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卓晟怒气冲冲把人领回去，殿门一关，脸上的表情就阴沉下来。

    他甩开握住的手腕，面对白芍倾泻自己的怒火。

    “你怎么会跟他混在一起！”他愤愤，“你背叛我了，是不是。”

    背叛……是什么？

    白芍脸上明明白白展露出自己的想法，对他发脾气这件事视而不见，同从前一般想要牵住他的手。

    顾卓晟故意不给她碰，软软的小手触碰过来，他就甩手，再碰过来，他再甩手。

    我才不会让她一次就牵上呢。

    他想，起码得要第三次，才可以原谅他。

    第一次的时候白芍没反应过来，等到第二次顾卓晟甩开她的手，她就知道面前的小哥哥是不愿意让她牵手了。

    唔，那就不牵了吧。

    她乖乖收手站在原处。

    顾卓晟刻意扭过头左等右等，等不到那软软的小手再一次摸索上来，不免有些慌张，心里也开始胡思乱想。

    她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可是、可是我还没消气啊，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的错，应该由她来哄我才对，怎么才两次就不哄了呢？俗话说事不过三，怎么也得再来一次才对……可是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她，都是二哥阴险狡诈，顾卓钰那样的人心思深沉，白芍这么单纯可爱，肯定是被他蒙骗了才对，我怎么能把火气全都撒在她身上呢。

    一盏茶的功夫，顾卓晟心里的怒火从熊熊大火变成了小火苗，只差一滴水就可以熄灭，他状似不经意间回头牵上白芍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你告诉我，是不是二哥强迫你的。”

    白芍摇摇头，抿着嘴不想开口。

    他着急了：“你别怕，有我保护你，你放心大胆地说。”

    她被数次催促，于是不情不愿张开嘴：“白芍，最喜欢，二哥哥。”

    霎时间，顾卓晟如同被五雷轰动，收到了强烈的打击和背叛，他用力甩开她的手，力道太大，白芍没站稳身形被推倒在地，手掌心在地上留下浅浅的擦痕。

    好疼。

    这段时间接收到太多来自身边人或多或少的关心和问候，她逐渐也知道了疼痛是何种滋味，受伤后也学会了哭泣。

    泪水盈满眼眶，又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顾卓晟蹲在她身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问：“这话，谁叫你说的。”

    “是、是二哥哥。”

    她抽抽搭搭回答。

    “他还告诉你什么了？”

    “唔……不懂，白芍不懂。”

    顾卓晟再三确认，白芍并不喜欢二皇子，只是二皇子在她耳边日日念叨，她才鹦鹉学舌般学了过来，且在他询问的时候当面说给了他听。

    可恶，顾卓晟已经明白过来，他伸手去扶她，她却连连后退，眼泪接着一滴滴流出来。

    好狠毒的计谋。明明知道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却用这一点让他对白芍发泄怒火，导致她现在会惧怕自己……顾卓晟想通了这一切，把所有过错通通都归到二皇子身上，此时怒气消散，眼下才意识到自己得先把白芍哄回来。

    好在她一向是个不记事的，顾卓晟拿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她嘴里，她就被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被哄的笑开了眉眼，连手掌心的擦伤都不在意了。

    他将她带到榻上，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小心翼翼喂，一个专心致志吃。

    喂了小半碗，他拿起一块递到她嘴边，待白芍张开嘴，却咬了个空。

    顾卓晟将糕点稍稍提起，看着她：“我说完下面的话，你点头了，才可以吃到这块桂花糕。”

    “顾卓钰、就是那个二哥哥，他是坏人，大坏人。这宫里只有我对你最好，你要天下第一跟我好才行。”

    白芍歪歪脑袋，不说话。

    他再接再厉：“他故意勾引你的，他就是个……是个，狐媚子！”顾卓晟想起来以前常听贤妃在殿内骂人的话，连忙用上，“他下贱，他勾引你，他是个坏人！”

    这话，白芍听懂了。

    因为从前她也听过别的人用这样的话说她的娘亲，但是她娘亲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她才不觉得娘亲是坏人，眼下三哥哥用这话骂二哥哥，她也同样不觉得二哥哥是坏人。

    但是三哥哥是个很固执的人，不喜欢别人不听他的话。

    于是白芍抿着唇没吭声。

    在顾卓晟眼里，没吭声就是默认。于是他也无所谓之前说的点头才给吃糕点这话了，一边继续喂她，一边接着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只要他念叨的够多，白芍一定会忘记二哥的话转而听他的。

