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之揪着被褥,满脸惊愕,“你!”
顾牵白笑得漫不经心,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朝着自己,眉尾微动,“我。”
他一身玄衣在烛光下曳曳,带着几分夜里的寒露气,席散出微淡的青兰香。
李溪之:“你夜半三更跑来我闺房,哪里是君子所为?”
顾牵白脸不红心不跳的:“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
李溪之气笑了:“你就不怕传出去么?”
顾牵白笑得更深:“所以我此刻才来,没叫人瞧见。放心。”
李溪之:“……”
歪理邪说!
顾牵白从怀中掏出一瓶小玉瓷来,自然而然地坐在李溪之身侧,不紧不慢地打开玉瓷瓶盖,后望向李溪之的腿。
“撩开。”
李溪之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她还是照做了,毕竟她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她缓缓拉起衣裙,露出双膝上的伤来。
白皙的腿上留下两道血痂,淤血堆在皮肉之中,周边一圈都泛着青紫。
膝盖上的伤早在凌家人走后就找来大夫了,膝上破了皮,新换的衣裙也被石阶磨破,似乎是伤到了筋骨,走起路来有些疼,不过好在那大夫看过后只说修养几日便好了,众人也放下心来。
只是这袭少州又免不了一顿打。
袭世符关起门,拿着棍子追了他整整绕府三圈有余,最后两人都跑不动了,袭世符悄悄叫人抓住袭少州,这才逮住这皮猴。
沈湘在一旁只能装装样子,一边喊着“相公别打了”,一边又喊着“清清疼不疼啊”。
袭少州欲哭无泪,最后躲到李溪之那处去才躲过一劫。
金绣给她上药时,瞧见这伤,眼睛红得跟那兔子似的。
李溪之也疼,但怕这金绣哭得更厉害,她还是忍住了。
她也很是无奈,谁能想到自己会因为接个枣儿就摔成这样。
一切还是得归咎于袭少州!
说好给她打的枣儿,她到现在都没吃上一个!
不知道被他拿哪去了,连个核儿都不剩。
越想越气,又想到自己半夜睡得好好的被人给拉起来,更生气了。
她揪住顾牵白垂在腰间的一缕发,往下一扯。
正在刮药膏的顾牵白:……?
知道他的脾气,李溪之也没争着要自己上药,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为自己上药。
顾牵白用指腹沾着些许膏药,他微微弯着身,微蜷着的手指带有几分烫意轻点在伤口处,膝上伤褪了几分灼意,袭至一片冰凉。
还有些痒。
李溪之不禁动了动腿,却马上给按了住。
顾牵白收回上药的手,另一只按着她的手未动:“怎么了?”
李溪之:“痒。”
顾牵白:“忍着。”
李溪之:“……”哦。
顾牵白上药很耐心,手法比金绣好多了,涂了这么久,除了感觉有一点点痒,没什么痛感。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摔了的?”李溪之脑子里突然飘过这个疑问,顺着嘴一下就说出来了,“你不会派人监视我吧!”
涂完药后,顾牵白不知从哪掏出一条绣帕擦手,擦完手后,他将玉瓷瓶放在一旁。
“你猜。”
李溪之猜不到。
她是小孩子吗天天猜猜猜。
正准备放下裙摆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她的手,“等干了再放下。”
不知道为什么,李溪之听他这么一说,一股子叛逆劲上来了,趁他手松开,一把将裙摆给放了下去。
她笑眯眯地看着顾牵白。
“手滑了。”
顾牵白微抬起眼,直勾勾地看着李溪之。
感觉不妙。
“你怎么还不走?”
顾牵白哑笑一声,俯身逐渐靠近李溪之,嗓音如同海妖般蛊人心弦,“你说呢。”
李溪之想往后退,可已到了底。
不得已她将对面那人推了一把,这才拉开距离。
被推开后的顾牵白捂着胸口,唇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眸色却深了不少。
李溪之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襦裙,她夜里睡觉不安分,衣带被蹭的松松垮垮的,低头一瞧才发现。
顾牵白却抢先道:“虽是入了春,可夜里仍寒,怎么不穿上衣服?”
滚。
听见一声轻笑,李溪之脸上烧得很,她偏过头去,努力平复此刻的心情。
顺便,找点事做。
李溪之默默呼叫系统。
“顾牵白好感度多少了?”
