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
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要将几个小孩子淹没。
“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走散了哦。”
吉田松阳的声音刚落，橘芽衣就注意到了坂田银时鬼鬼祟祟地凑到了高杉晋助的旁边。
他要做什么？
「借钱啦借钱，银时那家伙身无分文，当然是又去舔高杉咯。」
系统说的理所当然。
“舔……也不至于吧，银时他，嗯，嘛，哈哈，不过他既然要去借钱，那是不是表示待会他要偷偷离开大部队，自己一个人去玩！”
「是哦。」
“那怎么可以！”
橘芽衣忿忿然。
“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偷跑！我也要跟去玩！”
“哈？卷毛怎么了吗？你对卷毛有什么意见吗？有意见也给我憋着！你个矮子师控！”
走近了一听，发现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在吵架。
“同样的内容他们是还要再吵个八百年么……”
橘芽衣小声地向系统吐槽。
系统疲惫地很是想说，是呀，每次主要的攻击点都是一样的呢。
“好好好，阿银的卷毛超级帅气，对吧。”
她按住两个人，棒读了一句，最后冲高杉晋助眨眨眼，像是在说“我们成熟点，哄哄小孩子罢了”。
于是高杉晋助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无意义的争吵。
“随便你们吧，记得等会集合，不要玩的太忘乎所以了。”
他看过去，坂田银时还揪着橘芽衣对她刚刚敷衍的棒读发表言论，而橘芽衣一脸无奈的表情，她立着手掌隔在两个人中间，避免坂田银时靠的太近，等对方有消气的迹象时，手顺势就拍了拍对方，然后凑了过去露出了一个笑，说了些什么。
大抵是什么请求吧。因为她合着掌心作出了拜托人的姿态，眨着眼睛望着坂田银时，像是在撒娇一样。
——坂田银时一定脸红了。
他看见那个卷毛侧过了脸，右手挠着后脑勺，估计是说了答应的话，使得对面的女孩子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这两个人……
哼。
他不再看下去，几步跑到了老师的身边。
反正，跟他无关。
“高杉，还真的是很喜欢松阳老师啊。”
目睹了高杉晋助跑到吉田松阳旁边，在吉田松阳伸出手后羞答答地与对方牵手的全过程后，橘芽衣实在是难以将这个男孩子与系统评价的那般结合起来。
“对呀，他师控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话说，还看他干嘛，你不是要去捞金鱼？”
“对哦，我们走！”
她拉住坂田银时的手，露出一副“快带我溜出去玩”的期待表情，在感受到对方的僵硬后，还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坂田银时咳了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拨开最后的阻拦，他们窜出来，眼前就是橘芽衣心心念念的金鱼摊。
“好耶！我要捞上个十条八条！”
——说出如上豪言壮语的橘芽衣在报废三个网之后一无所获。
坂田银时都看不下去了。
“喂喂，你行不行啊，要不还是阿银我来吧。”
“啊！你什么意思！我每次都捞起来了的！一定是这网有问题！”
“自己菜就不要怪工具不行，啧啧啧，芽衣你还需要成长哦。”
“什么！？”
看着坂田银时摆出一副自己已经是成熟大人的模样，橘芽衣将网递过去。
“你来！”
“好凶。”
他嘟囔着，手却接过了网，身体自然地蹲了下来。
“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哦。”
“笨蛋阿银你在说什么啊。”
橘芽衣瞪他一眼。
“如果我嫁不出去一定是你的错，到时候我就祸害你一辈子。”
坂田银时缩紧脖子。
“噫！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可怕了！鱼，鱼，我们还是捞金鱼吧，快说，你要哪一条？”
橘芽衣哼哼两声，勉强放过了他。
她的视线重新投放在水中那一尾尾红的橙的黑的金鱼上。
那些鱼看起来呆呆的，吐着泡泡，摆摆尾巴，皆若空游无所依。
「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这不是系统的声音。
橘芽衣恍惚。
这是她脑海中突然想起的莫名话语。
不是日语，是她不知为何会说的语言。
又是这样，她想，和那些奇怪的折纸一样，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些折法，却感觉自己像是折过数次那般，很是娴熟地折出来。
“芽衣？”
她眨眨眼，对上坂田银时疑惑的眼神。
“啊，看起来都差不多的呢，阿银你来选吧。”
他盯着她没有说话，她莫名有点心虚，又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她突然走神地在想，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自己已经没有原来那么“木”了，但是迄今她都还是不能好好地理解情感——嗯……意思就是情商不高。
“那就这条橘色的吧。”
坂田银时收回视线，锁定目标后准备行动。
“啊，哦。”
橘芽衣则是慢半拍地应答，心里嘀咕着他选橘色的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同时盯着他认真的脸，又走神了。
——其实，坂田银时长的也挺好看的。
松下私塾里，橘芽衣走的最近的两个女孩子和她偷偷议论过班上的男孩子。
加藤明美喜欢高杉晋助，和她熟悉之后经常都能看到她对高杉晋助犯花痴的表现。
佐藤礼奈也认为班上最帅气的男孩子是高杉晋助，但她同时也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看法，她认为如果要给男孩子们排一个谁最漂亮的排名，那么桂小太郎会是第一。
