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馒头铺前，程十鸢脑海里还闪现着老太太那慈祥的面容，她有些愣神，在现代，很多女孩子在教育的完善下，越发懂得世界对女子的打压，也越来越愿意帮助女孩子，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这样封建的时代，她居然能从一个老太太口中说出这样一番话。
一股强大的信念感油然而生。
程十鸢想，她昨天想建立和离事务所，其实除了想帮助女子和离外，其实还想让她们有一份工作和维持温饱。
店老板包了三个馒头递过去，道：“一共三文钱。”
程十鸢把钱递过去，拿着馒头打算去破庙看一眼，如果那个男人不在了，那她就当自己白扔了三两银钱，如果还在的话，必须得让这个男人把钱还给她。
现在律所处于起步阶段，到处都要用钱。
程十鸢快步出了城，朝破庙走去，男人还在，她松了一口气，见她进来，男人抬起眼仔细打量着她，是毫不掩饰的警惕。
程十鸢有点儿想骂人，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把一个馒头递过去，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接过馒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程十鸢也没放在心上，又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男人像是不明白她要说什么，递过去一个视线。
程十鸢有话直说：“昨天你喝的药花了我三两银钱，什么时候还我。”
男人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道：“我身上没钱。”
程十鸢愣了愣，问：“所以你不打算还我钱了吗？”
男人说：“等我有钱了会还给你。”
“等你有钱，我还怕你跑了呢，”程十鸢不满道：“倒不如这样，我这两天正好准备要开个店铺，你来我店里干活，等干够三两银钱你就可以走，这样行吗？”
男人咳嗽两声，道：“好。”
程十鸢这才松了口气，又把手里的另一个馒头递过去，对上男人不解的视线，有些不在然道：“你是男子，胃口比我大，多给你一个，吃饱了就有力气来干活。”
男人接过馒头，道了声谢。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吃完馒头，然后出发去城里程十鸢租好的店面里，进去后男人很自觉的拿起一旁的扫帚开始打扫，程十鸢站在他身后，道：“喂，现在能说你的名字了吗？我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喊你吧。”
男人拿着扫帚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了，你随便叫就行。”
程十鸢：“？”
见男人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她默了默，不管对方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起码把起名权交给她了。
程十鸢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叫你十二吧，我们是十二日见面的。”
男人应了一声。
有了男子的帮助，整个店面瞬间变得整洁起来，程十鸢跑去买了深蓝色的布料和纸笔，在上面写下“程氏和离事务所”后，喊道：“十二，帮我把这个挂门口。”
等布挂上去后，程十鸢道：“那这个程氏和离事务所就办好了，我们等第一位客人。”
话音刚落，就有位穿着蓝色布衣罗群的女子上前来，有些谨慎道：“娘子……”
程十鸢转头。
女子瞬间熄了声音，眼泪顿时落出来：“程娘子！求您帮我——”
程十鸢赶忙把她请进来，道：“您先别急，慢些说。”
女子带着哭腔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无非就是家里男人嫌弃她又不准和离这件事。
女子抹去眼泪：“程娘子，你懂那么多律法，一定能帮我的对不对？”
这件事难度确实不大，程十鸢点点头，道：“明日你来找我，我们去衙门，我帮你。”
送走女子后，程十鸢眉头微微皱起，对十二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十二心里猜到几分，却也问：“为什么？”
程十鸢说：“刚才李娘子都说了，她的丈夫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如果明天去了衙门，知道是我在帮忙，我担心他会不会找人闹。”
十二说：“我会些武功，一般是打不过我，你放心。”
第二日一早，李娘子就按照约定上门来，还带了五两银钱，道：“程娘子，不管这次能不能成，我都会感谢你的，这钱，你收下就行。”
程十鸢叹了口气，把多出来的二两还回去，道：“我这个人是贪财了些，但不至于会多要你的钱，若是和离成功，你之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拿回去，不然我就不帮忙了。”
