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玖下班之后，和朋友一起吃了一顿，一边吃一边八卦。
“欸，你知道吗？我们小学的时候，不是有个小胖墩叫唐笇，你还记得吗？”朋友兴致盎然地说。
廖玖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名字倒是想起来了，但是脸没有对上，心里却想起了一些尴尬的往事，问道：“好像有点印象，唐笇嘛。所以他咋了？”
“他初中就出国念书了，念得好像是金融方面的专业吧，可是他这两年回国，居然只干了一件事。”
“什么事啊？”廖玖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开了一家咖啡店，就在这条街上。”
说到咖啡，廖玖就来劲了：“哪家啊，我咋不知道啊？我想去。”
“就是我们现在出了门，往右转再直走几百米吧，在左手边，叫‘WAKE’，还挺热闹的。”
“还取了个洋名。”廖玖莫名被戳中了笑点。
“那可不！但是你还别说，生意挺红火的。”
“为啥啊，是因为好喝，还是因为便宜啊？”
“又好喝又便宜！在这家店正对面，还有一家很奇怪的店，这家店没有名字，但是也很出名！”
“怎么个出名？说来听听。”
“出名的难吃！而且这家店主厨还眼巴巴盯着人家要建议，这谁敢说啊！这家店基本上会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就是第一次来、啥都没听说过的人，另一种就是——”
“我这种猎奇的人？”廖玖很有自知之明地接了后半句。
“对！所以每天这家店冷冷清清，咖啡店却红红火火，大家都在笑着说，要让这家店主厨改做咖啡和对面的比拼比拼呢。”
廖玖想起昨天晚上被激情吐槽的“主厨”，觉得十有八九就是那家店的主厨，更是兴致一下上来了，拎着包就跟朋友挥了挥手：“这顿我请，有事先走了。”
“诶，什么事啊？”
“探店。”
廖玖刚推开门，回到家没有见到人的姜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人呢？去哪吃香的喝辣的不带上我？”
“在你昨天吃饭的那家对面的咖啡店，速来！”
“晚上十点多了你在外面喝咖啡？怎么回事，你倒时差吗？”
“哎呀，咖啡店不一定只有咖啡啊。”
“也对，但是我不想大晚上吃甜的。”
“有吃就不错了，还嫌弃！不来拉倒，自己点外卖吧。”
“别啊，一起吃嘛。”
“那还不快来。”
“你怎么不早说，我刚下班的时候你就不叫我，我回到家了你又叫我出去。”
“来不来？给个准话。”
“你别这么凶啊，好好说话行不行……”姜沫还没抱怨完，电话那头就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真无语……”姜沫心想。这样的暴脾气，也就她才忍得了了。
*
廖玖顺着路走到“WAKE”咖啡店，看到了与她想象中大有不同的风格。晚上十点，喝咖啡的人终于也少了下来，但即使不是人多热闹，也是人来人往。
虽然都是标准的商业街店面格式，普通的店，店民招牌几乎都是在正上方用钢材搭建、通电显出店名来吸引顾客注意，但是这家店却用的是一块平行街道方向的木质招牌，上面刻着“WAKE咖啡屋”，不用转头，就能注意到它的存在。
招牌所在的地面种着两株爬山虎，蜿蜒向上绕着两侧生长，沿着枝条的方向隐着许多小灯，暖色的光照在木牌上，显得古朴又温馨。爬山虎又在店门最上方缠绕成密密地一片，与另一侧蔓上来的缠绕在一起。顶灯的光影透过爬山虎细细密密打落下来，被人来人往的脚步踩碎。
和这侧的热闹不同，对侧那家没有招牌的店今日关着门，显着冷清。不然她非得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厨子才能做出这么猎奇的味道。
廖玖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吧台上忙碌着的胖乎乎的男人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来人。
只用一眼，唐笇就认出了廖玖，声线也高兴地提高了几个度：“哟，老同学，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唐笇啊！”
廖玖打量着唐笇：他腰上系着咖啡棕色的围裙，带着同色的工作帽，手上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打泡器，身材几乎就是小时候的放大版，人也依旧是模糊记忆中那副乐呵呵的憨厚样。
“对！记得的。听说你在附近生意很红火，来支持一下。”廖玖也伸手打了个招呼，问道，“店里有什么好喝的推荐吗？”
“我们这热销的可多了，你看看。”唐笇把菜单递给她。
与其说是菜单，不如说是手账本，打开，每个饮品都有对应的实物图和手绘，标注着做法、不同的口味、推荐指数，沉甸甸地装满着店家的用心与热爱。