至于经常和他们出现在一起的坂田银时呢？
当橘芽衣问出这个问题时，两个人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啊，嘛，哈哈。”
回想起两个人当时的礼（尴）貌（尬）笑容，橘芽衣也表示理解。
毕竟谁让这个卷毛平时就是一副懒懒散散，还爱挖鼻孔的邋遢不靠谱形象呢？
但是她盯着他认真的脸，眼神勾勒他每一分棱角，最后落在他赤红的眼睛上。
——他还是挺帅气的。
然而这种帅气并没有坚持多久，因为失败，坂田银时的动作神情都逐渐暴躁了起来。
“可恶！这条鱼也太狡猾了吧！”
橘芽衣因此看了眼战况。
好家伙，这条橘色的金鱼的确狡猾，坂田银时的网刚一埋伏好，它便甩甩尾巴，潇洒地游走了。
橘芽衣莫名被激起了好胜欲，刚想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就被坂田银时按住手打断了动作。
“你干什么！”
橘芽衣奇怪地看着他。
“准备，捞金鱼？”
他脸上还有些红晕，但在她无辜的眼神下无语地扶额。
“你另一只手抓住袖子就可以了吧。”
“哦。”
的确是这样，实际上她刚刚捞的两次也是这样做的，只不过是在方才那种激情的情况下，莫名就是有一种要撸袖子的冲动嘛。
“我们要不要比一比，看看谁能把那条金鱼捞起来！”
“好啊。”
坂田银时跃跃欲试地应下。
结果两人你来我往地，倒成了互相干扰，浪费了不少网，老板在旁边脸都笑烂了。
“可恶！”
坂田银时手痒痒地想在那张菊花脸上揍一拳，仿佛这样能让自己被吞掉的钱都吐出来。
旁边的橘芽衣刚刚弄坏了她最后一个网，已经退出了战场，他现在也只剩一个了——
他们刚刚说好，用完这些网就不玩了，去买点吃的。
他的手垂落，任由手中的网搭在水面处，脑中已经在想着待会吃些什么的问题了。
结果那条橘色的金鱼摆摆尾巴游了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甚至放轻了呼吸，放慢了动作，一捞——鱼在网中，网没有破。
直到最后老板把鱼装在水袋里递给他，他都是一副如梦似幻的表情。
“喂，别发呆了，不是要买吃的吗，买苹果糖吧！我还没有吃过呢，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哈？为什么我赢了是我去买？”
“一来一回嘛，快去快去，就在那边，我在这等你。”
坂田银时努努嘴，身体还是诚实地离开了。
“你是说，会看见意想不到的人？”
留在原地的橘芽衣向系统确认着。
「嗯，不过，只是可能。」
她突然感到气氛有丝微妙的沉重。
「我的意思是，我不确定是否会有所改变，莺子，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橘芽衣睁大了眼睛，僵硬地看着一个女人路过她的身边。
——她觉得自己忘记了呼吸。
就像是一瞬间回到了以前那个不会说话，不用进食，也不能进食的奇怪的时候。
然而，熟悉的，安心的气息却撕扯着她脆弱的灵魂，像是要将她拉扯到一个遥远的过去。
一股气猛地冲上了胸口，她转过身很快就锁定了目标飞奔过去。
可是，女人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
橘芽衣的双眼牢牢地锁住那个身影，目眦欲裂，拼命拨开人群向女人奔去。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气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听见自己的脑海中有一个心声不断地呼喊。
女人借着人流逐渐与她拉开距离。
那个最简单的音节已经梗在了喉咙，堵在了心口。
她感觉眼眶一热，喉咙一痛。
“妈妈！”
她看见那个女人停了下来。
却也不过是短短几秒。
在她还没有追上时，就又已经隐匿在人群中了。
「追不上了……」
听着系统的话，她呆呆地杵在那，喃喃道：
“又被抛弃了。”
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猛地拉住，橘芽衣转过头看见了一只手拿着一串苹果糖，手上挂着装金鱼的水袋，另一只手抓着她，还狼狈地喘着气的坂田银时。
她看见他脸上的烦躁，焦虑在短短的怔愣后全都平复。某些指责抱怨的话语也似乎都咽在了肚中。他露出了和平时无异的平静的表情——可她却觉得似乎要复杂的许多。
“你在说什么啊。”
“怎么到处乱跑……”
“到底是谁在抛弃谁呀。”
他将苹果糖递给了她。
“拿去，你心心念念的苹果糖。”
在她呆呆地接过后，他有些不自然地又将一张帕子甩在了她的脸上，盖住了她的眼睛，遮住了她看他的视线。
“记得把脸擦干净再吃。”
橘芽衣胡乱地用帕子擦了两下，发现帕子上被濡湿的痕迹，默默地又将帕子收了起来。
“谢谢，洗干净会还你的。”
“不用。”
他无所谓地说，眼睛倒是盯着刚递给她的苹果糖。
“快吃吧。”
说老实话，她现在没有心情吃东西。
但这是银时带来的。
是她点名要吃的。
她抿了抿唇，直接咬了一口，甜腻的糖衣很快化开，清脆的苹果还有些酸涩味——就像是此刻的她一样。
他只买了一个。
应该是因为他们为了捞金鱼买了太多的网，最后剩下的钱不多了。
“应该给你吃的。”
她懊恼地开口。
“这个太甜了。”
她倒是没说谎，虽然里面的苹果有点涩，但外面的糖衣的确甜到牙疼。
“怎么？不想吃了？”
“嗯……”
“那拿来。”
橘芽衣诧异地看着他直接拿走了她手上的苹果糖，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确实挺甜的。”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甚至还疑惑地看了过来。
“怎么了？”
“没，没怎么。”
她侧过脸有些心虚。
坂田银时倒是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但她坚决没有开口。
直到最后苹果糖吃完，两个人在神社处与其他人汇合，她才心情复杂地想：
以后的祭典，再也不要买苹果糖了。
“羞死人了。”
她小声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