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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喂。”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海云决定自救。

    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把纪老师带出这个幻境,也知道自己说话他听不见,但无论如何她要试试。

    “喂!”

    她站到纪尘的旁边,又喊了一声。

    手臂上血洞的血依旧汨汨向外流,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而纪老师面色发白,身形摇晃,似乎有点撑不住的架势。

    喊他没有反应,海云看看自己脚下的一大滩血迹捏下巴思考,

    这个人不会失血死掉吧?

    她不知道是不是幻境呆久了的原因,心口堵得慌,甚至有些钝钝的痛。

    海云摸摸心口,低头看了一会沙发上的纪老师,突然忍不住用手捂住他手臂的伤口。

    医药包在哪?她弯着腰用双手捂着那一排血洞,眼睛左右徘徊着寻找附近放杂物的架子,可待她转过头来,却发现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纪尘正用空茫的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方向。

    因为要捂住伤口,二人所距不过毫厘,两目对视,海云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眼睫的颤动。

    这样对视了几秒,海云镇定的离纪尘远了一些。

    “喂。”

    海云又开口。

    这次纪尘侧了侧耳,他的头竟然猛然偏向了海云说话的方向。

    “你……是谁?”

    “你在等人?”

    二人同时开口。

    海云没有回答纪老师的问题,松开捂住他伤口的手。她找到了疑似医药包的东西,想要试着去拿拿看,却没想到她莆一松手,纪尘便要撑着沙发站起来,可是失血太多,又摇摇晃晃跌坐。

    “你……别走。”

    海云已经走到摆放医药包的地方,她听见动静扭头,发现纪老师身体一歪几乎倒在脚下的血泊里,又继续挣扎着要站起来。

    “我不走。我就是想走也走不掉。”

    海云烦躁的又捂住心口,这个幻境真的不能呆了,她的心像是被人揪皱的抹布,乱糟糟一团堵在胸口,又闷又痛。

    纪老师在海云许诺不会离开后就安静了下来。

    他手臂上的血洞已经渐渐止血,伤口泛着红色,肿的老高。海云从医药包里拿出碘酒给伤口消毒,她用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着深可见骨的血洞,突然对这个幻境起了探究的心思:她抬眼定定看住面前的这个“纪老师”,用棉签狠狠按住了他刚刚止血的伤处——

    已经微有愈合的血洞立时又渗出了大颗的血珠。

    纪尘在海云说了不会走后就一直在意着她的动向。他因为失血,体力不支,身体摇晃,却依旧固执的站着等她。纪尘无神的眼睛看着前方,侧耳对着海云移动方向,直到她拿着医药包走向他,才松懈了精神慢慢坐回沙发上。

    或许是将海云认错成了什么人,在海云说把胳膊伸出来的时候,他竟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防备,就这样给她展示了伤口。

    纪尘将自己的一只胳膊伸到了海云的面前,却不知为何在海云蹲下为他消毒伤口的时候低下了头。他双膝并拢,另一只手乖巧放在自己的膝头,就这样沉默又局促地坐着。

    膝盖抵着膝盖的距离,海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非常的能忍痛。有一些伤处已经生出了腐肉,她不得不稍微用力把腐肉剔除,将脓血挤掉,也不见他吭声,只是疼到极处,他握成拳的手和身体会有一时的颤抖。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牙关紧咬,不发出一点声音。

    梦境里的这个纪老师看起来是个知道痛苦和疼痛的有血有肉的人,可海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在用碘酒擦洗最后一个血洞时,她用棉签狠狠按压住了他的伤口。

    大颗的血珠即刻就将棉签洇湿,那个伤口本就扎的极深,此刻被海云大力摁住,纪尘瞬时就疼的弯下腰去,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收回自己伸向海云的胳膊。

    伤口再次裂开,剧痛中的纪尘抬起了本来垂下的头,他用无神的眼睛看向面前的海云,表情带着一丝疑惑,仿佛并不明白海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可他也仅仅只是疑惑,并不恼火或者愤怒,虽然伤口的剧痛让纪尘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更添苍白,但他也只是愈加的忍耐和沉默。

    海云细细观察着对方再次受伤后的表情,然后猛然松开了自己抓着他胳膊的手。

    “你……”

    海云的情绪似乎有些起伏,沙哑的声音竟然有些变调,她调整了呼吸后问他,

    “……一直留在这里,在等谁。”

    ……

    幻境里的黑夜很快再次降临,海云感觉这比她初次进来这里的时间流速快了许多。她看看外面迅速暗下的天色,发现自己竟然闻到了一些很不好的味道。

    是尸体的腐臭。

    她忍不住用手捂住鼻子,分明她在才进幻境的时候还感受不到嗅觉。

    海云心烦的挠挠头发,这些幻境里的变化应该都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她看向依旧陷在沙发里的纪老师。

    他在等谁?