    三皇子如此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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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又重新夺回了他的伴读。

    等顾卓晟重新回到书院的时候，白芍也已经又跟在了他的身边，于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也许这就是两位皇子第一次正式交锋的结果。

    但到底是哪位皇子略胜一筹，这谁都不好说。

    白芍被三弟要回去这件事，他并不意外，或者说，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结果。毕竟从名义上说她是三皇子的伴读，跟着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顾卓钰轻笑，白芍心里装着的是谁，可就不好说了。

    春去秋来，待到又一年酷暑，此时朝中局势并未有太大变动，但三位皇子的天资却也已经显现出来。

    大皇子为人低调，虽然称不上惊才绝艳，但也是颇受诸位夫子赞扬的。二皇子身后有慧妃母家照拂，又特地拜了当今名家为师，其才华广受称赞。至于三皇子……三皇子骄奢的性子愈发张扬，在武道上颇有天赋。

    太学里，依照三皇子的学习进度，恐怕近几年都没办法离开启蒙班，于是贤妃给太学施压，逼迫太学让三皇子尽快与两位兄长一同学习。

    太学夫子顶着压力许久，才在近日允许三皇子升学。

    这一年间，顾卓晟带着白芍一起在启蒙班，日子不可谓不舒坦，他是地位最高的那一个，同窗们也终于不用担心会因为巴结这位皇子而得罪了另一位皇子，于是众星拱月地将他哄上了天，有了这么多可供驱使的跟班，顾卓晟也逐渐放松了对白芍的看管。

    顾卓钰就趁着这个机会趁虚而入。

    机会很多，顾卓晟同他的狐朋狗友一起玩闹的时候，因为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一群男孩子玩闹并不适合她参与，但三皇子也不允许她擅自和别的贵女说话，于是到头来就经常演变成她一个人呆坐在一旁的情况。

    两个班隔得虽远，但到底是在同一个书院内，顾卓钰就趁休息的时候偷偷来找白芍，只需等到顾卓晟玩得最忘乎所以的时候拿着糕点在窗口晃悠两下，白芍就悄无声息且乖乖巧巧地跟了出去。

    齐淮礼通常会站在不远处给他们望风，二人躲在无人的僻静处，一个乖乖吃糕点，一个看着她吃，时不时摸摸手，捏捏脸。

    再诱哄她说上一两声二哥哥最好。

    这事瞒过了没脑子的顾卓晟，却瞒不过时刻关注着他们的顾卓麟。

    大皇子顾卓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老三不值一惧，但老二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劲敌。

    慧妃母家是朝中重臣，朝中约有一半官员与其交好，且他又拜了当代名家大儒为师，论起声名，在读书人中就已经颇有威望。

    而他一无母族，二无名师，如今也只能低调行事，先与诸位夫子交好，待日后有能力入朝做事，再慢慢谋划。

    既如此，他现下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揪住二皇子把柄的机会。

    盯了这么些年，也只揪住了他与三弟的伴读不清不楚这么一点。

    这还远远不够，毕竟听闻这宫女一开始是同二弟交好的，后才被三弟要了去，而且不过是与一宫女交好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除非……

    顾卓麟心想，除非他能将这个宫女收为己用。

    他还不曾见过白芍，只是听说过很多次她的名字，除了前往太学读书一事外，白芍虽有皇后义妹的名号，旁的事上也与别的宫女并无不同，无事不得出延春宫，偶被拉去东宫，不论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对另一个都是严防死守的，自然也不会让她轻易展露在别人面前。

    在书院内又一直在启蒙班，大皇子不会做出出格之举，也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小宫女特地跑去启蒙班看，也更不会看见她。

    直至今日，顾卓晟终于可以升学，带着自己的伴读以及一部分狐朋狗友一起与两位兄长打了照面。

    望着由于被投喂愈发白嫩可爱的小少女，顾卓麟想，难怪她有本事吊着两位皇子。

    升学后的日子并无不同，三皇子一如既往地不听课，白芍在起初有稍微慌乱外，很快就在顾卓钰暗暗地帮助下跟上了课程。

    非要说的话，就是二皇子有更多的机会找她“私会”。

    说私会也并不恰当，虽然二皇子已经到了年少慕艾的时候，但这宫女确实年纪尚小，就算能看出将来必定不凡，但到底也只有八九岁，比起有什么私情，顾卓麟更愿意相信是她在向二弟报告三弟的行踪。

    不愧是顾卓钰，这么早就开始监视三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