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许愿一转身，看见苏乐正筋疲力尽地拨开人群，向前面走来。
“这话说的，我也没霸气到不要毕业证吧。”苏乐凑上许愿的耳朵，“多少分？”
许愿神色落寞，“丢人的分数。”
“许愿，你的。”前头的老师喊着。
许愿接过毕业证和那一纸通知书，“306分，三中。”
“怎么搞得，还不如我。”苏乐领了毕业证，和许愿挤出人群。
许愿无奈，将通知书放进书包。
“沈江考的怎么样？”苏乐问。
“怎么样，也不会跟我一样。”许愿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果然，先锋奖还是被四班的沈江拿到了，整整2万呢。”身旁经过的同学，议论着。
“那小子多少分？”苏乐厚着脸皮凑上去搭讪。
“426分，年级第一，全市前100。”
许愿将苏乐拉回来，“走吧，跟我吃一碗馄饨去。”
今天校门口馄饨店的生意特别好，两人好不容易等着两个位置。
“两份三鲜馄饨，一笼小笼包，两个茶叶蛋，再来一份煎饺。”苏乐抢先一步跑到收银台。
“点这么多，怎么吃的完。”许愿埋怨，掏出钱包，“多少钱。”
“全点个遍能有几个钱。收起来。”苏乐坚持，“最后的午餐，必须得我请。”
苏乐说完，眼眶禁不住红了，“下次还指不定多少年以后了。”
许愿鼻子酸酸的，收起钱包，“那好，今天看我不吃穷你。”
“嘿，苏乐。”李奇把书包放在苏乐一旁新空出来的位置。
“真倒霉，临走了还得见着你这赖皮。”苏乐头都没抬，翻了个大白眼。
“你不是应该在美利坚啃着披萨么，怎么还在这不上档次的小店吃着5块钱一碗的馄饨？”李奇侧着头看着她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管好你的油头就好了，其他的关你屁事。”苏乐嘲笑。
李奇语塞，瞪着苏乐一副得意的样子。
“李奇，接一下粉丝，太烫了。”
这声音一出，许愿即将入口的那颗馄炖便停滞在嘴边。
李奇接过碗，挤在了苏乐右边；而沈江，则坐在了许愿这边。
“李奇，行啊你，什么时候傍上了这款学霸？”苏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失魂落魄的许愿。
“关你屁事。”李奇窃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哎，学霸。”苏乐向斜对面专注吃着粉丝的沈江示意。
沈江有些困惑地看了眼李奇，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苏乐，也是咱们江湖中的一号传说。”李奇将两根筷子合二为一，上香般，向苏乐三拜。
沈江禁不住笑了，“我这学霸可当不起，比不上你要出国的人。”
“你那2万块钱，想好怎么花了么？”苏乐瞪了眼一旁使者鬼脸的李奇，正儿八经地向沈江问道。
“高中学费。”沈江先是一愣，后又脱口而出。
“切……”苏乐毫无遮掩地表达了对这个答案的蔑视。
“许愿，你是上三中的吧？”
“恩。”许愿没想到忽然话题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有些尴尬地吱声。
“三中也不错，离这近，回家倒很方便。”一旁的沈江说道。
许愿有些惶恐，这仿佛是他和自己的第一次对白，听上去是平淡的场面话，却让她内心的遗憾减少了许多。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许愿释然的语气，内心却有千斤重负。
“倒也是可惜了。”李奇叹了口气，“我告诉你，你就是被苏乐给带坏的。想你，初一可是尖子生。”
“你是不是皮痒欠揍！”苏乐夹了只小笼包，扔进李奇滚烫的粉丝汤里，汤水毫无疑问溅向他的脸。
“你要烫死我啊！”李奇大叫，赶忙抽着面纸擦脸。
“你哪天走？我去送你。”许愿问道。
“下周二吧。”苏乐刚刚还是得意洋洋，被许愿一问，立刻像蔫了的茄子，“别送了，我怕你一去，我就不想走了。”
许愿眼眶湿润，碗里的热气早已褪去，眼前却是朦胧一片，“好。”
“怎么忽然煽情起来了？”李奇纳闷。
“对了，这是我的邮箱和手机号。到时候咱们再联系。”苏乐递过去一张纸。
没等许愿放下筷子接过，李奇就站起身要去抢，被苏乐一把按住。
许愿把纸条放进书包，“到那边好好念书，机会难得，珍惜一些，别再吊儿郎当的。”
“知道啦。”苏乐答应。
“吃完没？”许愿看着苏乐面前早已空了的碗碟，“咱走吧。”
“好。”苏乐拿起包，临走不忘抓起手边的醋，往李奇碗里倒下去了半壶。
“苏乐，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李奇甩着一口的狠话，可是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忽然有些失落起来，低头看着这碗早就红了了汤。你等着？这一次，可能真的等不着了。
“你刚才怎么木头人一样的。”苏乐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多好的机会，就被你给浪费了。”
许愿笑了，“他一中，我三中，我们中间早就十万八千里。”
“有你后悔的时候。”苏乐责怪。
“我是后悔了，我把太多的时间花在了做梦上。当我意识到我要奋起直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时候，原来早就来不及了。我不是神，2个月不足以将一个问题生拉回优等生的行列。”许愿深深叹息，“事实上，单相思就是自我堕落，他依然那么好，而我却变得不好了。”
“不就是成绩么？能代表什么？什么好不好的？”苏乐反驳。
许愿无奈，“不就是成绩么？”
两人推着车默默地走过了学校门口的半条街，老街还是那么破旧，却破旧得亲切。
许愿还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没出声，苏乐便蹬着车反方向骑去。
苏乐的手在阴沉沉的空气中挥舞着，跟每日放学一样，仿佛明天还会再见。
她没说出“再见”，也没等到许愿说出“再见”，不忍说，说了就是过于悲伤的告别。
苏乐在前头的十字路口没了踪影，远处，沈江和李奇走出了馄饨店。
“开学见。”沈江拎着书包，向李奇摆摆手。
“O了。”李奇招牌式浮夸地抹了抹油头。
许愿转过头，蹬上车，逆着风，眼眶有些疼，很多字眼固执地不说出口，心里却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无论是苏乐，还是沈江，说与不说，都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