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记忆埋在脑海最深处，却轻而易举被这一根引信点燃。

    .

    在卡萝尔全网搜索索尔，却只搜到北欧神话里的雷神时，她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根本不是她印象中的漫威世界。

    这里没有雷神，这里的鹰眼也不是复仇者联盟的成员，这里的钢铁侠也没有曝光身份。

    就像碎纸机切碎的照片，被人以另一种难以想象的形态拼凑了起来。

    ......

    网上流传的钢铁侠与外星人合作的视频，以一个偷拍的角度，拍到了在某机密仓库，钢铁侠主动给头戴鹿角、发着绿光的外星人引路。

    她知道那是洛基。

    看到模糊镜头里的洛基，她思忖，这是否代表索尔其实是存在的，只是他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来地球？

    这个世界并没有洛基的正面报道，全都统称为外星人，可纽约事件拍到的众多外星人里没有他的身影，不知为什么他就像是更低调了。

    作为超级反派之一，他竟然愿意躲在后方，真是令人惊讶。

    以卡萝尔记忆中的诡诈之神，他的安静与低调仿佛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更大的阴谋】说起来脊背发凉，最坏的结果导向无外乎毁灭世界或统治世界这两者之一。

    仇恨或野心总是破坏者的驱动。

    她注意到视频的出处来自号角日报，仅拍到了洛基的侧脸，大概看出他身着绿色华服，手持权杖与正扫描大门的钢铁侠在说着什么。

    奇装异服的小鹿斑比与红金相间金钛合金的人形怪物，活像在搞什么cosplay展览，高斯模糊加持下，堪比真人手办。

    视频戛然而止，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内容，后面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它分明争议颇多，然而网上几乎全是骂钢铁侠的，舆论一边倒。

    今年是2013年，距离纽约大战才过去一年不到，曼哈顿刚刚新建，靠近中心的大楼崭新又高级，所有的伤害都会像这些大楼一样随着时间被修好。

    那么，人心也可以吗？

    此外，YouTu上还有美国队长满身血躺在地上被救护车拉走的视频、还有托尼·斯塔克有鼻子有眼的花边新闻。

    评论里更是有人爆料奥斯本集团的放射性物种，实际在几个月前就被盗走，现在曝出来只是为了转移公众视线。

    很多很多，她用网络这个渠道探索，零零散散拼凑成新世界。新世界犹如潘多拉的魔盒，同样，谁也不能保证碎掉的东西拼起来不会是弗兰肯斯坦。

    .

    午饭吃了冰箱里的速冻食物，下午她用了药又继续睡了一会儿。

    她做了梦，梦见自己回到发生车祸时，她不记得自己出车祸的具体缘由，依稀看到闪光灯射进眼睛，再一个闪神，那头撞击她的卡车便瞬息而来。眨眼后她就躺在了柔软的皮质沙发上。

    记忆就像掉帧的影片，仿佛是她的车祸后遗症。

    ……

    高鼻梁的人、被抢劫、几公里外的斯塔克大厦等等，这些都无法令她对这个世界感到真实。

    可当彼得·帕克在下午三点半准时敲响她家的门，她对自己不坐飞机就横跨太平洋真的来到了美国这件事，才有了充分又清晰的认知。

    他作为高中生竟然三点过就放学了！她酸酸地想。

    彼得·帕克看到卡萝尔身着白色睡衣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引他进屋。

    “我打扰你休息了吗？”他问。

    “没有，我正好睡醒。”说完她进屋换了衣服。

    等她出来男孩已经自觉坐到靠近厨房外的小餐桌上开始写作业，她想问的太多，看到这一幕，打了一肚子的草稿只好忍住。

    坐到男孩旁边的椅子上，她右手贴着左边的胳膊有节奏地轻点，左手则撑脸不由自主盯住他看。

    他的睫毛很长，眼眶深邃，眼镜也无法盖住他的姣好面貌，他正专注地看着课本，下笔的手一写到底，似乎没有什么难题能难倒他，

    头顶的吊灯光线偏暖，打在他的睫毛和眼镜上，出现阴影的夹角像一只翕动的蝴蝶。

    他一定想不到在另一个世界自己是几亿少女的梦中情人吧。

    说起来，他是哪一版的彼得·帕克呢？托比？加菲？荷兰弟？

    按正常的逻辑，与复联联动的小蜘蛛是荷兰弟的版本，可记忆里距离内战还有几年，小蜘蛛此时应该上初中才对。

    他手中的物理课本她也有，还能代帮请假，看模样他也分明与卡萝尔·查克同年。

    盯久了，卡萝尔居然觉得各个版本都有些像，可是又都不是很像。

    是因为还未长大，没长开的缘故吗？

    “你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吗？”

    男孩张口的时候她才发现他已经微红的耳廓和局促的表情，卡萝尔来了兴致，轻笑道：“这可能没有办法，谁叫你是我的男朋友呢？”

    她的双手改为平放在桌面，身体下压，从微低的角度瞧他，他不由呼吸放慢，耳廓的红很快蔓延上了脸颊。

    男孩的视线从课本上移开，他强作镇定与她对视，有几分转移话题的意味：“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他转移得很成功，卡萝尔微笑的脸僵住：“我不会做。”

    “哪一道题不会？我可以教你。”

    她破罐破摔：“全部。”

    彼得哑然：“......全部？”

    .

