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苗樱桃吸了吸气,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

    砰砰直跳的心脏才重新稳了下来,这次她感受到了不明显的热气。

    果然是自己胡思乱想了,不过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她力气虽不小,但背起百八十斤的人在快天黑的时候从河沟走回村子也不简单,只是先把人小心挪动了下位置,把淌水的双腿给移了出来,才急急忙忙回去叫人。

    俞家住得比较远,在山沟子里面,不可能直接找。

    气喘吁吁爬上山坡,好在路边住了几家人,便着急忙慌喊:“来人了,出事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身后传来一道温润轻缓的声音,不急不慢的,但不影响苗樱桃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脯,只觉今天小心脏经受了太多。

    “呀,是你。”转身却有点意外。

    俞云飞听着她的语气却挑了挑眉,清俊的脸似乎有些疑惑。实话实说,从前他对眼前这种“面团儿”、“实心眼”、“老实巴交”的勤快人一向是敬而远之,见了面都要绕道走的,要不是看到小姑娘实在焦急、一张白皙柔软的脸像白白糍糍的汤圆快融化的话。

    村子里谁还不清楚谁,作为人人喊打的懒棍最怕遇到人人夸赞的人儿了,虽然他们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

    没听错的话,他好像从她话中听出一丝……惊喜?

    苗樱桃不知道短短一瞬这人就想了许多,没忘记正事,冲河沟的方向指了指,“快,俞大嫂晕倒在河边了!”

    听到这话,俞云飞顿时没功夫想其他。

    苗樱桃只眨了眨眼就不见了人,心里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这时,几家听到动静也都着急出来了,毕竟村里白天还刚发生那么大的事。

    “谁谁,谁又出事了?”

    “俞家大嫂!”

    等把人送去村医务室,天已黑尽。苗樱桃倒没有跟去,和几个婶子帮着把俞家洒落河边的衣物归拢一起,住的近的顺便带走给俞家的其他人带个口信,苗樱桃就回家了。

    “天都黑了还不着急回家。”

    苗大贵坐在门槛,昏黄的灯光透出来,照着外面的泥巴地湿淋淋滑溜溜。

    苗樱桃习惯性皱眉,嘟了嘟嘴巴,“爹都说过好几遍了,不要把脏水随便倒地上,不能多走两步路去河沟洗脚吗,等摔一跤才知道厉害。”

    绕了个弯子从旁边进屋。

    苗大贵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很不以为意,“大晚上又没人出门,这么大的天气要不到一会儿就干了。”明早开门保准干得透透的。

    苗樱桃无言,她爹典型的赖疙瘩,好话歹话说八百遍,不乐意的事儿是绝不会动的。

    一进屋,正好撞见端着稀饭盆子出来的刘小凤,她板着一张脸,盆放在桌上“咚”的一声响,“吃饭啊,个个回家都甩手,像是白天我歇了似的,干了一天,还得累哄哄伺候一群祖宗。”

    直面“战场”的苗樱桃耸耸肩,左耳进右耳出,也不去争辩把中午剩的稀饭从灶房端到堂屋算不算累这件事,只十分好心又喊了一遍还在里屋磨磨蹭蹭没出来的苗杨桃,“二妹~吃饭喽!”

    没注意刘小凤瞬间变化的脸,跑进了灶房拿碗筷,吃饭再没有比她更积极的了。

    刘小凤只觉这丫头狡猾得很,她话里本说的是一下工就不见人影的大妹,哪成想这丫头心眼子坏,这时候喊屋里的二妹,不表明了二妹不也什么没干的意思吗!

    苗家没有要等人齐了再吃饭的习惯,主要每次到饭点苗杨桃都是最拖拉的一个,也不知道在拖拉什么。

    一出来,其他三人已经动筷了。

    看到饭桌上除了各自手里的稀饭碗外,中间只有孤零零的一碗咸菜时,苗杨桃不满意了,“妈你都没炒个菜,今晚光吃这个?”

    怪不得她刚躺下,就让人起来了呢,灶都没动火。

    刘小凤心里本就还有气,不管是不是亲闺女了,“要吃什么你自己去做,都多大了还只知道喊妈。”

    苗杨桃喉咙里咕噜了两句,其他人也没听清,等她不情不愿端起碗筷时,苗樱桃和苗大贵两个已经添第二碗稀饭了。

    父女俩半点不挑,给啥吃啥,且饭量不相上下,有时做女儿的还比当爹的多半碗饭量呢。

    “对了爹,我刚去河沟的时候,看到俞大嫂昏倒在河沟边了,现在还不清楚严不严重呢。”

    苗樱桃咔嚓咬断细长脆嫩的酸豆角,酸中带辣,很下稀饭。

    “哦?”

    “这天儿还没正经开始热呢。”

    以往夏天村里不是没有人晕倒的情况,大多是秋收农忙抢粮和交公粮的时候,天气大,活又重,吃食方面没跟上的话,人就软了。所以家家户户在那几天吃得比平时要好许多,家里条件不是太差的,都得想方儿添一道荤腥。

    苗樱桃摇头,闷头喝了两口稀饭,才道:“俞家条件那么好,还干得那么狠,天都擦黑了还背一大背篓去河沟洗衣服。”

    要是一两套衣服,快速搓洗完就算了,她刚可半点没看错,是老老少少一大家子的衣服呢。

    村里的只要没分家的,最基本都是十口人以上,像苗家尤其苗樱桃家这样人口简单的,简直是例外。

    勤快点的洗澡时顺便就搓了。懒点的或者有换洗衣服的直接挨过农忙这几天,后面空下来了才去河沟一起洗。当然,大家多的是前者。

    苗大贵感叹:“俞家人勤快,田地里整得都好。”潜意识忽略俞家那个异类。

    男人女人看待事情不同,或者说只是不愿意去看。

    刘小凤冷哼:“勤快个屁,没见过俞二媳妇去洗过衣服?简直羞死个人了,兄弟一家的衣服让大嫂洗。”

