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招待省城专家的饭局，过海应该列席。但或许是考虑到过海的脚伤，扬帆回绝了饭局安排。

    “时间不早了，先送过海回家，然后再把我送到招待所。”扬帆一边收拾挎包，一边对郑毅下达着指令，仿佛他是什么司机。

    郑毅握紧了拳头，正欲发作，却被过海拉住。过海用手捏了捏他的胳膊，露出恳求的目光：“我师兄就这样，你多担待一下……”

    一路上，三人没有多说一句话。扬帆在后座闭目养神，郑毅则愤怒的开车，过海在副驾驶上有些无所适从。行驶到了目的地，郑毅不顾过海的反对，强行把他从车里抱了出来，一路抱上楼。

    后座上闭目养神的扬帆睁开一只眼，透过车窗看了看二人离开的背影，挑了挑眉。

    将过海放在沙发上，郑毅正欲离开，却被过海拉住衣袖，“郑毅，那个……”

    “你师兄是吧。放心，我有分寸。”郑毅拍拍过海的手，却反被过海抓住，他似乎还有什么事。

    “你一会儿……回来吗？”过海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即使隔着眼镜，郑毅也能看到过海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伸手摘下了有些碍事的眼镜，感受那柔软、湿润的嘴唇……

    “嗯。”

    两人拉开距离，傻笑了一会儿。

    郑毅在屋子里多磨蹭了一下，为的是尽量浪费车里“专家”宝贵的时间。当他带着笑意回到车中时，扬帆忽然睁开眼睛，用十分严肃的表情说：“找个地方聊聊吧。”

    市招待所楼下就有一家咖啡厅，环境清幽，适合谈正事。不过郑毅从来没有来过，虽然他经常熬夜，但却不常去咖啡厅，因为他总感觉去咖啡厅的人都太端着了，就像面前这位一样……

    扬帆优雅得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郑毅大口喝着饮料，简单做了一下心理建设，他还有正事要问。没想到对面的扬帆反而先开了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先回答我，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如果是问确立关系，那确实时间很短。但郑毅却觉得他们相识很久了，或许因为从过海去年调入警局起，他就一直有关注着他。但若是谈到缘分，那可就长了。

    郑毅如实回答，却换来扬帆一声轻笑：“轻率。”

    这人真是让人火大。

    郑毅定了定神，他答应过过海要对他师兄客客气气的：“扬教授，看得出来，你很关心过海。我也是。我不止关心他，我还喜欢他……爱他。”郑毅从来没打算藏着掖着，不如直截了当的说罢。

    “我知道我们确立关系时间很短，可能还不够了解对方。正因为这样，我才希望你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

    扬帆显然没预料到郑毅会如此直接，他忽然大笑起来：“原来如此。”他一瞬间有些了然过海的执着，或许是喜欢这人的直爽？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

    “有言在先，我有心理咨询保密协议在身。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我无权告知你他接受治疗的具体内容。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别的，比如三年前……”

    从平江市回来的过海，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无疾而终的恋情，还未开始就结束了。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的一厢情愿十分荒唐，但却终究没法接受这个现实。

    “要不在职读个博吧，反正不耽搁工作。忙一点你可能就不会想那么多了。”鲁力劝慰道。

    大力是过海本科读书时的班长，研究生期间二人又是室友。毕业后，鲁力留在中心大学附属医院做了一名外科大夫。

    省厅刑警队技术科的器械条件基本完备，但一些特殊鉴定还是需要借助附属医院的专业器械才能完成。每当这时候，过海都会亲自去医院跑一趟，一来取检验结果，二来见见老朋友，因此两人经常见面。

    鲁力年长过海几岁，平日里对过海很是照顾。于是过海接受了老友的建议选择继续进修，用繁重的学业压力来转移注意力。

    这么一晃两年过去了。假期回到单位的过海，正好赶上同事要去附属医院取报告，他便将跑腿的工作应承下来。

    自从读博开始，他和鲁力便没怎么见面了。

    过海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老朋友。鲁力最近好像正因为一桩外科手术而烦心，患者家属来医院闹了许多次。

    “…肾脏移植术后产生了比较严重的排异反应，没能救过来……还是个小孩，才12岁。实在没有办法……”过海能听到电话那头，鲁力轻声叹了口气。“家属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直来闹。所以领导让我休息一段时间，你别来医院了，化验报告我想办法让人给你捎过去。”

    “没关系，我自己来取吧。别麻烦你同事了。”过海本来打算和鲁力一起吃个饭，聊聊近况，没想到这么不凑巧。

    “嗯……这样，你来吧。咱俩还是在我办公室碰头，我这儿正好有你嫂子自酿的葡萄酒，给你提一壶。”

    “你别瞎忙了，我取个报告就走……”其实报告也不是非要今天取，或许可以停两天再说？但是过海不想把工作的事拖到后面。

    “嗨呀，没事。”电话那头的鲁力嘿嘿的傻笑着，“反正我们也有段日子没见了，一起喝一杯……”

    过海有时候会想，如果那天他并不坚持亲自跑一趟医院，结果是否会有很大不同？

    遗憾的是，他永远也无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