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今天上山为王了吗》/七幻灵——晋江独发

    【02】

    太夫人听黛玉惶恐，展眉道：“那岂不成要命了？哪里是治病的法子。”

    叶凤凰忙向黛玉比划着：“就像是一个大锅炉，把你和太夫人都放进去煮了，然后你俩的筋骨就能调和均匀了。”又向太夫人求证，“是也不是？”

    太夫人大笑点头：“你说的不错。”

    雪雁在一旁听她们说什么筋骨调和，怪吓人的，忙借故将黛玉拉到一角小声问道：“姑娘，我听她们的意思，莫不是要害你？”

    黛玉笑道：“只是一种治病的法子罢了，她们若有心害人，在山下早就动手了，何必大动干戈请我们上山，还向我们透露上山的路线。”

    雪雁怔怔地看了看叶凤凰和太夫人，心中忐忑不定。

    墨云寨上上下下皆是年岁不等的女子，个个热情好客，在饭厅陪太夫人过完寿礼后，黛玉便和太夫人约定了要用筋骨调和的法子治病，不在话下。

    随后黛玉随叶凤凰和太夫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山洞，山洞内只有一张火龙石床，那床面红彤彤的，上头有火焰窜飞，黛玉有些害怕。

    叶凤凰向她道：“这火焰是光，不是真的火，不信你打手摸一摸。”

    黛玉试探着将手放了上去，顿时便笑了，叶凤凰说的不错，这火焰只是光，除了有种被磁石吸住的感觉，并不觉得烫。

    “这张床是做何用的？”

    叶凤凰道：“是筋骨调和的重要一环，你若果真打定主意，便和太夫人一同躺上去。”

    黛玉几乎没有迟疑，和太夫人相对躺在两头。一躺下去就觉天旋地转，一会儿功夫就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黛玉自混沌中醒来，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只见雪雁伺立在旁，又有一英姿飒爽、眉目典雅的陌生女子上前关心道：“林姑娘，觉得如何了？”

    黛玉仔细回想，方想起这是刚认识的叶凤凰。听叶凤凰问起，黛玉便粗略活动了一下，只觉通体的经脉皆有力道了，拍了拍肩颈，从未如此神气过，耳目从未如此轻快，四肢行动如脱兔。

    黛玉欣喜道：“难道我竟脱胎换骨了？”

    又见一旁的太夫人慈眉善目，似有千言万语，忙上前叩谢：“神仙，请受小女一拜。”

    太夫人忙搀扶着，缓缓道：“神仙不敢当，只不过歪打正着，你我互为药引，如今你没那么多忧愁心思了，我也知道什么叫伤心难过了，皆大欢喜。”

    叶凤凰也忙问太夫人：“你老人家觉得如何？可后悔这筋骨调和的法子？”

    太夫人吁了口气：“人到七十古来稀，今日大寿一过，我竟不知自己还能挨多久。”

    黛玉忙劝慰：“我一定会牢记太夫人的大恩大德。”

    叶凤凰忽而转了话题，向黛玉道：“林妹妹，难得你与我墨云寨有缘，我们结义金兰可好？”

    黛玉一惊：“这如何使得？”

    叶凤凰高声笑道：“我是山贼头头，你是御史千金，难不成你瞧不上我？”

    黛玉忙摆手：“姐姐这是哪里话，我没有亲姐妹，今日承蒙姐姐和太夫人慈心，为我除病续命，自是无以为报。只是我占了你们这些好处，却不知能为姐姐做些什么？”

    太夫人在一旁支招道：“我们正准备在山下置些产业，以备不时之需，不如交给你去办如何？”

    黛玉点头：“义不容辞。”

    叶凤凰道：“以后你便是我墨云寨的二当家，你在外祖母家若是住得腻了，就捎个信儿来，我亲自去接你回来。”

    回到山寨正堂，叶凤凰交给黛玉一沓银票，交代道：“我本想过段时间亲自下山一趟，总不得空，今日你来，这银票便由你拿着便是了，我想买一栋临街的铺子，将来不管收租还是自住，都比银票放在手里发霉得好。”

    黛玉笑道：“我帮你买完铺子，剩下的钱便是我的了，你若是一直不得空下山，那铺子我也独吞了。”

    “你倒很有做山贼的禀赋。”

    天已黄昏，下山赶路已来不及了，黛玉便在墨云寨留宿一晚，和叶凤凰把酒望月说了好些话。

    黛玉半醉道：“我本还想劝姐姐，占山为王不是长久之计，没想到姐姐早就有心谋算将来的退路，我便不为姐姐操心了。”

    叶凤凰也道：“我叶凤凰做事，自然不会只顾眼前。”又道，“你明日若走，我不留你，他日你若再来，我便去接你。”

    黛玉深知，此地虽好，然终归不是久留之地，若是外祖母派人来寻，岂不连累了墨云寨？

    次日一早，叶凤凰给了黛玉一只信鸽，说是日后联络用，彼此惜别后，黛玉便带人下山去了。看到山下光景，只觉恍惚，忽而想起“到乡翻似烂柯人”一事，一时心跳突突，若是山中一日，世上已过百年，倒该如何是好？

    刚到山脚，黛玉正要上轿，前头忽然遇到一路官兵，领队的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将军。

    那小将军上前问路：“我等是奉州府之命特来剿贼，想向姑娘打听，可知这山上墨云寨一行盘踞何处？”

    既然提到墨云寨，便说明没有过去百年之久，黛玉掩饰道：“山上有名医，我等是上山寻医的，并不知墨云寨。”

    对方追问：“那姑娘可曾遇见过山贼一行？”

