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对世界产生过疑虑？】

    【你是否探索过世界的真相？】

    .

    “我是彼得·帕克，你的男朋友。”

    “……”

    “你能再说一遍吗？”卡萝尔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叫彼得……彼得·帕克，”男孩有一头棕色的卷毛，眼睛又亮又圆，即便戴着眼镜，也很像她以前住的福利院里养的那只约克夏。他扶了扶眼镜，神色不自然道：“我是你的男朋友。”

    .

    把时间倒回到10分钟前。

    卡萝尔醒了过来，上方的光源刺眼，她抬手遮住，恍惚了一会儿才忆起自己好像出了车祸，身下的面料光滑又柔软，她想，难道是在医院？

    她强撑着起来，揉了揉眉心，眼前是陌生的场景。

    这里不是医院，也不是她的家。

    常年孤身一人让她习惯总把事情往不好的方面揣测。

    总不会是车祸后司机把她带回家然后打算杀人灭口吧。

    身下是皮质沙发，不远处是简易的木制茶几，茶几上放着一板药，一盘水果，水果边有一把小刀，而在茶几另一端还有一台背对她的笔记本电脑。

    她拿药看了眼，上面竟然全是英文，所幸她英文还不错，是消炎的。若真是不轨的人应该不会用消炎药来杀人灭口，也不会把刀就这样大剌剌地放在她眼前。

    接着她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电脑很厚，外壳是黑色，键盘又是红棕色，像是组装的，看不出来什么牌子。电脑有轻微的发动声，于是她轻点空格键，屏幕亮起来，果然是在息屏的状态。

    显示屏上弹出【删除成功】。

    “噗噗噗”像烧水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似乎来自厨房，她警惕起来。起身把水果刀拿在手上，打算去看看，才刚站起来，强烈的呕吐欲就涌至喉咙，她跌跌撞撞找到厕所，对着马桶就是一阵呕吐。

    这一吐让她整个人都好受了些，她把呕吐物冲进下水道，对着镜子漱口，再洗了洗脸。镜子里的人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碧绿的眼珠配着苍白的皮肤更显破碎，这是她自己，她的手抚上镜面，却又不是她自己。

    卡萝尔·李按国籍是种花家人，可她是外国裔，她被父母丢在了种花家的福利院门口，除了醒目的白人特征外，具体来自哪个国家没有人知道，她是福利院多年来唯一一个外国裔，金发碧眼，乖巧可爱，从小就很受欢迎和照顾。

    可她不喜欢自己的金发，从成年以后她就开始把头发染黑，也爱黑色美瞳，她喜欢那个养育她的国家，也喜欢那些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人。

    可如今镜子里的人，发质极好，根本看不出染过的样子。而且面容更加年轻，仿佛一夜之间她回到了15岁。

    敲门的叩响声从耳边传来。

    “卡萝尔，你还好吗？”

    这句话是用英文说的，说话的声音介于男孩和女孩之间，她一时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

    “卡萝尔……”或许是她长时间未回答，外面的人有些急了，一边敲门一边唤她的名字。

    她单手拿起之前被随意放在洗漱台边的小刀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开门。

    白人男孩焦急又担忧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很久没见过别的白种人，她显然一愣。

    看到她平安无事，男孩松了一口气。

    “你要喝水吗？我刚烧了一点。”

    卡萝尔不说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也不在意，继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冷水，或者你肚子饿吗？附近有家中餐厅，想吃什么我去买……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买了感冒药，要不你吃完药再去睡一会儿……”

    卡萝尔听他用英文巴拉巴拉了一大段，本就没好的脑壳又有些疼了。

    这个人，话是不是有点多？

    她不得已打断他，装作还很虚弱的样子：“我头有点痛，你是谁来着？”

    “……”

    不知道是不是“你是谁”三个字杀伤力有点大，男孩沉默了许久。

    “我是彼得·帕克，你的男朋友。”

    .

    “……”

    “你能再说一遍吗？”卡萝尔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叫彼得……彼得·帕克，”他扶了扶眼镜，神色不自然道：“我是你的男朋友。”

    他不像在开玩笑。

    “这里是美国？”虽然种种迹象这样表明，但她还是下意识问道。

    “当然了。”

    男孩扶着她揉太阳穴的手，带她去沙发坐好，又去厨房接了杯水，卡萝尔顺势把小刀放回原位。水是刚烧的，还冒着热气，她确实不喜欢冷水，即便是过滤的也喜欢烧了再喝，宁肯慢慢等热水冷却。

    男孩拿着杯把，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他看到了电脑上显眼的【删除成功】，手忙脚乱把电脑合上，然后从沙发一侧拿出一个黑色大包，把电脑装进去，做完这些他才把水杯挪到她面前。

    他抱紧黑色大包，坐到茶几旁的独坐沙发上，不安地端正姿态，双手抠着大包的拉链。

    “或许我们应该去医院……”

