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小宫女歪歪头,不说话。

    明明是一脸茫然,顾璟禹却莫名觉得她在示意自己接着往下说。

    ……哪里来的这种错觉。

    他也不打哑谜,毕竟面前这个小傻子向来听不懂那些深意,但有些话身为帝王又实在不好直说,咳,用皇后送给自己的美人去考验几个儿子什么的,太荒唐了。

    “明日大皇子入宫觐见,你在一旁伺候。”顾璟禹望着她,“不许做多余的事,知道吗。”

    白芍慢吞吞问:“什么是多余的事?”

    温公公在一旁急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就听陛下的吧,可别再问啦。”

    她明显没明白,固执的询问:“多余的,是什么?”

    顾璟禹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温兴贤。

    温公公会意带着所有宫人告退。

    待到整个大殿空空荡荡,屋内再无一人,顾璟禹伸手将站着的小姑娘拉过来,顺势将人放在腿上。

    白芍不喜欢这个姿势,坐着不舒服,挣扎着要下去,被人一把揽住腰,往腿上提了提。

    这下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一双套着绣花鞋的小脚,只有脚尖堪堪触碰到地面,小腿荡啊荡。

    少女的馨香抱了满怀,顾璟禹放在她腰上的手臂下意识拢了拢,低头去寻她的唇。

    然而向来予取予求的人儿这次却偏头躲开了他。

    顾璟禹眉梢微动,伸手制住她的下巴,唇与唇几乎要贴在一起:“什么时候学会反抗了,嗯?”

    白芍小心翼翼舔舔他干燥的唇瓣。

    好像在安慰,又好像在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乖巧。

    弱小的幼崽总是不知节制地向年长者寻求庇佑。

    方才她轻微的抗拒被抛之脑后,他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在掌心把玩,比对着大小,满意地发现自己能完完全全将她的手整个儿包裹起来:“你是朕的人,这些事,只有朕能对你做。”

    白芍低垂的睫毛微动。

    第二日早朝结束,皇帝召见大皇子。

    顾卓麟已到弱冠之年,皇后参考他的意愿,选定丞相之女谭白晴为他的皇子妃。

    皇后无子,大皇子无母,保不齐哪天陛下就下旨将大皇子记在皇后名下,到时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更何况如今三位皇子之中,也只有大皇子登基,对皇后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考虑到二皇子在朝中颇有盛名,三皇子母家战功赫赫,皇后势必要为大皇子结一门好姻亲,好让他在朝中多一份助力。

    谭丞相是最好的人选。

    其实,先帝在位的时候,皇子们过了十五六便可娶妻,只是当今圣上不过三十有六,且从未有为皇子选妃的意愿,皇后毕竟没有亲儿子,贤妃慧妃寻常见不得陛下,也没法越过皇后开口商谈皇子婚事,选妃的事情也就渐渐搁置了。

    如今大皇子不日就要迎娶正妃,慧妃与贤妃即刻忙碌起来,发誓要为自己的儿子选一个家室身份地位相当的妻子。

    这些日后再提,眼下,大皇子的婚期已定,作为几个皇子中第一个娶妻的皇子,他的婚事必然要大办。

    礼部早已拟定好章程,交由陛下审查,今日陛下独独召见大皇子,想必也是为了商谈此事。

    紫宸殿内。

    顾卓麟恭敬地站在大殿上,一板一眼回答皇帝的问题。

    先是教考了他的功课,询问他对朝中一些决策的看法——顾卓麟猜不透皇帝突然问这些是何意,回答十分小心谨慎,只求不出差错。

    他引用的是理学的策论,涉及到引经据典的部分,皇帝也都一一考问,顾卓麟吓出一身冷汗,好在大部分都能回答上来,对答还算如流。

    正说到口干舌燥,一身着浅粉色宫装的女子端上来一盏茶,茶杯在案几上轻磕,杯盖与杯沿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的声响。

    顾卓麟话语被骤然打断,猛然间想不起下一句是什么,不由恼怒,心想这御前的人怎可如此不守规矩,连最基本的端茶都如此冒冒失失。

    这般想着,面上也带了些出来,他眼尾的余光扫过那宫女,一顿。

    已经许久没有见她了。

    自从他出宫建府,便再没机会与她在假山幽会。

    和老二老三不同,他没有母妃,在朝中也没有强力的世家支持,只占了个不尴不尬的长子名分,若想夺得帝位,他没有资格任性妄为。

    过去二十年,顾卓麟确实是最守规矩的皇子。

    哪怕是孩童时期,他亦是从未犯过差错,从不恣意妄为,不曾享有过皇子的任何一点特权。

    因而老二老三可以光明正大地讨要一个宫女,甚至幼时可以直接为了白芍争锋相对,他却没有资格参与。

    顾卓麟是谨慎的。他不愿意让自己留下一丝话柄。但也正因为压抑太久,思念堆积,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便密密麻麻蜂拥而出。

    他失语在原处,久久没能说话。

    “大殿下?大殿下?”

