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目

    “怎么样,好吃吗?”余稚龄背靠在矮桌上,正绞着一团洗好的麻线。

    “挺好的,看得出来兄长也次也花费了不少心思。”房间的窗户开着,徐斐一眼就看到了余稚龄,他绕到门前走了进来。

    “到底还是不怎么合心意。”余稚龄一眼就看出了徐斐的心思。

    徐斐也不再隐瞒,抱着余稚龄的后腰坐在了她身边:“总感觉没有你在西山时候做的鲜美有滋味。”

    他贴着余稚龄,贪婪地吸允着她发间的清香。

    余稚龄回首一笑:“在西山的时候,那是刚从江里打捞上来的鱼现宰现杀,这会儿在京城里吃到的,虽然也是活鱼,但早已经没了那时候的精神气,口味什么的自然也就比不上了。”

    徐斐淡淡的应了一声,余稚龄打量着他的神情道:“总归他请你这顿饭,也不在这一口鱼上。”

    眼见徐斐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余稚龄也就不再追问了。

    “皇上已经派人去查贾丞的事情了。”徐斐眉眼间的柔情只有在和余稚龄相处的时候才会流露。

    余稚龄点了点头:“账目已经交到你手里了吗?”

    “明面上肯定是要分给陈皇一部分的。”徐斐说道。

    余稚龄将团起来的毛线放进樟木箱里,那一箱子的毛线团,皆是规规矩矩的排列整齐。

    “这是自然,就是崔毋育那里也不要落下,明着送他些金银细软,到底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余稚龄转过身来说道。

    徐斐冷哼一声:“他要不得再有多久的活头了。”

    余稚龄知晓他话语中的含义,轻轻一笑:“你管那个呢,总之现在就是把十二更的账目掌控到自己手里,那才是真的呢。其余的呀,反正给了他终究也是你的,何苦非要急于这一时呢?”

    她坐在床边,边说边踢掉了鞋子,一双穿了白袜的脚,踩在床沿上,藏进了轻柔的纱帐里。

    徐斐想了想说道:“倒也是这个意思。”

    清早的风会的让人舒服,晨光尚且熹微,余稚龄便已经到了弥彰,开始翻阅今日呈上来的文书。

    “昨夜送到北苑的消息你瞧了没?”郑铎一只手臂搭在余稚龄面前的案桌上,斜倚着身子说道。

    “瞧见了。”余稚龄眉眼不抬:“边境也该有点动作了。”

    对于听到的消息,余稚龄似乎并不惊讶。

    “为何这样讲?”郑铎问道。

    “早年的薛町义是在辽西军手底下灭掉的,如今启润想要借着薛町义残存的势力东山再起,自然对于某些事物的变动格外敏感。”余稚龄放下手中笔杆,捧着茶杯,靠在椅背上,目光悠悠地看着郑铎。

    “这倒也是。”郑铎思索道。

    “况且太子爷压在启润手里也太长的时间了,谁愿意养个没用的物件呢。”余稚龄慢悠悠的说道。

    郑铎眼眸里的光芒一变,看着余稚龄道:“你是说他想要刺激一下陈皇?”

    “如果他只是想要借机除掉这个累赘呢?”余稚龄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可到底是太子爷啊,陛下怎么会一点不管?”郑铎问道。

    “皇上若是想管早就出手了,怎么还会等到这个时候,况且你别忘了,咱们这个太子是怎么当上太子的。”余稚龄将这其间的事情看得通透。

    郑铎在余稚龄的提醒中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反正现在太子爷的母族已然势力低微,现在就是要看,将太子爷的死,归结到谁的身上了。”

    郑铎看向余稚龄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自信的精明。

    余稚龄笑了笑:“那就要看谁的势力会让我们尊贵的皇上感到威胁了。”

    “主子,宫里的派人过来传话,说是陛下想要见您。”两人正说着,宋颍川从外面进来说道。

    余稚龄站起身整理衣衫,玩笑着说道:“你们说,皇上是为了万国令,还是贾丞贪污的事情来找我呢?”

    郑铎愣怔的没有反应,余稚龄笑道:“或许你们两个可以打个赌,等我回来就知道了。”

    虽说和郑铎尚且能够玩笑,余稚龄心里对于陈皇的这次召见已经有了明确的认知,果不其然,她走进正殿的时候,高坐在位置上的陈皇,两侧坐着的陈氏兄弟,再加上溜边儿伺候的崔毋育,余稚龄是都见到了。

    她的脚步声使得几人微微侧目,却又在余稚龄出现的时候,回归到了自然的轻松状态。

    余稚龄冷笑地看着他们的变化,拎起裙摆坐在了最上方的位置。

    “肴相啊,朕如今为了户部的账目可是费了不少心血。”陈皇开门见山的说道。

    余稚龄打量着崔毋育的神情,久处朝堂的将军,似乎已经在短暂的时间里,和陈皇达成了某种和解。

    余稚龄笑了笑:“陛下身边尽是栋梁之才,这点事情,相信很快就能化解的。”

    陈皇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处理贾丞容易,但是户部如今已然是一笔烂账,真想要个能干的人,肴相可有举荐啊?”