系统:【35%】
怎么才35%?虽然多了30%,但这个进度是不是有些,太慢了。
好像是因为自己没怎么攻略他……
可顾牵白这副样子又不像是才35%的好感度,是不是出什么bug了?
系统:【未检测出故障,数值正确】
李溪之:“……”
见这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李溪之只好强撑着睡意,跟他大眼瞪小眼。
“凌若恒今日来这议亲了?”顾牵白忽道。
谁?凌若恒?
李溪之摇头:“他今天来了一会儿就走了,好像是病了,走得很匆忙。”
顾牵白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病了?病了还出来到处跑什么?明日我送些礼给他,叫他好生养着病,莫要因小失大,严重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
他的笑里好像藏着刀,李溪之莫名寒栗。
“明日我上门来向你提亲可好?”
顾牵白的思想跳跃度怎么比她还要高?
李溪之愣住:“什么?”
顾牵白眉心微蹙:“你不愿?”
原著中袭如清本就喜欢顾牵白,也是要嫁给他的,可没想到顾牵白也是一样喜欢袭如清的么?
可原著中描述到他喜欢余青瑶是怎么一回事?
目前为止,她都没见到顾牵白和余青瑶有什么很深的交集,每次打照面都是很浅淡的,根本不熟的样子。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溪之微叹一声,试探道:“若是我不愿呢?”记起上回皇帝送了他一个赏,她又道:“你会拿皇帝的赏来讨我吗?”
烛台上的芯火微闪,暗红的夜色卷有几分暧昧,墙上映着二人的身影,重重叠叠。
顾牵白沉声道:“若你不愿,我便将你掳去,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将你永远和我绑在一处。”
李溪之:……?
顾牵白失笑一声:“骗你的,我舍不得。”
“你是袭如清,是袭府的三小姐,不是我顾牵白随意就能拿到的奖赏,”顾牵白乌眸沉沉,声如苍山般遒劲,“你不愿意,那便是我不够好,我会等你,等到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那一日。”
藏于心底的疑问在此刻再也掩藏不住,李溪之将那很早就想问出的话抛了出来。
“顾牵白,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牵白没有一丝迟疑:“是,我喜欢你。”
其实不止。
他不敢多说。
李溪之全身发麻,看着那双如墨般的眼眸,心中升起一丝不可言喻的异样感。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会嫁给你?”
顾牵白失笑一声,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来。
“因为,你本该就是我的妻。”
春日的绵雨说下就下,拂过的夜的风声卷着院中树,密密的叶子互相拍打着,混着雨滴声,淅淅沥沥,奏出悠扬乐声。
李溪之的大脑轰地一声——炸了。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以袭如清这个身份第一次遇见顾牵白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若说是袭少州和袭鹤远故意让他前来相救,可那马早就偏了方向,与他根本撞不到一处,他却还是出现了。
像是早有预谋。
还有金渡寺里,他的身影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就连之后发生的事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知道自己被抓到何处,知道那些假僧在做什么,也知道她是故意激怒空无,引诱他砍下自己的手臂。
他什么都知道。
这一切,都是他算好了的。
脑中警铃大作,李溪之思绪飞快,根本冷静不下来。
她一字一句的说出了扎根于心底的话。
那些她不能提起,却在此刻不得不提起的话。
“栾玉……只只……老四……阮清清……你一直知道我是谁。”李溪之眼角微红,“河西村的夏弃,捡了只狸奴的顾牵白,吴山营里的阿七,”她顿了顿,良久,硬声道:“皇宫里的黑衣人,都是你,对吧?”
前面两个她都有把握,毕竟都是实打实地见到的人,但后面两个她连三分把握都没有,她只有赌。
顾牵白垂下眼眸,忽地笑了一声。
“阿之,你真的很聪明,”他眼角滑下一滴泪来,神情释然,“可我有时候真的希望,你能别那么聪明。”
他害怕,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这一天迟早会来,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快到连他都猝不及防。
顾牵白以为只要再等等,等他准备好了一切,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简单一些。
事实证明。
李溪之赌对了。
阿之。
他也知道自己叫什么。
“为什么?”
她想问,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些人是自己。
先前所有的情绪在此刻轰然崩塌,她一时接受不了。
为什么?
李溪之静静地望着对面的人,等着他开口。
等来的却是他的一记手打,“抱歉。”
靠。
他居然直接打晕自己。
……
【顾牵白好感度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