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

    夏双雨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水溅到脸上,她才发觉眉角有些刺痛。是,刚冻的都没知觉了,被砸到也没觉得痛,只是麻麻的。

    她对着宾馆里圆圆的镜子照着,粗淡的右眉毛上面有块皮翻了起来,她轻轻碰了碰,然后嘶——了一口气,这小丫头下手挺狠,还怪疼的。

    算了,多大点事,不就是破个相,过几天就好了。

    夏双雨无事可做,不过这难不倒她,在外漂泊的夜里,孤身一人,她又是个充满幻想的女人,能打发时间的可就太多了,比如此时她就正对着窗外把玩着手上的雨滴状石头,冰冰凉凉的质感,她在想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夏双雨侧耳倾听,是朝着她来的,她下意识地把石头藏到了枕头下面。

    果然,咚咚咚——三响。

    有人在敲门。

    “谁呀?”她扯着嗓子问。

    “我,霍戈川。”霍戈川想到这姑娘还不认识自己,“沈叶的朋友。”

    沈叶是送她回来的那个男人,人不错。

    她就着猫眼瞅了来客两眼,看着不像是坏人,但她还是套着门链子开了门,出门在外有点心眼准没错。

    霍戈川见这门缝,这小姑娘戒心还挺大,好事,但她刚怎么就随便搭沈叶的车回来,难道是沈叶长得更像是好人,他冲着夏双雨扬了扬手上的碘伏和棉棒。

    “就放那吧。”夏双雨冷冷道,估计又是一个想打她主意的男人,怕是下一秒就恼着要强行入门了,她知道她自己长得好看,一个好看的姑娘一个人奔波,一路上免不了被形形色色的人骚扰。

    更何况是今天这种情况,她见了太多次,她就像是入了贼店,瓮中捉鳖,她就是那个鳖。

    夏双雨恶狠狠关了门,半晌门外都没动静。

    奇怪,她偷偷开了门,发现门口的药也就安安静静躺在脚边,那男人早就走到走廊另一侧,脚步一顿一顿的,只留了一个背影。

    这男人没来由让她想起先前碰到那个戴黑口罩的,打发打发时间嘛,夏双雨来了兴趣,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喂!进来聊聊。”

    霍戈川本是没打算进姑娘房间的,但他确实也莫名觉得有点火大,他好意送药给人家,没声道谢就算了,还恶狠狠的关门算几个意思。

    但等他进了屋,他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了。

    那是一张清冷的脸,眼神里带着单纯,深色的瞳孔,稍微宽的鼻翼,却有一张有欲望的唇,几缕奶茶色的鬓发散在耳边,很好看的额头发际线,霍戈川不知道为什么他当下会关注发际线这种东西,但除了好看他也确实没想出别的形容词。照我们现代人的话说,那就是一张很高级的脸,是支离破碎的美,冷冰冰的,再加上眉角带伤,我见犹怜,怕是谁见了都会难免想着□□一番。

    “好看吗?”夏双雨也不恼,扯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霍戈川一眼就捕捉到她眼底的冷意,她这一笑反而又跟恶魔一样,那股子清纯劲儿就消了,“你也不必这么恶意。”

    “我恶意?明明是你们男人太恶意。”夏双雨的话不带情绪,说的轻飘飘的。

    霍戈川不置可否,他确实见过不少那样的人,他也很难去评断一个姑娘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比如你,大半夜来姑娘房间干什么,不就是想着那回事吗?”夏双雨说的有理有据,浴袍随着身体起伏,滑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我承了你们的恩,你们怎么不得捞点回报回去。”

    霍戈川别过眼去,非礼勿视的道理他懂,但这话他就不爱听了,他这个人一生正气,从没干过这档子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帮人就一定得有回报了。

    “你经常碰到这种事?一个人?”霍戈川眼睛微眯。

    再明显不过了,她就是一个人。

    “也是对这着迷?你确定你是一个人来的?”霍戈川想起乌云的话,这姑娘一看就不是蒙古本地人。蒙古人的长相,方脸偏多,大部分眼角都带有蒙古褶,高颧骨,有着异域的风情,这姑娘和他们骨相太不同,她有着一张上宽下窄的锥子脸,下眼白露得多,眉眼之间带有“冷冽”,英气十足。

    “对这霍林郭勒着迷还是对大草原着迷?”霍戈川没有给她休息的时间,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望眼欲穿,“还是说你有别的目的?”

    不是打探,是肯定句。

    夏双雨暗暗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他穿着松垮的老头衫,一眼望去竟很难猜出确切的年纪,单眼皮,瞳仁大,眉毛倒是同她一样,淡粗,整体看起来就不是很聪的样子,但眼神又显得过于犀利黑亮。他背倚着床,双手支撑在后面,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打量。

    她是在打量,打量这男人对她的事情知道多少。

    “我着迷?”她嗤笑,“是你对我着迷。”

    然后她扭头看了看那碘伏和棉棒,“不然大半夜赶着献什么殷勤,倒不如去安慰安慰那位被吓的姑娘,肯定比在我这浪费时间靠谱。”

    霍戈川一言不语,想从她风平浪静的眼睛里找出什么浪花来。

    “况且我怎么就不能对这着迷。”,她勾了勾手示意霍戈川贴耳朵过来,“你知道的吧,于谦说过呢,‘凿开混沌得乌金。’”

