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萝尔胸口的位置难以遏制地柔软。

    “我有一个甜心男朋友，他会给我送花，还会帮我补习，我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他的谎言是真的，可感情也很真，她没办法对他狠下心。

    男孩的头发有些长，垂在两侧，卷曲的发丝刚好缠在眼镜的黑框上，卡萝尔朝他伸手。

    男孩一愣，她的指尖绕住他凌乱的卷发别至耳后，轻轻点了点他微红的耳垂。

    “快回家吧。”

    她低低地说，声音像A4纸被蹂成了一团。

    .

    今天白天卡萝尔在运营商处留了一个号码，号码肯定是假的，她不傻，在意识到原主身份有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后续。

    不能被发现。世界混乱的轨迹，彼得·帕克隐瞒的东西，这些在告诉她，她该小心。

    她先是删掉了沿街的监控，再尝试侵入运营商的系统。

    这本该是一场硬仗，可卡萝尔刚攻击时却在他们围墙的一端发现了熟悉的密钥，熟悉点出现在参数上。

    当她还在杀毒公司上班摸鱼时，跟同事一起研究过密钥参数，研究、发现、破解，总令她像在玩密室逃脱般乐此不疲。

    破解了密钥，她很快就把原主在运营商的信息修正了。

    这点小插曲她没有放在心上，这是一个人工智能都觉醒的世界，一个时间可以倒流还存在魔法的世界，有能力者很多，比起眼熟的参数，破解过程和结果导向更加重要。

    然而修正的数据只是空中阁楼，如果行政机关突然想起来调查，卡萝尔分分钟就能暴露。

    不过没关系，只要骗过了运营商，让他们以为真的是自己的问题就可以了。

    她从冷藏室里拿出冻好的葡萄汁，开封后往杯子里如斟酒一样斟上满满一杯。

    紫红色的液体落下，浓郁的甜味缓和了她使用过度的大脑。

    她还查到，原主在学校跟实习公司还有兼职的超市里留下的号码都是同一个，已知超市的同事说她的电话在昨天之前一直关机，而运营商查到的内容却是她的卡号几年前就被销户。她只是一个兼职生，超市的同事没有理由骗她，结症只可能出在运营商的地方。

    因此，有两点，第一，有人帮她销了号；第二，这个人销号的同时谨慎地改了销号时间。

    就像是在……替她隐瞒。

    或者——保护她。

    ……

    谁干的？

    卡萝尔把椅子挪到阳台，对面的大楼挡住了她的半片天，“STARK”的标志在黑夜中发出森森蓝光，她望向天，天幕像一台无边无际的巨大电视机，电视机里放映着有声有色的精彩剧集。

    那么，她究竟是电视机外的人，还是电视机内的人呢？

    在她穿越第一天晚上在沙发上苏醒的时候，桌上有一台组装的电脑，是彼得·帕克的，她想了起来，当时那台电脑上写着：【删除成功】。

    他删除的会是什么？会跟她有关吗？还是只是她的草木皆兵？

    彼得·帕克湿漉漉的双眼深陷在黑框眼镜的背后，他笑起来含蓄又羞涩，像一只可爱的约克夏。

    可同时，他也可以是——吐丝的蜘蛛。

    蜘蛛的腹部后端吐出丝汁，遇空气就能变成强劲十足的网。

    它耐心十足，只为等待猎物自动入网。

    ……

    她一时难以接受自己要跟一个高中生斗智斗勇，尤其这个人还是她曾经最喜欢的超级英雄。

    .

    手机闹铃在六点半准时响起，刺耳的声音拍打着她的中枢神经，只觉脑后隐隐刺痛。她在床上发了5分钟的呆，脱离社畜的行列才两天，却又要接着上学，人生怎么想都是一片昏暗。

    她暗叹，人最快乐的事莫过于睡觉睡到自然醒，闹铃真的是人类有史以来最糟糕的发明。

    中城高中靠近皇后区，乘坐地铁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人很多，跟着人群，路过运动场，她看见有拉拉队的成员们靠在一起说说笑笑，进入教学楼里，校园广播放出了幽默的冷笑话（？），他们都身着私服彰显个性，卡萝尔不太适应，她印象里的高中该是统一的校服，整齐划一的广播体操。