    卡萝尔一直认为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群是高中生，而要她一个智商不足的老阿姨来写高中作业，真的太为难她了。

    彼得·帕克终于艰难地给她讲完作业，对着她吞吞吐吐。

    卡萝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的初中知识还有些欠缺。”

    男孩真的很委婉了，就差直说你该从初中开始补课，卡萝尔感到好笑。

    “我知道了，我会补的。”

    她没有敷衍，毕竟人生重来一次要是连大学都考不上，她自己都会鄙视她自己。

    彼得·帕克眨了眨眼，立刻接道：“放学后我可以给你补课。”

    鉴于他三点左右就放学，卡萝尔带着几分妒忌发问：“你就没有什么课后活动或者什么爱好需要去做吗？”

    她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这个问题正好暴露她的一无所知。

    “我加入了学校的机器人和生物实验课，但不用每天都去，”男孩顿了顿：“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额......我想起来我之前在两条街外的超市兼职。”

    “那你还记得你在号角日报的实习吗？ ”

    “什么？！”

    卡萝尔捂脸默然，决定诚实面对：“我不记得了……彼得，你还知道关于我的别的事吗？”

    “我只听你提起过号角日报，”彼得轻拍她的肩，棕色的眼眸里全都是她：“别担心，我会帮你。”

    不愧是几亿少女的梦中情人，这谁能顶？他的眼中有如装满了一片汪洋大海，卡萝尔满心的焦虑与不安归于平静，可她觉得自己接近三十的年纪还要一个高中生来安慰，也算活回去了。

    现如今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

    她边应声边把自己的课本收起来，彼得拦住她：“教授今天还布置了新的作业。”

    ......拳头紧了，她认命，先做作业吧。

    ·

    两天的作业量补完，时间临近傍晚，灰蒙蒙的天仿佛哑着火，沉闷得要暗不暗。

    她请客点了外卖，算是对彼得·帕克的感谢，在男孩的建议下，最后定了一家店的披萨。

    借着吃饭的名义她终于找到机会跟彼得·帕克好好聊聊了。

    男孩吃着微辣的玛格丽特披萨心情愉悦，却听见她骤然发问。

    “彼得，我今天在家上网的时候看到了关于钢铁侠的事，有很多恶意评论，我很生气……你能告诉我你眼中的钢铁侠吗？”

    “你倒是记得他……”他小声喃喃，嚼着玛格丽特披萨里的香肠唇齿不清。

    她疑惑，只见他摇头，咀嚼的速度明显慢了起来。他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他很好......我的意思是他救过我的命，我很感谢他。”

    “那托尼·斯塔克呢？”

    “亿万富翁。”

    卡萝尔点头：“美国队长呢？”

    “精神领袖。”

    “浩克？”

    似乎察觉到卡萝尔只是随便问问，他放松下来：“他很酷，YouTu上他疯狂砸斯塔克大厦的视频点击量很高，有人甚至做成了游戏。”

    他喝了一口可乐。

    卡萝尔觑他一眼，继续发问：“我们接过吻吗？”

    “……咳咳咳，”被呛住，他拿起卡萝尔递到嘴边的纸巾，神色悲愤。

    好半响他才摸摸鼻子接着说：“......接过。”

    他吃完手上最后一口披萨，正襟危坐，打算等她问完了再继续。

    “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你是上学期才转学来的，我对你一见钟情......接着我表白，你答应了。”

    说完，他又埋头吸了两口可乐，很快可乐见底，发出吸住杯子的沙沙声。

    “听起来......我们水到渠成。”

    “对，就是水到渠成。”他急忙点头，却始终不再与她对视。

    吃完披萨，收拾完，彼得在门口与卡萝尔道别。

    “你明天还会再来吗？”卡萝尔问。

    彼得：“当然会来。”

    卡萝尔：“同一时间？”

    彼得：“同一时间。”

    ......

    等彼得离开，卡萝尔坐在茶几边打开电脑，电脑幽幽的蓝光照在她的脸上，泪沟明显，面无表情。

    修长泛红的指尖敲击键盘，如同演奏中的钢琴家，很快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彼得·帕克和她自己的相关资料。

    “Liar（骗子）”

    她低骂道。

    ·

    卡萝尔·李，27岁，一个遵纪守法的软件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