    黛玉摇头：“不曾遇见。”

    小将军面带懵懂，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左眼下方有颗泪痣，竟像粒黑珍珠。他并未有疑虑，只是又问道：“姑娘可否告知，上山的路是哪一条？”

    黛玉便指道：“上山的岔路虽多，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实际上通往贼穴的路就是最东边那条，将军不妨率军一探。”

    小将军如获至宝，忙作揖道谢：“感谢姑娘指路。”

    说罢便带人往最东边的岔路去了。

    黛玉心有余悸，担心那小将军发现被哄骗，忙坐上轿子一溜烟走远了。

    且说黛玉到了荣国府，见了贾母、王熙凤及王夫人等，众人皆问：怎么比预计的日子迟了一天？

    随从的仆妇忙上前解释道：“林姑娘在路上乏了，故在客栈多逗留一日。”

    众人见黛玉也点头，便不再追问。凤姐见黛玉还带着一只鸽子装在笼中，略有疑惑。

    凤姐便笑道：“你是来走亲戚的，这只鸽子便是见面礼了吗？”

    黛玉忙护住鸽子，道：“在路上捡来玩儿的，与我相伴多日了，我以后想养着。”

    贾母见黛玉行为举止竟带有一股江湖义气，模样虽和贾敏相像，然眉眼中的英姿又似与生俱来，愈发怜爱。

    不多时，忽闻丫鬟道：“宝玉来了！”

    黛玉遥望过去，刚看清模样，他竟又转身走了，再回来时，又换了身衣裳。

    两人相见言谈，黛玉只觉头疼得厉害，在墨云寨和那太夫人筋骨调和之后，身体明明已大好了，偏又添了头疼，不禁蹙眉扶额。

    宝玉兴致正高，直言在哪里见过黛玉，问了姓名，又要给黛玉取字，取了颦颦二字做见面礼，黛玉心中暗笑。忽听他又问道——

    “妹妹可也有玉没有？”

    黛玉错愕摇头，谁知宝玉竟因此发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要摔出去，黛玉见众人惊慌，忙喝道：“且慢！”

    宝玉听她声色颇威，竟愣在当场，胳膊也悬在半空，不敢造次。

    只听黛玉款款道：“我虽无玉傍身，难道就矮了二哥哥一截不成？我看倒不见得。人人皆道那玉稀罕，我却不以为意，二哥哥莫要嫌我轻狂，我只是觉着，通灵宝玉再珍贵也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可与这世间春花秋月、目之所及可媲美，二哥哥以为如何？”

    宝玉听罢，茅塞顿开，赔礼笑道：“林妹妹说的是，愚兄顿悟了。”

    说罢将玉收起，又问黛玉平日里看些什么书。

    贾母和凤姐等人见黛玉竟将宝玉劝住了，还说了一堆众人不解的话，纷纷称奇。

    随后贾母吩咐将黛玉房舍安置在碧纱橱里，宝玉便引着黛玉去了。

    黛玉记挂着叶凤凰托付给她的事，又看贾府规矩甚严，出门走动怕是多有不便，于是和宝玉攀谈起来。

    “二哥哥，你会骑马吗？”

    宝玉得意道：“当然。”

    黛玉又笑问：“二哥哥平时会出门走访外头的街市吗？”

    宝玉一一说道：“京都好玩的去处太多了，有庙会，有酒楼，还有几处园子，我得空便领了人出去逛逛。”

    黛玉艳羡道：“我有心看一眼京都繁华，可惜我是女儿家。”

    “这又何难，你要是想出去看看，我送你两套衣裳便是，你女扮男装，保管你行动自如。”

    “真的？”

    宝玉见她满眼期待，拍着胸脯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黛玉这便打定主意，来日穿上男装，出门去办事。

    也不过三五日功夫，宝玉便寻得时机，邀黛玉出门去赏舞狮大会。

    黛玉带着那一沓银票，随宝玉出门而去。

    因黛玉不会骑马，二人便坐了马车，由小厮在前头驾马。黛玉琢磨着银票事关重大，便和宝玉挑明道：“二哥哥，我受人所托，答应了人家帮忙买铺子，如今钱都在我这里，不能食言。”

    宝玉也深知言而有信之礼，便为黛玉出谋划策一番，二人下马车后便直奔街角的门铺，打听店铺买卖事宜。

    待二人把银票换成房契，已是日中了。

    宝玉记挂着该带黛玉去酒楼吃饭，并未留意街上行人，正走着，忽然被一少年拉住：“宝二爷？”

    宝玉忙回头，竟是冯紫英，也惊喜道：“冯大哥，你今日怎么有空出门？”

    黛玉循声望去，只见这冯大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左眼下方有颗宛若黑珍珠一样的泪痣，黛玉蓦然一怔，怎么会是他呢？

    冯紫英向宝玉道：“闲来无事，听听市井之声。”又看到一旁的黛玉，不免疑惑道，“这位兄弟，我仿佛在哪里见过？”

    黛玉一听，忙躲在宝玉身后不敢出声。

    宝玉也怕冯紫英认出黛玉女儿家身份，帮着遮掩道：“这是我家小书童，胆子小，今天头一回带他出来瞧瞧世面，冯大哥可别吓到他。”

    冯紫英深感冒昧，低头致歉道：“多有得罪。”

    宝玉又问：“听闻你前阵子带兵去剿山贼了，战果如何？”

    “别提了，听信一个姑娘指的错路，还没走到山上就掉进一个大陷阱里，爬了一个时辰才爬出来。”

    黛玉在宝玉身后噗嗤一笑，不经意和冯紫英目光交会，冯紫英眼波微澜，似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