    但当某位教授声色俱厉地点名某位显摆转篮球，却差点砸到人的学生去办公室时，她终于感受到了亲切。

    用昨天面对莫娜·琼斯的经验，她面无表情地找到彼得说的自己储物柜的位置，幸好上面有她的名字，输入原主资料上的生日，很快打开，原本还在担忧密码不对的心放下。

    卡萝尔·查克按照她推测的那样并不合群，虽然偶尔有目光投在她的身上，但期间并没有人跟她打招呼，对她而言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没有羁绊，没有熟悉她的人，这也代表她的身份有更强的可操控性。

    她的储物柜里有各个学科的书，一些学习和生活用品，号角日报实习的门禁卡也在里面。此外她还在找到了一把铜制钥匙，她记得自己以前有一个类似的，是开那种老式木制保险箱的钥匙。

    有了钥匙，可她并没看见锁，她也不记得家里有这种锁。

    把钥匙放了回去，回忆起课程表，她记得上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课。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算完美，除了——

    【彼得：早上好！你起床了吗？】

    【彼得：[图片][图片]梅姨做了早餐，她新研究的红豆饼，我不喜欢。对了，梅姨是我的婶婶】

    【彼得：本叔——我的叔叔，他竟然全都吃完了，面不改色，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incredible！】

    ......

    【彼得：我看到你了！你盯着储物柜看了好久，找到门禁卡了吗？】

    【彼得：我是数学课，就在你旁边的教室，下节课我们都是化学，一起啊！】

    ......

    手机信息一条一条不间断地冒出来，仿佛他这个人，热情又纯粹。她的视线向周围扩散，在走廊几个并排的储物柜后面看到了彼得，男孩没有上前，只是朝她眨了眨眼。

    卡萝尔没有回他的消息，也对他感情复杂，两人中间只隔了几人，却仿佛天堑。

    手机震动，是男孩发来的消息：【你真的是在生我的气，对吗？】

    他似乎还想发什么，但身后有人撞了他一下，喊道：“屁得帕克。”

    ·

    美国的历史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样，但对她这种“偷渡生”从头学起也够呛，她脑海空白地看着教授从印第安人讲到工业革命，讲完近现代，他甚至开始讲复仇者联盟。

    “坎贝尔小姐，你能告诉我什么是曼哈顿计划吗？”

    他忽然开始点名，卡萝尔听见后排的女生慌张地碰掉了什么，一支笔落在她的脚边，她捡起来给她放回去。

    “呃......”女孩刚才一直在悄悄跟旁边的同学讲话，好像在聊什么橄榄球赛，她也觉得橄榄球赛比上课有意思多了。

    “曼哈顿计划，发生在洛斯......洛斯阿拉莫斯，有13位，不是，是14位......”

    “是12位。”她旁边的人小声提醒。

    “对，是12位科学家参与！”

    女孩支支吾吾半天，只说出一个12位，教授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坎贝尔小姐，你的绩点已经很低了，我听说你还加入了拉拉队，你能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吗？”

    “查克小姐，告诉她什么是曼哈顿计划吗？”教授话音一转，提到了查克。

    此时，卡萝尔·李还未与卡萝尔·查克这个名字磨合，她正在艰难的翻看历史书，根本没想到是在叫她。

    “……查克小姐？你有在听吗？”

    或许是教授的眼神太过恐怖，身后的坎贝尔十分良心地用笔戳了她一下。

    卡萝尔与教授对上视线，一个激灵。

    “噢，复仇者联盟，”她装作了然于胸地样子，重复了好几遍“复仇者联盟是......”，就像平时上班给领导做汇报一样，主打的就是一个一字一句地凑字数。

    教授的耐心仿佛到了极限：“你真的有在认真听我讲什么吗？Miss Chuck？ ”

    卡萝尔沉默，忽然发现前面的男生把书抬起来翻到了曼哈顿计划那一页。

    “噢，是曼哈顿计划，”天知道教授是怎么从复仇者联盟跳回曼哈顿计划的，感谢前面的金发男孩，可卡萝尔对曼哈顿计划只有一个印象。

    眼见教授从对她信心十足，到具象化的怒不可遏。

    她急忙开口：“我知道了，是BOMB！（炸弹）”

    她笃定：“曼哈顿计划就是‘BOMB’。”

    ......

    “哈哈哈哈哈”教室里传出哄堂大笑，笑得最大声的就是她前面偷偷帮她的男孩，男孩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他转过头在课桌下对卡萝尔竖起一个大拇指。

    下课铃及时拯救了这份尴尬，卡萝尔松了一口气，教授指着她跟坎贝尔：“你们两个，跟来我办公室。”

    卡萝尔瞥见教授青黑的脸色，她用手抵住额头，心想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