    这个问题海云问过两次,可是每一次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对方这样的反应,让海云感觉这个问题应该是破开这个幻境的关键之一。

    海云有些失去耐心,她活动了一下蹲麻的腿,打算出去看看。

    这里的夜晚没有血雾,也没有人。海云走出寂静到诡异的小区,发现小区外面的景象却变了。

    曾经,这里是一条长街,她记得自己顺着街道走到这个小区,而现在,海云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坟包,心里面想,难道自己眼前的……是一座坟山吗?

    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变得难以预料起来。

    不过成片的坟墓倒是提醒了她一件别的事情,或许这件事也是走出幻境的关键。

    想到这里,她转头走回小区。

    小区里面真的没有人了吗?

    海云重新走进小区的时候,升起了一种奇异感。

    她环顾四周,小区里依旧是静悄悄的,路灯黄色的灯光照射在小区道路上,似乎一切都和刚才一样,不过在更远处灯光照不到的黑夜里,海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她。

    鸡皮疙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身,海云虽然什么危险都没碰见,却忍不住奔跑起来。前面不远就是亮着灯的那个屋子,她提起的心刚略微放下,便在楼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纪老师拄着盲杖竟在夜色里呼喊着谁的名字。

    海云顾不上听清他喊的是谁,便一把抓住纪老师的胳膊将他带进了楼道。

    “你出来干什么?”

    海云没想到纪尘会跑出来,语气不太好,因为他要是失踪,海沙和她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那个山洞里。

    “我出来找你,外面很危险。”

    纪尘没预料到海沙会生气,侧耳面对她。

    海云也意识到自己焦躁,从胸腔吐出一口气,缓和下来,

    “回去再说。”

    她松开纪尘的袖子,率先进了屋。

    果不其然,屋里的尸臭味道越来越重了。

    海云如困兽般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拉开桌边的凳子坐下,她打算先解决眼前这个首当其冲的问题。

    “房间里的女士,她……”

    眼见着纪老师也摸索着在她对面坐下,她先将话在肚子里滚了三滚,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没敢直接说那个女人现在的状态,生怕再刺激到纪尘,只是小心地起了个话头。

    可是对面的纪老师并没有接话,他……似乎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海云咽了咽口水,再次试探,

    “……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她看到对面的纪老师迷茫地抬起头,似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暗叹一声站起身,海云走到纪尘身边,几乎是钳制着将纪老师带离椅子,一起朝房间里走去。

    床上的女人还是之前的那副样子,只是身上和脸上的尸斑更重了。海云瞥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细看,她往房间深处宽敞的地方站了站,扭头看纪老师。

    “听说……结念珠可以愈合身体上的伤处……”

    她望着纪老师转向她的面庞,语气顿了顿,

    “我有一颗……不知道是不是结念珠,但可以试试……”

    亦或可以让死人复生。

    海云朝床边走的更近些,抬起自己的右手去碰触女人的额头。

    不时,一颗雾面水润的小颗水球从海云的手掌中出现,它漂浮在空中,悬停在了女人的额前。

    海云收回了手,看着一层蒙蒙水雾将女人包裹,却没注意到几步之远的纪老师正一直注视着自己。

    温润的水汽一直包裹着床上的女人,海云看着水球修复了女人身上所有的伤口,甚至尸斑都在慢慢淡去,她提着心一直期待着,可始终不见女人的胸口再次起伏。

    许久过去,就在海云还不甘心准备再等久一些的时候,进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纪尘开口了,

    “结念珠,无法起死回生。”

    他说完伸出手,只是略微曲起了手指,那颗珠子便竟似老马识途一般轻盈地朝他的手掌飘去。

    纪尘的话并没有让海云死心,她不甘心地还想开口说要再试试,却被纪老师后面奇怪的举动堵住了嘴。

    纪老师托着珠子送到了海云的面前,他的面色有一些变化,不过海云却拿捏不准他现在的情绪。

    “今天是第几天。”

    海云听纪老师这么问。

    “……啊?”

