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锦鲤

    人形赫然是叶云瑶的脸,细看脸颊上还有瓷器碎裂的痕迹,着实把司锦骇得不轻。

    她不应该在仙界万延宗学仙术吗,且不说碎骨坛里的一堆白骨,眼前的这个被头发包裹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她?

    卫修珩用指节摸了摸人形叶云瑶露出的皮肤,皮肤即如老化的墙皮一样簌簌掉下碎片。他嫌弃地擦了擦手,“过期的药人,真不知道他们留着干嘛。”

    会给她缝荷包,补衣服,她被关在厉风崖时也偷偷进来送饭的师姐就这么挂在墙上,尽管她不是真身,但她长着叶云瑶少女时期的脸,仍能让司锦一阵别扭,她总觉得叶云瑶不该被这样对待。

    混沌大陆中各地均有养殖药人的习俗,只是养殖手法各有千秋。技术好一点的能以药人替生死,技术烂的便仅能当它们是保质期转瞬即逝的试药小白鼠。

    叶师姐飞升后,人间的肉身没有腐烂,这也是困恼她许久的难题。舍不下前尘过往,新阶段也难有长进,凡身的尸体未烂,不利于仙人修炼。她苦寻自己尸体许久都没找到,原来是被制成了药人,加上叶家庄村人保存她尸体保存得完善,竟然过了几十年都没烂掉。

    司锦把缠绕着她的其余头发丝挑掉,黏液滑落,接触了空气的皮肤慢慢灰败,出现黑色的裂痕。叶家庄为了保留这具药人亦算用尽了全力,又是暗藏密室的石室,又是涂满粘液的发,体表在空气中暴露久了,尸身终于破碎。

    像是瓷娃娃被摔碎,吐云瑶形状的药人成了一堆灰烬,司锦忽而觉得释然——师姐的心头患没了。

    她深思道:“药人身死后,原是这番模样。”

    “是啊,碎成渣了。”卫修珩说道,这人跟你是何关系?”

    他还是初次见到她如此震惊的神色,若不是他忘了些事,否则定能想起这女子的身份。

    司锦摸摸身侧的荷包,顺滑的绸缎面料十分适手,轻声道:“是我曾经的师姐,待我很好对我很重要。”

    “曾经……”卫修珩嚼了嚼这词,“现在不是了?”

    司锦一愣,似是不知道他会把着重点放在这里,道:“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才离开那边……很久很久以前了所以是曾经。”她故意说得久远,把荷包拿起来“喏,这个就是她给我缝的,是不是很好看?”

    蓝白色小包绣着星星点点的小樱花,洗的有些泛黄。他端详了会,若有所思:“我也会缝这样的。”

    绣迹平整,花色渐变自然,想绣一个同款有手就行。

    她颇为不信任地看他一眼,笑了笑:“卫老板亲手所制,我居然想象不出来。”

    又调侃他,这有什么想象不出来的?他年幼时衣服都是自己缝的区区荷包半天就能做出来,他理解不了司锦为何把它当成宝。

    卫修珩整理一番衣襟,上面的配饰在刚刚她引发的大风里打结了,他一个个收拾好,不去看她笑嘻嘻的脸,免得又乱道心。

    她望了望一地的药人碎屑,它们逐渐化灰,丝毫遗迹也未留下。

    困扰叶云瑶多年的难题竟然就这样被解决了,缘,妙不可言。

    他耳尖一动,道:“外面打更了。”

    叶家庄虽一庄子疯人,但依旧有更夫,三更天的锣声也能传到卫修珩耳朵里。

    “那我们该回去了,先弄清楚那群人想拿我们做什么。司锦话音刚落,一滴液体便滴在她鼻头,她用手背一擦,上面赫然是一抹鲜红的血色“这啥啊……”

    他抬头,头顶的一处晕开深红的水痕,暗叫不好,抓起她便朝外冲去。

    水痕滴落得越来越快,像水龙头没拧好,转瞬间水流加大,腥红的水进发而出,淹没整间石室。

    司锦被卫修珩抓在譬弯里,只能看见不断后退的砖块墙。他疾行不到须臾便离了地道,松开她,蹲下冷汗涔涔:“暗阁会给新人发这种悬赏,开了眼了。"

    他虽不是暗阁中人,但身边同族的妖修很多都在其中,故而知道的才多了些。他们一般仅以资历划分悬赏等级,像司锦这般的,即便修为高于旁人,接到的悬赏也不会难道哪里去,毕竟好不容易来的打工人,不能轻易折在千百两的赏金里。

    他骤然发觉自己对她了解得太少。

    不像司锦对他是半点不晓得,她摸了摸后脖子的鸡皮疙瘩,抱怨道:“什么嘛,吓我一跳,不就是血壶鬼吗,我以前也杀过的。

    好吧,这样就说得通了。

    原身十分强大,血壶鬼吸收怨气为生,滴落的液体具有硫酸一般的腐蚀性,很多人拿它没办法。但恰恰是原身“司锦”,灭这鬼简单得就像在开午餐肉罐头,一下就搞定了。

    “不行,他们炼我师姐的药人,我受不了这气。”她踩上剑,等卫修珩重回蛇身隐态爬在她腿上,边提速边道,“我兴许会采纳你的提议。”