    霍戈川觉得自己是被调戏了,乌金不就是煤炭,没什么稀奇的。

    是他诚意不够足吗,“再自我介绍一下,霍戈川。”,他伸出手,表示没有恶意。

    “夏双雨。”夏双雨淡淡开口。

    “夏天下了两场雨?”真名?谁信。这女人明显诚意不足,不过不打紧,他好奇的还有另一个话题,“你今天上山了。”

    “沈叶说是在山脚边的路上接的你。”他补充。

    夏双雨眉头轻蹙,在思考要不要跟他开启接下来的话题。

    “所以你看见了。”霍戈川刻意忽略了她眉角的伤,却很难停止思考她皱眉痛不痛。

    “看见什么?草原吗?还是大雨?”夏双雨故作轻松。

    “那束光。”霍戈川打直球。

    “哦,你说那束阳光啊,挺暖的。”夏双雨表现出一副回忆的场景,脸上露了一个盅惑人心的笑。

    “夏双雨,你明知道那不是阳光。”

    第二天早晨看起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一扫昨晚的冻雨和闪电。夏双雨一把拉开窗帘,旭日的暖阳斜斜地洒进房间里来,她又冲了个热腾腾的澡,顿时觉着昨晚那股子寒气又下去了不少。

    昨天可真是她运气好,天说黑就黑,得凭着她是爬山的好手,没顺手的工具还能在冰里摸摸索索下了山,当然那么黑摔摔碰碰那是没能避免得了。下了山路上都没半个人,她正哆哆嗦嗦往光亮的地方走,想着自己是不是下半辈子得交代在这,明天是不是成了近年代第一个冻死在路上的人的时候,就逢着好心人载她上路了。

    那男人开的不是本地车,一路上也是跟着导航瞎折腾,偏偏导航当时不太灵,半小时路硬是被折腾成好几小时,也亏得她冷静,给别的姑娘怕不是以为自己要被拐卖了。

    那男人要去霍林郭勒驿站,说是休息的好去处,夏双雨当下就冻的决定跟上,第二天再回原来的旅馆。

    早餐是简单的西式早餐,乌恩看网上的视频说现在城市里的姑娘都流行这些,张罗着准备了吐司煎蛋和牛奶。乌云吃不习惯,满脸埋怨。

    倒是沈叶给了五分好评,说是十分符合都市生活的气场。

    夏双雨没换洗的衣服,乌恩见她昨天穿着蒙古袍回来,以为她喜欢又借了她一套自己的蒙古袍,红艳艳的,在一众都市时尚风里显得特别扎眼。

    她皮肤白,白的清透,不掺一点杂,被红衣服衬得楚楚可怜,沈叶不由得心头一动。

    沈叶先开口,“没感冒吧?昨天看你衣服都湿了。”

    夏双雨轻轻地摇了摇头,“昨天真是谢谢。”

    “你昨天胆子也真大,我们兜兜转转的一个小姑娘也不怕我。”沈叶看着夏双雨单薄的身子,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你们刚入社会的小姑娘,人身安全可得注意着,幸亏你遇上的是我。”

    得,还不忘自己夸自己两句。

    霍戈川嘴上叼着半截吐司,不知道在笔记本上搜索着什么,没参与这场对话。

    沈叶用胳膊戳了戳霍戈川,他不满地看了沈叶一眼,才顺眼望过去。

    夏双雨今天脸色倒是不若昨天惨白,看起来正常多了,他的视线在夏双雨眉角的伤停留了两秒,夏双雨下意识低头闪躲,霍哥见况又低头专心在电脑上倒腾起来,不自觉打下几个字,这丫头獠牙收的挺干净,善伪装。

    “双雨,霍哥是我从小到大的发小,性子就这样,你别太往心里去。他虽然表现的冷冰冰的,但内里暖着呢。”沈叶倒是自来熟。

    她知道他心里暖。

    “双雨妹妹,你昨天怎么敢搭我的车,孤零零的路上就我一辆车给我我都害怕。”沈叶好奇地打探。

    “我倒是觉得昨天我更可怕。”夏双雨说的很老实。

    沈叶哈哈大笑,“说的也在理。”他想起昨天那个一身蒙古袍,浑身脏兮兮地站在路边的姑娘,要不是他唯物主义,怕不是也会觉得是女鬼在路边招魂,“我看你也没熟人,不然你在客栈休息几天,霍哥对这地方熟,我让霍哥忙完了送你回去。”

    夏双雨说行。

    宋佳言下来的时候已经快早晨十点,宋佳言脸上还顶着两个黑眼圈,像是昨天吓得不轻,但看到双雨眉角的伤还是觉得很抱歉,“昨天真是对不起,我可真不是故意的,太黑了,我真以为是女鬼。”,她眼睛又细细把夏双雨打量了一番,又不好意思地问,“眼睛没事吧?有没有处理一下?”

    “没事,处理过了。”夏双雨也觉得有些抱歉,拜拜手表示不用在意。昨天店外的灯突然黑了,门口有个楼梯她绊了一跤,撞了门,又疼的单脚跳,还穿个蒙古袍,是她她也会觉得女鬼上门,完全怪不得别人。

    宋佳言也没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看到一旁自己的手机,觉得对于她来说先修好手机才是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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