    海云没跟上纪尘跳脱的思绪,她搞不懂对方在问什么,也没敢立刻伸手接过自己的珠子。

    纪老师见海云没有回答,便朝她走近一步,他将手掌抬高示意海云拿走自己的东西,露出了藏在袖子里的伤口。

    五个血洞,因为没有纱布包扎,赫然出现在海云的眼前。

    “五,五天?”

    海云看了一眼伤口,鬼使神差的脱口回答。她莫名觉得纪老师又要开始失控了,忍不住悄悄后退了半步,甚至回头看了眼窗户的位置。

    “五天了啊。”

    纪老师点点头,平静地重复了海云的猜测。

    事情发展到这里,又一次脱离了海沙的预想。

    海沙讪讪地站在纪老师面前,抓了抓脸,她瞄了纪尘好几次,可是依旧摸不清他现在的状态。

    五不五天的,究竟是啥意思?

    不过不管他没头没尾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必须得把自己的计划给推进下去。

    于是海沙收回飘远的思绪,伸出手指拨了拨纪尘送到自己面前的珠子,自自然然的开口,

    “……啊,对啊,那个正好,我们顺便也把你的伤也给治了吧,毕竟都五天了。”

    ……

    客厅方桌旁,纪尘闭目坐在椅子上,他如同之前治伤一般伸出手臂递与海云,任由她折腾。虽然纪老师面容平静,不见喜怒,可海云总觉得有些不安。她在治伤的时候忍不住抬眼,觑了又觑纪老师的面色,这样的举动终于引得对方的注意,纪老师依旧闭着眼睛,只是略微将脸转向了海云,

    “我等了你五天。”

    “……啊?”

    纪老师这次是陈述了一个完整的句子,可是海云依旧听不明白。她惊诧地略微张开嘴巴,就见纪老师缓缓睁开了眼睛,说到这里,他终于有了情绪,纪尘像是按捺着巨大的怒意,同时又带着一些无奈,

    “我说事情结束就来寻你,让你先起身回去等我。”

    纪尘说到这里,他空茫的眼神投向海云坐着的方向,似乎在等一个回答,

    “可是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五天了才记得回家。”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结念珠喷洒着莹润的水雾修复着纪尘的几可见骨的伤口,海云依旧在纪老师的对面坐着。

    在离客厅不远处的阳台上,夜色如许,更深露重。海云与纪尘对视了许久,又扭头看了一眼这没有血雾的幻境,终于开口。

    “这颗珠子,”

    海云虽然知道纪尘看不到,却也指了指那颗结念珠,

    “是我,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条小路上捡到的。”

    她看着远处的夜色,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出嘴里的句子。

    “确切地说,是我从倒在街边的一个女孩子的手里拿到的。”

    海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她似乎觉得喉咙很疼,狠狠揪住了自己颈部的皮肤,又像是借此压下了某一种情绪,

    “我记得她扎着马尾,穿着一条蓝色的裙子。身上有很多的伤。”

    她耸耸肩,状似无畏,可拼命压抑着却依旧上下滚动的喉咙却分明的泄露出海云此刻一些不可名状的情绪。

    海云粗鲁地用手指压住自己的眼角,过了一会继续开口,

    “那个女孩子最致命的,应该是一处咽喉的贯穿伤。”

    她说到这里,将目光转向纪尘,似乎是要认真解释,

    “贯穿伤的意思是,或许是因为那处咽喉的伤口,我遇到她时,她已经死掉很久了。”

    海云说完,看了一眼纪尘已经愈合的伤口,又看了一眼对方手臂上方悬停的结念珠,

    “所以你……是不是因为这颗珠子,将我错认成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好似已经平复了刚刚几乎滔天的情绪,等她再次开口,语气中已然带着一丝奇异的戏谑。海云拢了拢自己齐耳的短发,终于正面回答了纪尘的问题,

    “她不是不回家啊纪老师。她只是,早就已经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

    海云话说完,屋子里再没有了别的声音,只剩墙上的时钟发出滴答的走秒声,更衬得这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已经死了。”

    过了好一会,海云听见纪老师重复自己的刚刚的话。

    纪尘自海云开口便看住了她,他的表情在海云否认身份时出现了一刻的疑惑,却又在她说出一些细节时出现了某种怔然。

    已经死了。

    伴随着海云一字一句的描述,纪尘眼前似乎浮现了那个女孩艰难回家的身影。

    终于,他支撑不住,俯身呕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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