    做一个屠村的坏孩子。

    她飞驶得极快,到宿店里还有空能在天亮前把剑擦擦干净。

    金丹期修士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卫修珩却需要睡眠。

    司锦不去打扰他,自个儿坐在凳子上,拾了块布头精心清理。

    她擦到剑身时,手蓦地一空,才发现剑身缺了一角,应当是击碎石壁时用力过猛所致。

    尚方宝剑受损,司锦一阵肉痛,想着这次悬赏完成后要送去铁匠铺返工才行。

    他尚在睡觉,她没人说话,只好盘腿修炼。来到叶家庄,清阳经意外得变得安分,不再随便在她灵海拱火。

    灵气环围绕着,她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姑娘。”跟她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司锦还以为她在自己听自己的微信语音,猛一抬头,却见一个跟她长得也一模一样的人,那人道,“多谢你解救叶师姐的尸身。”

    原身“司锦”面容清冷,没她那样丰富的表情,而是规规矩矩地站着,挑不出半丝瑕疵。

    司锦放下修炼中捏着手型的手,居然很淡定。盯着她看,像在照镜子,嘀咕道:“司锦?你诈尸了?”

    原身以实体出现,但她的身体边缘呈现一种看不大清的模糊,她皱了皱眉,但没否认:“我虽已死,但不料意识尚存,如今刚找到出体之法。”

    她在灵海里困了许久,方才司锦一击破墙,巨大的灵力波恰好成了她的助推。

    司锦懵然点头,却仍无法理解,努力组织语言问道:“所以你现在......”

    “是灵体。”原身“司锦”面无表情。

    司锦头痛,面对眼前的正主,她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不是有意夺舍你身子的,我也是被甩来的。”她敲敲脑袋,“哎呀我该怎么跟你讲......”

    原身当真是个面瘫,略一点头,说道:“我都晓得。”把她的话全堵死了。

    “司锦”身上穿的还是万延宗的白色常服,看得司锦又是一阵目眩,她硬着头皮,站起来与她平视:“可能我们思想上不太一样,你若是觉得我那儿做得不好,可以提出来。”

    像她这么一板一眼的人,看见有人用自己身体在花楼做奇怪的事,肯定会不开心吧?虽然也没有奇怪到哪里去......

    原身波澜不惊:“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我没有立场约束你。只是看到了师姐,一下子情难自禁,抱歉。”

    还跟她道起歉来了。司锦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话吐出来,原身浑身上下都有股生人勿近的气质,眼底充满平静,好似全然没有情绪。

    “那你现如今是灵体,还是入不了轮回吗?”司锦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她跟少言寡语的原身没话题聊,还有种莫名的心虚,局促道,“我该怎么做才能帮你?”

    原身垂眸,即便如此,依旧不能从她脸上读到负面情绪,她面若含冰,却宽慰她:“无妨,总会有找到法子的一天。即便没有你,我也会是如此。”

    司锦看着她身体轮廓的模糊光圈渐渐缩小,整个人都消融了。灵体维持实体需要能量,她能量消耗完了自然消失,现在估计在司锦的脑子里。

    她粉碎了叶云瑶的遗体,便见到了原身“司锦”的实体,看来她的所作所为非为错事,想必叶师姐和原身都很欣慰吧。

    原身情绪超稳定,荣辱不惊。受誉时平平淡淡是好事,被欺负时还摆个没事人样子就不对了,她一直是这样,漠视别人,也漠视自己。

    对比于谜点重重的叶家庄,想起这些故人来还有一丝丝温馨。

    隔壁的卫修珩安然睡着,一向爱好热闹的司锦将他看做聊天发散思维的寄托,前途漫漫,能陪着在身边的不多,最值得做的便是珍惜当下,开心每一天。

    约莫着也到了早上赶工的时辰,街外有了各种工具敲敲打打的声响,她实在闲不住,听到隔壁他小憩起来收拾洗漱的声音,想都没想便翻窗翻了进去。

    按说他修炼到现阶段的程度,金丹期不沾凡尘,亦不用日常清洁,但他洁癖似乎深入骨髓,不仅冷水洗澡洗头,连衣服都洗了,仅着一件替换的中衣。

    卫修珩察觉到司锦翻窗,跨坐在窗台上,背对着她,扭头,朝她勾了勾指头:“来帮我烘干。”

    司锦体热血热,灵火更热,她正愁没事干,道:“好嘞。”便颠颠地跑来,调整好火候,掌心对着他的湿衣散发热量,问:“这个温度够不够?”

    烘干衣服小菜一碟。他定定看了她葱白的十指半晌,她见他不回,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够不够呀?”

    卫修珩跳开了视线,躲着她,镇静道:“够了。”

    他耳朵咋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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