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雨

    夏双雨还在山上,刚别人都往下走,就她一个人往上走,乌云上来的时候她早就走远了,回头看到那两小姑娘都走了反而还自觉得清净。

    说是一往平坦的山,往上爬还是有些吃力的,她看过天气预报,说今天霍林郭勒温度适宜,万里无云,阳光也不辣眼睛,温和的刚刚好,而且偏偏也得是今天。没错,她是来找冰臼的,来找一个形状大小都刚刚好的冰臼。

    臼是一个象形字,从战国时期就在用了,像是一个窄口的碗,易进难出,冰臼也是一个道理,冰做成的臼,口小,肚大,底平。

    冰臼形状及其不规则,要什么有什么,大小各异,这玛拉嘎冰川遗迹的冰臼属于偏小的,小小的那么一个冰臼,是气候学绕也绕不过的研究方向,毕竟这可是全球气话演化的源头,起点。她要找的这一个,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蜥蜴形状的石洞。

    也真是奇怪,冰臼那是滴水石穿,边缘都是平滑的,不断被打磨成型,哪可能出现蜥蜴的冰臼,况且草原有蜥蜴吗?夏双雨摇了摇头,大抵觉得自己又是白跑了一趟。

    起风了,风来了,云也来了,如果是乌云,积压太重,那就得下雨了。草原的风不若别处,尤其是这三月,吹几下就觉得刺骨的疼。夏双雨拍了拍身上的蒙古袍,深蓝色配娇艳的红,掐腰带袍,只觉着这蒙古袍是真的抗冻,要不是这蒙古袍撑着,自己哪里遭受得了这塞北草原的极端气候。

    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想快点到顶看一看,这草原的山不像别处的山,森林茂密的,要真下起雨来,她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怕是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

    偏偏老天不如她的意,风虽然很快小了下来,但雨很大,大的出奇,还是冰的,掉在脸上生疼。夏双雨顺着风的方向勉强找颗大石头躲雨,但还是免不了那“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雨落在她又长又卷的睫毛上,睫毛没温度,结出一串细细的冰爽,淡粗的眉毛也像是掺了水,糊在一起,像是雪又不是雪,如果她有镜子,肯定觉得自己的模样还挺像圣诞老人的。

    这雨她认得,是冻雨,气象课上当灾害学过。说是天上的雨本是液体,但滴到低于0摄氏度的物体表面马上冻结成冰的一种气像,虽然能形成美轮美奂的雨淞,但却灾祸无穷,这才是下午,充其量是傍晚,太阳都还没下山,天气本不该这么冷,还是天上暖,地上冰。

    好在雨来快走的也猛,说停就停,但她还是被淋得湿啦啦的,蒙古袍好是好但不防水都白搭,下次她还是得穿个防水的,这么冷,她会不会冻死在这啊,如果能来点阳光就最好不过了,她刚这么想着,老天爷就像是开了眼一般,一束圣光刺破那乌云,不正不倚打到她身上。

    多少没那么冷了。

    “霍哥,吃饭了!”乌云用拳头敲了几下房门,霍哥开门的时候正扯着一条白毛巾擦头发,他的头发带点卷,不长,若有若无的刘海遮着一点有棱角的额头,歪着脑袋就要放下毛巾下楼。

    “老三样?”霍戈川问的老三样是蒙古族牧区的主要三类食物,肉食,奶食和粮食,他每年来这的第一餐,乌云总是给他准备羊肉,羊奶加荞麦面。不过也就是第一餐,乌云说是图个吉祥,现在大家饮食都丰富多了,想吃什么都有。

    “是,正好让来旅游的小姑娘感受下草原风情。”乌云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也知道,我们这民宿,也就吃的像点蒙古了。”

    乌云说的没错,他们这民宿可不是蒙古包什么的,更像是年代稍微有些久远的招待所,方方正正,门口深蓝色背景带两个黄色的“宾馆”两字,但是名字却叫的好听,叫“霍林郭勒驿站”。你听,这驿站两个字一放出来,草原的风情就有了,来之前不少的旅客们都幻想着跟马儿住在一起呢。

    不过这不影响乌云姐姐的手艺,乌云姐姐叫乌恩,是“真实”的意思。烤的一手好羊,而且她不仅会做蒙古菜,北方菜,上海菜……还有各个小地方的菜,只要你敢点,她就敢做,还有不少游客热与推广家乡文化,亲自教学,几年下来,乌恩的厨艺又是长进了不少。

    不是旅游旺季,驿站里就他们几个人,乌恩没烤全羊,只是烤了些羊肉串,不过除去这老三样,霍戈川倒是不免惊艳,那是圣旨骨酥鱼,是他老家河北邯郸的名菜,源于魏晋,被北宋太宗赵匡胤赐封“圣旨骨酥鱼”,比起普通的酥鱼,更保健健康,工艺流程复杂,他一个邯郸人都从未下手尝试过。

    要么说海的尽头是草原,在草原吃鱼倒也是新鲜,几副碗筷摆好,那个姑娘才从楼上姗姗来迟,房间里很暖,她换上了城市里那种略显清凉的家居装。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是住我们客栈的姑娘。”乌云张罗着让她入座,然后指了下霍戈川的座位,“霍哥,大摄影师。你们下午见过的。”

    霍戈川抬眼算是打了个招呼,先前穿绿衣服姑娘先反应过来这是乌云下午打招呼的朋友,当时没仔细瞧着,现在不赶时间,扫了几眼才发觉是个帅哥,也不是有多帅,就是看着很硬汉,很男人,是她喜欢的菜。