    条件再好又怎样,男人不在身边护不了自己,等俞大下次回来说不得要讨个新媳妇了。

    这不是她胡编乱造,要知道依着当初俞大的条件在附近几个村里多吃香啊,人长得有模有样不说,在部队里还是个什么官,反正每月都有津贴寄回老家,各种票啊,哪个村里人不眼红。

    可谁让俞大一眼瞧中了隔壁大堰村老实勤快,脸皮子好看的沈大丫头?反正不嫌沈家条件差,巴巴把人娶回家。结果呢,结婚七年了,俞大至今都还没个子女。

    反正可想而知,脾气再好的公婆对不能生养的儿媳妇也是越来越看不入眼的,除非俞家老俩口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大儿子以后没个后代。

    苗大贵沉默,他哪清楚这里面的事。要真是这样,那俞家的事就办的不地道了。

    别人家的事,听听就好。

    苗杨桃嘴里嗤了一声,“那俞二嫂是真不要脸啊。”嘴是一点不留情。

    俞二嫂要不要脸暂且不说,苗樱桃撇嘴:“俞二哥如今才是真没脸。”

    刘小凤能看出,其他人自然也能。

    村里没秘密,就看传到当事人耳里需要多长时间了。

    “先前我还当俞大叔俞大婶是个好的,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想起平时撞见打招呼的画面,苗杨桃面有不屑。

    “行了。”苗大贵打断她,“姑娘家家,嘴那么碎成什么样子。”好歹是长辈。

    回忆起白天田地里的事,又紧紧皱眉,“以后你那张嘴给我注意点,再胡说八道挨人打了别哭着回家。”

    冷不丁被训,苗杨桃不太高兴:“我怎么了我。”

    刘小凤自然维护女儿,“家里说说 ,又没有外人。”显然把之前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你就惯着她吧。”

    空碗一推,手往嘴一抹,人就起身朝里屋走去了。

    很快,苗樱桃也吃完放下,揉了揉肚子,稀饭没有干饭瓷实,像混了个水饱,没落到实处。

    今天没轮到她洗碗,便和爹一样抄手离桌了。

    神态动作相似的父女俩,让人看了就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堂屋母女俩说着悄悄话,苗杨桃脸上偶尔闪过不耐烦。

    苗樱桃打水回卧屋擦洗身子,又摸黑把衣服搓洗干净,等第二天就能干。

    中途,思绪无聊飞了几秒,也不知道俞家大嫂情况好不?

    也许是记忆中第一次接触昏迷不醒的人,加上她粗心差点以为俞家大嫂人没了的误会,不免多关注了些。

    俞家

    在一阵慌乱过后,发现人没啥大事,才渐渐平静下来。

    俞大媳妇躺在里屋,外头俞二媳妇陈三秧倒感叹了一句:“我劝了大嫂,我让她明个白天再去洗衣服。”

    不过听不听又是一回事了。

    原本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俞父俞母瞬间好了些,不管怎样,儿媳在婆家累倒了这件事传出去肯定不好听,毕竟现在的活儿远远不到夏收秋收那个点累。

    如今有了老二媳妇这话,给俞父俞母面上添了两分面子。

    老大媳妇会晕倒是因为她为人太勤快了。

    俞母才松下心来继续和老二媳妇一起弄晚饭。

    俞家人口不像苗家那么简单,不算没在家的俞大,上上下下就有九张嘴吃饭,每顿都是吃啥啥不剩,跟打仗一样,汤汤水水都留不下一点。

    所以每天做饭这回事都不轻松,特别是眼看天气越来越热了。

    俞云飞没理会家中的热闹,趁着饭还没煮好,又摸黑溜回河沟找了个隐蔽水又深的地方洗澡。

    他可喜欢热天了,洗洗涮涮很方便。

    等到年底,在外面吸口气都冷得打颤,在家洗又麻烦又费柴火,哎。

    把自己搓干净后,把从俞母那里偷抠来的肥皂随意涂抹两下衣服。搓搓搓,冲冲冲,就完事了。

    过程不到一分钟。

    他一点不像二哥那样脸皮厚,懒归懒,仪式还是有的。

    “哼哼~哼~”

    “大哥啊,年纪轻轻怎么就眼神出问题,找了个傻婆娘呢。”

    嘴里哼着调调上了河岸。

    别看俞云飞一个大男人,但家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一点没逃过他眼睛的。

    只不过全都闷在心里,他不吭声。

    要说家里两个嫂子,相比于老实勤快天天干得比村里老黄牛还多没活找活干的大嫂,他倒对面上看去是那样实则不是那样的二嫂更顺眼一点。

    当然,他到底怎样的态度也不关人家的事,也影响不到人家,只是在心里瞎琢磨而已。

    只能说大嫂沈大妹太老实过头了,没点心性和脾气。

    说句不好的话,那还是个正常人吗?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些年来没少糟蹋大哥寄回家的东西。

    开始他还看到他那个好大哥份上,偷偷好心“指点”过沈大妹一回,结果人家不领情,还有点甘之如饴的感觉,半点闲不下来。

    最近几年更是这样,可能跟大哥大嫂膝下还没子嗣有很大关系。

    俞云飞没话说,搞不懂后就算了,反正碍不到他。

    甚至可以说,家里多个老实勤快人,他是受益了。

    溜溜哒哒回家的他根本不知道,以后家里面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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