

    “毛球,你负责看紧他。”

    “好嘞!”毛球爽快答应。

    眨眼工夫,三人一行进了客栈旁的藤条铺子,小夭进门指着摊上的各色竹木藤条问道:“掌柜,哪种打人比较疼?”

    掌柜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一看便知这女主人是有气在身,回道:“客官,这根楠竹木戒尺教训逆子,足够了。”

    小夭接过查看,毛球一脸看好戏地坏笑。

    掌柜一看显然不是这位少年郎惹得女主人生气,立刻收回楠竹木,从摊子底下拿出一堆压箱底的,撇了一眼相柳,对小夭道:

    “客官您要不是惩戒逆子,嘿嘿,那这个合适,您看这白蜡杆,还有这柳树枝,软中带硬,柔中带刚,七八根扎成一捆,宽一寸,既不太粗也不太细,握起来趁手,抡圆了,抽在身上,不亚于龙纹鞭,真解气。”

    “行了,就它了!”小夭看掌柜说得恣肆尽兴,便打断他,付了钱拿起柳条捆径直返回岐伯家中。

    毛球相柳紧随其后,进了院子,毛球自觉地退到院子一侧,把进门的位置留给相柳,相柳前脚跨进室内,一个抡“鞭”如约而至地抽过来。

    “让你不辞而别!让你自作主张!让你抹去我的记忆!让你蒙骗我,我要抽你八十大鞭!”小夭边抽边骂边哭。

    起初,相柳叫了两声“姑奶奶,饶命”躲了两下,后来干脆站在那里,任由小夭抽打,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夭,好像疼痛并非在他身上一样。

    小夭见相柳一动不动地站着,停下手中的动作,又气又恼地吼道:“为什么不躲!你身上不疼吗?”言毕,又是一下抡“鞭子”照着地上而去。

    相柳见状,顺势接住“鞭子”的另端,一个借力把小夭拉进怀里,右手环住腰背,左手去拭小夭脸上的泪痕。

    “身上不疼,但是看你这样子,倒是挺心疼的!”

    “相柳,我恨你!”小夭扑进相柳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这场痛哭,她等了好久好久。

    相柳的双手圈得更紧了,好像要把小夭抱进身体里。

    哭了许久,直到小夭感到相柳前襟都是冰凉的,才肯罢休。

    “相柳!”小夭仰头,看到相柳眉目含笑地注视着她。

    “嗯?”

    “再也不要死,不要丢下…”

    言未毕,小夭看到眼前的人突然迫近,随即唇边附上柔软温热,相柳的吻不容分说地袭来,明明是杀伐果断的人,却有着玉软花柔的唇,清冷的脸,白如冰雪,好像散着空谷幽兰的香,这些出世绝尘的外相,与他唇齿的力道,温热的双手极不相称,那环在腰间的手,隔着衣衫,都能感到烫热,流连于齿列的唇舌,缓慢中透着凌厉强势。这是小夭第一次,清醒地感受来自相柳的肌肤之亲,她想清楚地记住,却又控制不住地沉沦。

    觉察到小夭始终睁着眼,相柳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的唇,凑到耳畔似笑着道:

    “好,我的命是你救的,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死。”相柳一脸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以后,做你的人,为你所用。”

    “你都记得?”小夭想起合墟山上她心急拉相柳回来,说了许多哄他的话,都徒然,最终还是靠自损一千,乱他心绪才把他带回来。可是那后半句是啥意思,还有相柳满脸的窃笑,小夭后知后觉,脸上乍红,推开相柳,还想拎起“鞭子”打,被相柳一阵爽朗的大笑打断,于是,又羞又恼地跑出屋子。

    毛球在院子里,讶异地看着跑出来的小夭:“小夭姐姐,你跑什么,怎么好像被打的人是你呢?”

    恼得小夭朝着门前的栅栏猛抽“鞭”子,相柳走出屋子,按耐不住脸上的笑意。“你别闪了胳膊!哈哈哈!”

    看小夭停住了,相柳便找了个话题,“废了那么多劲儿,累了吧,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折腾了一上午,小夭确实饿了,可相柳也不过刚回来,怎么这么快就了解了这里的风土,难道还有九个脑袋,不想这些,先填饱肚子再说。

    “到了你就知道了,走?”看着小夭的眼睛,相柳伸出右手相邀,她自然地牵了上去。

    路上,相柳在前面浪荡不羁地走着,没有了千军万马的沉重责任,多了意气风发地少年神采,小夭被他牵着跟在身后一步之遥,若有所思,这样寻常巷陌的牵手漫步,她曾无数次梦到,却从未奢望过有一天幻象能成真,如今这样信步走在街头向晚,多少有点儿亦真亦幻难以置信,于是,小夭会时不时掐一下相柳的手,直到听到他回应,才得意地笑出声,把手甩得越来越高,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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