    “郑铎吧。”余稚龄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纷纷惊诧的看向她。

    “皇上。”余稚龄诡谲的眼眸里藏着深不可测的光芒,她起身向陈皇行礼,道:“臣觉得,举荐人才一定要知人善用,郑铎一直跟着臣,臣对他的能力是清楚的,只有这样的人举荐给陛下,陛下用着才能放心。”

    “肴相好厉害的一张嘴。”崔毋育的这句恭维说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看来崔将军是有更合适的人选举荐给陛下了?”余稚龄看着崔毋育,丝毫不让。

    崔毋育一怔,随即后退一步说道:“陛下,臣往昔不曾留心,这几日一定为陛下再选人才。”

    陈皇招招手道:“也罢,也罢。”

    这会子陈善宇说道:“父皇,如今户部账目亏空严重,边境的启润又颇有异动,这时如果用兵恐怕会耗费诸多银两啊。”

    余稚龄心中冷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这天底下那里有用兵不用钱的?殿下说这话就好比想要马跑的快,又想要马不吃草料了。”余稚龄做回原来的位置,眉眼之间全是对陈善宇的奚落。

    “也是,老四就不要多说了。你从来没有带过兵,不知道这里头的开销。”陈皇朗声大笑,缓和了这其间的气氛。

    余稚龄却明白这其间许许多多看似无意的试探,都包含着本心的意愿。

    “肴相。”陈皇的声音将余稚龄的思绪来回到了现实:“朕想要将高裕公主许给崔爱卿,你文笔一向好,就替朕拟旨吧。”

    “父皇。”陈良甫站起身,似乎有些要说的话。

    “诶。”陈皇打断了陈良甫:“朕心意已决,老七就不要再多说了。”

    余稚龄看了看陈良甫,原来陈家的兄妹情,也就只能让他做到如此。

    “你这会儿翻箱倒柜的又在找什么呢?”徐斐才刚将十二更的事务处理些,趁着正午小憩的时候,来了余稚龄的北苑。

    余稚龄从隔窗的这边抬起头:“我在找一副紫金的头面。”

    “是那时候进宫见早先的太后娘娘时曾带过的?”徐斐走进屋里说道。

    “不是那一副。这一副的模样做工虽和那一副很像,但规模小了不少。”余稚龄说道。

    “你找它做什么?”徐斐歪在床边问道。

    “拿给高裕公主做贺礼。”余稚龄整个人都钻进樟木箱子里去翻翻找找找。

    “原来幼幼也这般小气。”徐斐玩笑着说道。

    余稚龄终于从樟木箱的最里面捧出来一个首饰盒:“就是这个了。”

    “哎呀。”她才去回应徐斐的话语:“你知道什么。这上头有一只东珠,硕大又圆润。你还不晓得皇宫里的礼仪?那怕是模样规制小些,在登记制度上也不能差了丝毫。”

    徐斐打开首饰盒,略微看了看里面的紫金头面:“你这话倒是说对了,他们那些人根本瞧不出来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孥的,天天就束缚在礼仪制度里,眼界早就没有了。”

    余稚龄将首饰盒收起来,用一个红丝绒的袋子在上面绑了:“诶,我原本还觉得老皇帝要因为户部的事儿冷落了崔毋育,没成想一听说,竟然已经将公主许给了他。”

    徐斐冷笑道:“崔毋育是圣上在潜邸时的宠臣,圣上登基,少不得要有一些事落在他的手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老皇帝没安什么好心,你想想看一个,娶一个能做他女儿的小娇娘,这样违背伦理的事情,能种下什么好果呢?”余稚龄颇有些认真的说道。

    徐斐伸手拉住余稚龄,让她更多的靠近自己:“说到底崔毋育的资历还在我上头压着呢,若是这遭趁乱能让他落了台,到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余稚龄应了一句,拿了一个枕头斜靠着:“今儿皇上问我,说是户部空缺,我想着将郑铎举荐上去呢。”

    徐斐应道:“我听说了。怎么的,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余稚龄笑笑:“这倒用不着,只是和你知会一声,别到时候老皇帝问起你,你再说了别的人就是了。”

    徐斐道:“户部是个实差,平日里事务繁多却很难做出成绩,郑铎在这个位置,对往后承袭爵位,不是那么有利。”

    “这个我明白,现在只是想着给他推出去,后续机会来了咱才能抓住。”余稚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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