    “我这是怎么了？”她没有接男孩的话。

    “……我们本来约好了下午一起写作业，但我来的时候发现你躺在沙发上没有意识，身上很烫，像是感冒发烧了。”

    他语速很快地说完，卡萝尔消化了一阵给自己诊断：“应该是我烧迷糊了。”

    “所以，”他看到女孩轻轻把手放在杯子两侧，热量熏红了她的双手，“你还记得什么吗？”

    “我记得我叫卡萝尔……”卡萝尔顿了顿。

    男孩眼睛亮起：“对，你叫卡萝尔·查克……那你还记得我吗？”

    【Do you still remember me?】

    他说得很轻，像期待着，又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女孩抬眼，碧绿的眼珠映出他拘谨的模样。

    “我想起来了一些，你是彼得·帕克，我的男朋友。”

    .

    要承认彼得·帕克是自己的男朋友轻而易举，事实上，她的男朋友不止彼得·帕克，还有钢铁侠、美国队长、雷神……连隔壁DC的蝙超都在她的池子里呢。

    卡萝尔·李在读高中的时候是一个超英迷。那时候超英正火，很多女生男生都喜欢漫威DC，或许是跟风，或许是真的被超级英雄身上的品质所打动，哪怕是纸片人，也极度受年轻人的追捧。

    因此当面前这个棕发卷毛的白人男孩说彼得·帕克是她的男朋友时，她表示肯定。

    这可比承认他是彼得·帕克本人更加容易。

    听见她说记得，似乎令他非常高兴，眼镜又滑到了鼻翼上，他习惯性抬起，正打算继续说点什么，手机却响了。

    他对女孩做出抱歉的表情，接起电话。

    “……我在外面……好的……我会买的……我等下就回去。”

    异常安静的空间里，卡萝尔隐约听见彼得手机里传出的女人声音，她知道那是梅姨。

    “抱歉我得走了，”男孩接完电话，把包背好。

    他站起来想了想又坐到她身侧，他靠得很近，克制着隔了一段距离。

    卡萝尔手撑在后面，视线不受支配地顺着他衬衫衣领边的小痣、到滚动的喉结、再到若隐若现的胸线。

    他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额头相抵，呼吸缠住。

    “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了，”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正经的语气配上他的小奶音令卡萝尔忽然意识到这个“彼得·帕克”还未成年，他甚至还未变音。

    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家吧，我没事。”卡萝尔推开他，屁股刚挪远又想到他说他是她的男朋友。

    我抗拒得太明显会不会伤到未成年的心。

    瞅了他一眼，发现他没什么反应，只是从桌上把药拿到她手里叮嘱：“等水凉一会儿一定要记得吃。”

    ……

    他站在门边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部未拆开的新手机。

    “你的手机之前被我不小心摔碎了，这是赔给你的，还有新的sim卡，插上就能用。”

    卡萝尔接过。

    他从包里的本子上撕下一页，写了一串号码：“记得把我的号码存进去，学校我会给你请两天假，你好好在家休息，如果一直记不起来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男孩又在门口絮絮叨叨好一阵，如果说卡萝尔刚刚还在对他是“蜘蛛侠彼得帕克”存有质疑，现在已经信了三分，毕竟彼得·帕克也是出了名的话痨。

    “我明天放学会再来看你。”

    ……也不必。

    .

    终于把人送走，卡萝尔回到沙发上梳理了一下记忆，她确信自己最后的记忆片段是出了车祸，醒来就来到了这里。她之所以没有反驳“彼得·帕克”是因为镜子前的自己，有一头没有染过的头发和年轻的样貌。

    她想，什么样的骗局是连模样都能改变的呢？

    风从阳台吹进屋内，天色暗沉，又把她的脑袋吹得晕乎乎，观察了一下这个房子，一室一厅，有个大阳台，是她本人会喜欢的结构，除了装修偏简易像为了图方便外，也不算太糟，她关上阳台，在卧室里找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在科技时代没有什么比网络更能辨别这个世界了。

    打开搜索引擎，输入：蜘蛛侠。

    【以下包含蜘蛛的搜索结果，您选择仍然搜索：蜘蛛侠】

    【诚邀观看蜘蛛产卵过程......】

    【蜘蛛的种类有哪些......】

    【危险的繁殖——蜘蛛□□......】

    ......

    卡萝尔选择无视，捧着热水吹了瓶口两下，点击仍然搜索。

    【未找到任何结果，请问是否要搜索：蜘蛛】

    她又在视频网站还有其他软件上全都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蜘蛛侠的消息。

    回到搜索引擎，她也没有死心，想到男孩还戴着眼镜，心想说不定还没有被咬呢。

    于是搜索框内从蜘蛛侠变成了钢铁侠。

    红色大字弹出，占据首行：【揭秘本世纪最大邪恶组织复仇者联盟首领——钢铁侠】

    ……

    端起水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差点泼到电脑上，她把药吞下，觉得自己一定是车祸还没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