“现在是晚上，我待会有个朋友会来，我们都不喝太纯的了，就来两杯低因的茶咖吧。”
“好的，请稍等。”唐笇对着正在一旁的魏津招招手，在他耳边叮嘱了什么。
“请问这位是？”廖玖看着瘦成竹竿的背影，又想到了姜沫吐槽过的对面那家店的主厨。
“这是我的朋友，他是对面那家店的厨师，偶尔过来帮我的忙。”唐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个人忙不过来，人手太缺，但交给别人，我不太放心。”
廖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想到姜沫应该没有这么快能到，便出声邀请道：“要不等待会客少一些的时候，我们坐下来聊会，叙叙旧，大家可以都认识认识。”
唐笇闻言笑了：“廖玖，你还是一样的热情。”
他又想起了小学的时候和她做同桌的那一小段日子：那个时候，大家都嘲笑着他是个小胖墩，不愿意和他做同桌，只有她脾气暴躁地来了一句——“胖怎么了？吃你家大米啦？”而后威风凛凛地带着他去和老师申请坐在一起。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应该忘了吧。
廖玖冷不防被夸了一句，就要压不住脸上的笑意，但还是赶紧做好表情管理，客气道：“哪有，我向来都是平平淡淡对每个人的。”
*
廖玖在咖啡桌前百无聊赖地把手机的信息刷了一遍又一遍，姜沫终于推开店门走了进来。
夜已深，姜沫手里拎着蛋糕店的袋子，气喘吁吁地在廖玖旁边坐下。
“喏，小姐，今儿你生日呢，老奴跑了好多家店都关门了，得亏我坚持不懈，瞧我多爱你。”姜沫有个臭毛病，明明是善意，却偏偏嘴上不饶人，偏要用贱兮兮的语气讲出来。
廖玖抿了口咖啡，故作矜持地、慢悠悠地拆着蛋糕的包装，一边拆一边说：“这么小，姜小姐，你也太小气了吧。”
“你可得了吧，哪次你是吃完了的？什么都想吃，什么都只吃几口，还得我吃剩下的。蛋糕这玩意我可不爱吃，你吃得完就行了。”
姜沫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顺滑的拿铁缓缓地滑过舌面上的每个味蕾，桂花乌龙的茶香和咖啡的焦苦相互交融，但却没有各自喧宾夺主，风味既相容又能品得明晰。
“诶，很好喝诶。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咖啡。”
“你每天都在这条街上鬼混，怎的会没喝过？”
“我每天下班都几点了，我喝了咖啡，要怎么睡觉啊。”姜沫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一直在喝。
“可惜我今天下班晚，不然就能早点买到你喜欢的蛋糕了。你明明有很多朋友，也可以有更好的条件，偏偏又要跟我一起挤在小出租屋，连生日都只能我俩冷冷清清过，这样一想，我确实是个不够好的朋友……”姜沫垂下眼，又开始在不停地碎碎念。
廖玖捧起她的头，认真地看着姜沫说：“你听好了，我不缺钱，也不图任何人的钱，你真心待我，我便也真心待你，不要小看自己，虽然你的性格确实婆妈又草包，但是你对我好，这就够了。”
她又指了指姜沫身后的吧台，轻快地眨了眨眼：“何况——今天，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姜沫本来有点想哭，但是一想到有人，吸了吸鼻子，嗔怪道：“你才又婆妈又草包。”
唐笇送走客人，悄悄把“暂停营业”的挂上，走到姜沫在的位置上，惊喜道：“小姜医生！好巧啊！”
“你们认识？”廖玖狐疑道。
“对的，今天在医院见到了。”
“你生病了？”廖玖有些担忧地看向唐笇。
唐笇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的朋友，我陪他检查。”
姜沫这才留意到还在吧台上清扫着的魏津，跟唐笇说：“叫魏先生过来坐坐吧。”
魏津在姜沫一进门就注意到她了，一直在竖起耳朵听三人的谈话，这下终于有正当的理由可以交朋友了，他心里莫名有点小开心。
其实唐笇说得也对，他也不是“非得逮着一个人使劲薅”，其实他也说不清对姜沫的好感到底源自何处，但是交个朋友，总是没错的。
就这样，魏津磨磨唧唧地蹭了过去。四人一桌，很快互通了姓名。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不算有缘呢？我们四个，一个姜沫、一个料酒、一个味精、一个糖蒜，不是佐料就是调料，加点食材，都可以凑一桌了。”唐笇大声笑道。
“可我不吃姜末。”
“我做饭从不放味精。”
“我也是，料酒会让菜的味道变得很奇怪。”
“什么，你们怎么也知道我超讨厌糖蒜？”
三人笑得人仰马翻，魏津只是微微地笑着，很快就被唐笇拍了一下——“干嘛啦，你不开心吗？”
“没有，今天很开心。”
“也是，你都是扑克牌精转世，做不了大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