    温公公小心唤他。

    猛然回神,顾卓麟额头上都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皇帝请罪:“父皇赎罪,儿臣一时失言。”

    皇帝意味深长望着他。

    白芍还站在他身旁,她被指派将茶送进来,刚把茶水放下,就被龙椅上的男人捉住手,漫不经心放在掌心把玩,不让她离开。

    她望着不远处那人哪怕跪着也依然挺直的脊背,想要将手抽回来,却被皇帝更用力地捏住。

    顾璟禹将人往身边带了带。

    殿内,还跪着的大皇子不敢抬头看上座的情况,自然也对皇帝的行为无从知晓,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脑子里乱糟糟的。

    为什么,父皇会把她放在身边?

    他想起从前假山边那个因为一块糕点欣喜不已的小宫女,想起从前月下两个孤独的人给予彼此的拥抱,最后都变成方才余光瞥见的那已经彻底长开的容颜。

    她果真……如此绝色。

    顾卓麟只觉得整个心都纠在一起。

    当年贸然向皇后索要她,却因皇帝到来不了了之,已经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虽然后来他仍与白芍有联系,也有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可在他心目中,白芍的存在应当是宫中不可明说的一件事。

    她应该在皇后宫里,在不为人知的宫殿里安静等待,而不是现在这样,光明正大跟在父皇身边。

    父皇收下她了吗?

    顾卓麟不愿猜想,他没有勇气与自己的父皇抗争。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皇帝捏着白芍的手玩了一会儿,似是失了兴趣,终于将目光移到顾卓麟身上。

    温公公适时上前小声提醒:“白姑娘,快去扶大皇子起来。”

    白芍脚步轻快小跑到顾卓麟身边,拉他胳膊:“起来。”

    顾卓麟顺着她那轻微的力道站起身,因为跪太久腿麻站不稳,往她身上靠了一下。

    顾璟禹眯起眼睛。

    站稳后,顾卓麟立马抽开手臂,父子二人谈了些不痛不痒的话,温公公便派白芍送大皇子出宫。

    出宫的路很多,大皇子有意选了距离稍远,鲜少有人路过的那一条。

    二人沉默着走了好一段距离。

    心里杂乱,顾卓麟越走越快,到最后白芍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她身体弱,跑了没两步便开始轻喘,但都已经这样了,却还不肯先开口说些什么,固执地紧跟在他身后。

    顾卓麟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猛地停住脚步,任由身后的人因为来不及反应撞上自己后背。

    他转身,她正捂着鼻尖泪眼汪汪。

    几乎是一看到她含泪的模样,心里头那点怒火就被那盈盈水光浇灭,顾卓麟长叹一声,爱怜地将人拥入怀中,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

    “你说你,”他颇有些叹息,“怎么这么大了还那么冒失。”

    白芍乖巧地在他怀中蹭蹭。

    他比之从前身量更高,肩背也更健壮,而她看起来却还是那么瘦小幼弱——顾卓麟知道自己走后没有人能再给她送吃的,许是因为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不良,她纤弱到似乎风一吹就能折断。

    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面颊,拇指在她眼尾摩挲片刻,最终克制地停下,在她鼻尖轻轻一点。

    “小哭包,”他说,“怎么又哭了?”

    白芍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哥哥那么温柔,也不做那些奇怪的事情,可是眼泪却突然开了闸,无知无觉流下来。

    她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脸。

    才忍耐着放下的手又提起来,顾卓麟耐心地用袖子为她擦拭,看她哭得眼尾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样子,像极了小花猫。

    他不再与自己置气,转而认真询问她这些年的近况。

    得知皇后主动将她送给父皇的时候,顾卓麟不顾还身处皇宫中,拥她入怀:“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要失去你了。”

    “父皇……有对你做什么吗?”

    做什么?

    白芍困惑地歪歪头。

    “想来也是,”顾卓麟看她仍懵懂的模样,突然放下心来,“无事,是我多虑了。”

    他慢悠悠踱步,在宽大衣袖的掩盖下牵住她的手,只想将两人能在一起的时间延长,再延长。

    只是再怎么磨蹭都到了分别的时候,宫门口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只是个站岗的木桩。

    在外,顾卓麟一向克制与白芍的距离,交谈也极为疏离,可二人明明靠得不是很近,无形中却有一股旁人无法插足的默契氛围。

    看得人分外恼怒。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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