李娘子感动的差点儿落下眼泪：“程娘子，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两人互相安慰几句，终于带着十二准备出门，结果刚走出去，不远处就走来几个拿着棍子的壮汉挡在他们面前。
程十鸢愣了下，下意识把李娘子护在身后，等她再抬头，就看见十二挡在了自己身前。
李娘子有些害怕道：“程娘子，他们…他们是我丈夫找来的人……怎么会……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其实不意外，这里地处市中心，总有人会看见。
程十鸢皱起眉头，她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她拍拍李娘子，微微朝旁边动了动，道：“你们干什么？”
为首的男子笑了声，道：“程娘子，你的名声我们也知道，但是吧，我们得了命令，你呢，把李娘子交出来，我们也就离开，但如果程娘子你不乐意呢，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程十鸢脸色冷了冷，她看了眼十二，十二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程十鸢稍微放心了些，低声道：“注意安全。”
随后开口：“李娘子会和我一起去衙门，我绝对不可能把她交给你们。”
为首男子挑了挑眉，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上！”
话音刚落，就看见十二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出去，单手抢过为首人手中的棍子，不过片刻，将来人全部打趴在地。
十二又重新退回到她们身边。
程十鸢把门关好，转过身，看着地上趴成一片的人，皱起眉，道：“我不知道在你们眼里是不是钱比别人的命重要，但我希望你们能想清楚一件事，你们或许也有姐姐有妹妹，将来或许还有女儿，难道你希望她们将来嫁给出去备受夫家欺负的时候，没法和离吗？”
几个人愣了愣。
旁边默默围观上来的人瞬间拍手叫好，其中一个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娘子主动站出来，道：“程娘子，你就安心带着这位姑娘去，这店铺，我帮你看着，如果谁敢来动手，看我不拿棍子打死他们！”
程十鸢道了声谢，然后带着李娘子和十二朝衙门走去。
她原先是想把十二留下来看门的，但是刚才的事情未免不会在路上发生，她一个女子根本护不住别人，只能带着十二。
实在不行，等以后有钱了得找几个会武功的下人。
进了衙门，王知府看见她后愣了下，疑惑道：“程十鸢？你又来做什么？”
程十鸢恭敬道：“回大人，民女受李娘子所托，帮她对簿公堂。”
王知府愣了愣，显然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话，但这话并不难理解，片刻后，王知府说：“那我如何能确保你没有包庇呢？”
程十鸢说：“在公堂上，民女只会负责提律法帮助姑娘和离，其余的话一句都不会说，也不会出现任何包庇行为。”
王知府仔细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允了。”
一旁的衙役再次敲动杀威棒，低喊道：“威武——”
这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周围的人群，大家再一次围过来，其中有昨天没来，今日特地来瞧一眼程十鸢是何人的人。
王知府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李娘子跪在地上，道：“回大人，民女乃长安街无穷巷三十八号，王怀秀王家媳妇李秋水。”
王知府道：“李秋水，你来，所谓何事？”
李秋水说：“民女要求与王怀秀和离。”
李秋水说：“我们前年一见钟情，定了终身后，找来媒人写下婚书，王怀秀承诺一生只爱我一个人，可婚后还不到一年，他便爱上了青楼女子翡翠，非要把我贬为妾室，让那个翡翠来做正室。”
“我一正经人家的姑娘，如何能受这个委屈，便提出要与他和离，可他非但不同意，还打了我，我那些日子意外怀了孕，因为受他折磨，孩子也没了。”
李秋水边说眼泪边掉：“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和他和离，我再也不要和他在一起，这些时日，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操持家里，从来不见他人影，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要和离，我一定要和离，请大人明鉴！”
她话说完的一瞬间，程十鸢的脸色就变了。
李秋水在撒谎，李秋水昨天来找她的时候说的分明不是这些，李秋水在故意害她！
程十鸢背后猛然涌起一股寒意，而堂上王知府已经从里面拿了绿头签就要扔下。