    “我叫宋佳言,给人送来佳言佳语的意思。你是摄影师吗?有没有照片可以给我们看一看?”她伸出手正要来个礼貌的握手寒暄。是个好名字,但霍戈川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打算伸手。

    乌云干笑,打个圆场,“霍哥就这样,他怕生。”

    霍戈川回了乌云一个不明意味的眼神,什么叫他怕生,他只是懒于交际。

    正说着,先前穿红衣服的姑娘推门进客栈里来了,自顾自地坐下,没打算参与交谈,拿着筷子直接就夹着鱼吃,佳言也有点尴尬,“这是小玉,也怕生。”

    乌云笑哈哈打圆场,“小玉你刚才不在,霍哥还以为你失踪了呢,紧张兮兮的,抓着我问东问西。”

    小玉疑惑地抬头,她不过是出门逛了逛,霍戈川尴尬地笑了笑,到底是他想太多了,是他着迷了。

    好在乌恩正端着新鲜出炉的羊肉串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乌云开口,“大家都愣着干什么,都饿了,吃饭了。”

    乌恩冲乌云挤眉弄眼,乌云才又开口,“霍哥你尝尝,这是先前河北旅客特地教我姐的,就等着你这次来给你尝尝,平日你不是夏天才来,我姐第一次做,准备了……”话还没说完,乌云被乌恩在桌子下狠狠踩了一脚,示意他别多话了。

    乌云乌恩两人平日里就是话写在脸上的人,这一出戏要多明显有多明显,霍戈川也不说破,只是笑笑,然后尝了尝那鱼,着实惊艳,不可能是第一次做就有的成果,这手艺他相当认可,“好吃。”

    乌恩也心满意足地笑了,悬着的身体一瞬间就放下了,悄声在旁边喝着羊奶,也不着急吃食。

    “姐你这鱼做的真不错,你别说,平时都吃羊,今天这鱼还真的挺好的。”乌云满嘴夸奖,停都不停。

    “明天我们去哪儿呀?”宋佳言就着说话的空档子问乌云。

    乌云刚想回话,宋佳言的手机就响了,“喂,妈妈?”

    “对,是下雨了,我们这会已经回客栈……”话还没说完,手机关机了。

    “这怎么话没说完就没电了,我都充了快两小时了。”宋佳言掐指算了算回来的时间,自然自语。

    “会不会是没充进去?”乌云问。

    “不可能呀,我刚看还有百分之80多的电呢。”宋佳言话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惨白。

    她悄悄凑过身子问小玉,“你说会不会是下午这手机被鬼摸过了。”

    小玉只顾着低头吃饭,没太想搭理她,话不清不楚从嘴里蹦出来,“也许吧。”

    宋佳言抬头,这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咬了咬嘴唇,还是把下午那个掉手机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讲出来了。

    乌云倒是很配合阴着脸,压低了嗓子,“你说的没错,也许就是鬼呢,今天停车场里也就我们两辆车。”

    宋佳言听言吓得啪一声把手机丢下,抱着小玉说什么也不想捡起手机了。

    乌恩弯腰捡起手机递给宋佳言,狠狠瞪了自己弟弟一眼,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安慰道,“乌云你别吓唬人家,爬山也不一定要开车去,也许等等有人接呢。”

    乌云很听姐姐的话,连声道歉,见宋佳言不接手机,就自个拿过来。“我先给你充电,充不进去的话,我们明天去手机维修店看看可好?”

    宋佳言呆呆点了点头。

    乌云起身翻了翻招待所的桌子找到一个苹果手机充电头,又翻出来一根数据线,刚插上放到桌子边往餐桌走。

    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光火石,伴随着砰的一声。

    手机炸了。

    宋佳言尖叫地跳起来,像是吓傻了,这下乌云也懵了。

    霍戈川盯着一坨黑的手机,起身走过去查看,“霍哥,要不别看了,万一触电呢?”乌云回了神,声音有点颤抖。

    “会不会是短路了?”小玉轻轻开口,比起乌云倒是显得镇静。

    “不该,这灯还亮着呢。要是短路了不该是停电吗?”乌恩在大草原长大,短路的事情没少见。

    大家都盯着霍戈川,生怕他拿起手机会发生什么后续时间。霍戈川皱了皱眉头,表情显得十分严肃,嘴抿成一条线,拔了线拿起那个iphone。

    什么事都没发生。

    塑胶壳被烧融了,看起来粘粘的,黑乎乎,金属部分倒显得毫发无伤,倘若仔细清理后,很难从肉眼看出这手机是好还是坏。

    就和他高中那年一模一样。

    除了,当时有闪电,有惊雷。

    霍戈川还没细想,屋子一瞬间黑了下来,到底还是停电了。

    然后先是一声巨响,门开了。

    一道闪电劈过,把门外那个狼狈不堪的人照的惨白又冷冽,光来的太快一瞬间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着几缕发丝贴在脸上,长发,脸上似乎还带着点阴影也或许是伤痕。

    那个东西慢慢朝房间里挪动,三角形的影子,还是单腿跳的,像是僵尸一般。

    宋佳言回了神了,拿着手里的东西嗖——地丢出去,大叫一声,“有鬼啊!”跌跌撞撞地从椅子上摔下去。

    天空又是一声巨响,是轰隆隆的雷声,雷声必,不过几秒,房间又亮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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